寻访潍坊松园子古民居区,记画都著名艺术大师郭兰村夫人田淑蕙

雪点红梅小院春

——纪念郭兰村诞辰110周年而作

哲人说:“凡是成功男人后面必定有一个伟大的女性”。

这句话,用定理的形式来表彰那些在男人后面默默奉献的女人,但是,它更说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家庭幸福对社会发展所起到的重要作用。了解郭兰村的人都知道,郭兰村一生业绩卓著,是因为有一位好的妻子,一位德才兼备的“贤内助”。

郭兰村(1902-1978),名廼馨,以字行。1902年12月20日出生潍城区松园子街,这是一书香之家,翰林之后;郭兰村是著名画家,工艺美术家;他多才多艺,引领一邑风骚,被人们誉为“潍坊工艺美术界一代宗师”。十三岁结婚,娶大于自己三岁的田氏为妻。田氏淑蕙(1899—1974),1899年8月29日出生于田宅街,清末进士、翰林院编修田智枚(1862—1921)的侄女,田氏天资聪颖,有文化,知书达理。身高1.60米,苗条,端庄,秀气,颇具大家闺秀的气质。夫妻门当户对,皆为翰林之后。二人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尽管生活充满坎坷,夫妻恩爱如山。郭兰村全部身心投入艺术创作,田淑蕙相夫教子,操持家务,鼎助丈夫事业有成。

寻访潍坊松园子古民居区,记画都著名艺术大师郭兰村夫人田淑蕙

一元复始 万象更新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这是郭兰村故居大门上的老楹联。邑人发现,郭家年年岁岁皆贴此联,不仅纳闷,郭家乃读书人,他们为什么不会换换新词,让人读起来也新鲜!其实,自达田淑蕙进了郭家门后,是她的主张,年年岁岁只换楹联不换内容。她说,这幅楹联,容天地之哲理,包世间之万象,其他楹联无其右者。为此,郭兰村的很多弟子询问郭兰村,郭兰村笑而不答,指一指夫人,意思是你们去问她。田淑蕙从书桌里拿出古籍而宣,她说,“《汉书·董仲舒传》中有话,谓一元者,大始也。一者万物之所以始也。谓一为元者,视大始而欲正本也。”然后再用白话解释,说孔夫子站在川上感叹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你们懂得吧,时光像江水一样滔滔而过,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咱们不要太多的感慨,不要太多的忧伤。一元复始,说明新的一天到来了,马上就是一个万象更新的春天……新的机会摆在了面前,任你海阔鱼跃,一片希望在你眼前,这是“正本”也,道理不是很简单吗……大家释然。

郭兰村有嗜棋之癖,与学友下起围棋来,全神贯注,茶饭不思。此时,田氏往往笑而不语,任其角逐。其实,这也是田氏所为。她欣赏丈夫过人的聪敏与对艺术的执着,但是,看到了年少的郭兰村书生气十足,只识丹青,不识世道,只善慷慨直言,缺乏韬光隐晦,难以应对世道叵测的残酷现实。于是,她鼓励郭兰村在丹青之余,学下围棋。郭兰村开始半信半疑,她反复讲明道理,“围棋的一个轮回,很暂短,但它是一个单元的全过程,或胜或败,俱往矣。重新开旗,又是一元复始,又一个万象更新,何乐而不为!”她说,围棋乃中国最古老的棋艺,是中国古代知识阶层修身养性的必修手段,属于“琴棋书画”四种艺术的组合之一,你既然从艺,不可不学!她又说,围棋的博弈,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人心的诡秘与社会的复杂,同时代表了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精髓,是世界上最复杂的游戏之一,你不可不学!

……

在爱妻的劝导与督促下,兰村冠岁之年,其围棋水平在潍邑堪称一流,成为棋坛佼佼者。这些事情鲜为人知,笔者最近采访其侄女郭玉聪老人时才得知的。由于大家都醉心于他的画作了,他的围棋技艺却忽略了。在郭宅大院东台屋院内,是郭兰村年轻时,举办“益社”的地方,有三间南台屋,名“藤花仙馆”,西侧中门有一石绿色的对联,“三径花香春把酒,半庭萝月夜谈棋”,此联见证了郭兰村年轻时与画友们角逐围棋而废寝忘食的情景。

晋朝人张华在《博物志》中有“尧造围棋以教子丹朱”的典故,而田淑蕙却演绎了一段“以围棋劝导夫君”的美丽故事。我们认为,郭兰村潇洒丹青励精图治的一生,成为了潍坊工艺美术界的一代大师,这与他的夫人“劝棋”,从人生哲理上的启示、鞭策是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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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花仙馆”旧址,郭兰村办“益社”及下围棋的地方

雪点红梅小院春

田淑蕙知书达理,是一位贤惠的妻子。郭兰村一生勤奋劳作,每日凌晨三点准时起来作画。田淑蕙也同时起床,秉烛相伴,默默守护在他的身旁。早七点,做好早饭,与他一起进餐。早饭一般是一碗小米粥,一盘八宝咸菜,一人一个馒头,朴素简单,和谐温馨。饭后,郭兰村要到门前平台上活动一下,看看初升的太阳,平台上洒满阳光,尽是温情。郭兰村感慨妻子的贤惠,不由从心底吟出了“风飘绿柳平台暖,雪点红梅小院春”的绝句。他找匠人将此句作为楹联篆刻于瓦面板之上,悬挂在五间厅房的中间明珠上,作为丈夫对妻子的褒奖。这幅楹联受到邑人的广泛喜爱,2012年被中国楹联出版社收入《潍州联语辑录》一书之中。

郭兰村夫妇虽然膝下无后,但二人感情甚笃,相伴一生,郭兰村在最辉煌之时,也从未置有妾媵,这在潍邑传为佳话。郭兰村二弟椒林心灵手巧,是兰村艺术创作上的得力助手。椒林生有二子二女,将次女玉玫过继到哥嫂膝下为女,兰村夫妇二人精心呵护,认真培养,送到京城深造,1953年毕业于北京水利干部学校,分配到广州内河航运局工作,为国家培养了一位水利干部。三弟叔瓒,画家,才华横溢,但不幸英年早逝,留下孤儿寡母,女儿玉聪不满周岁。郭家大院内的五个子女都受到田淑蕙的亲切庇护,孩子们一律致称她为“娘”。田淑蕙教会了孩子们下象棋,祖孙博弈,其乐无穷。她对郭玉聪特别的关照,当时,受家庭条件的限制,田淑蕙提出,大闺女小鸾,上到小学就不要上了,倒出钱来,让玉聪深造,能上到什么学就供备到什么学。今天,郭玉聪感概地说:“唯我一直上到师范,多亏了大娘的厚爱!”

兄弟三人在解放前一直没有分家,同居在郭家大院内。郭兰村深深感激夫人持家有方,他把妻子比作雪花中的红梅,使郭家“小院”内,无限春光。

春蚕到死丝方尽

二十世纪初叶,在封建社会日趋败落,新生的绅商阶层逐步踏入社会的大背景下,作为原来的乡绅,指望收租子吃饭,已经是捉襟见肘。一是战争,二是灾荒,使农民交不上租子,当时的国民政府主要是指望收缴田赋,加上其他的苛捐杂税,郭家开始负债。当时,郭兰村家在西南乡成章莲花池一带尚有百余亩地,但租子收不上来,田赋照旧要拿,这如何是好?卖地?在封建社会中,出卖祖传的田地与房产被认为是败家子,是男人的大忌。郭兰村也不愿意出卖自家的土地,此时,田淑蕙提出了“卖地做生意”的主张;兄弟三人商量,老二不表态,老三坚决不同意做生意。在僵持的局面下,还是老嫂田淑蕙拍板定夺,她坚定地说,华山一条路,别无选择!从 1926至1930年,逐渐地卖掉了全部的土地,先在青岛开设了商号“乐陶美术馆”,与赫保真、葛焕斗等画友出版画集、石印书画、印制学生用品等,经营两年后,出现亏损。歇业后搬回到潍县重新开张,在城里大街开起了松荫斋嵌银馆。郭兰村发挥自己的才艺,自己设计图案,深受顾客欢迎。开始几年,生意十分红火,嵌金嵌银的工艺品卖到了全国各地,并获得了全国大奖。“七七事变”后,国内局势恶化,松荫斋不得不破产歇业。

世事沧桑,命运难卜。郭兰村发起成立了潍县同志画社,奠定了潍坊书画之乡的基石,他轧制的风筝名誉华夏,他的嵌银制品、戏装制品、木版年画图案皆成为潍坊工艺美术界的传统产品与经典图案,郭兰村的人物画、骏马画空前绝后,大有宋元遗韵。北京的专家们竟然将郭兰村的作品误认为是元代书画领袖赵孟頫所作。1957年他光荣地出席了全国老艺人座谈会。但是,郭兰村命运多舛,他不善经营,做生意连连亏本;他曾被国民党抓进过监狱,解放后被错误地定为右派分子,“文革”中被抄家,遭批斗,一直到过世后的1979年才予以平反昭雪。他生命的晚期,身患绝症,遭遇到难以忍受的病疼……田淑蕙与其历经沧桑,晚年又煎药喂饭,端屎端尿,与其厮守63年,1974年终于生命耗尽,离他而去,享年75岁。她像春蚕吐丝一样,把毕生的精力奉献给了郭家。

今天,我们在纪念工艺美术大师郭兰村诞辰110周年的同时,向这位伟大的女性深深地鞠躬致礼!“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在这篇文章结束之际,用唐代李商隐的诗句献给田氏淑蕙,以此表达潍人的心愿,以此慰藉大师夫人田氏淑蕙的在天之灵。

(鸣谢郭玉聪、辛炳申、郭用闻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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