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雲:氫是萬能的

大多數記者所熟悉的王朝雲,是一位汽車行業營銷專家。當年賣出“第一臺瑞風”的他一直對自主品牌汽車情有獨鍾,曾在江淮、福田、奇瑞等多家整車企業任職。

兩年前,他回到家鄉六安扎根創業,以拓荒精神,從無到有、埋頭苦幹。如今,他的安徽明天氫能工廠一期工程已拔地而起,燃料電池廠、電堆生產線已經調試成功,安徽首座加氫站也即將啟用,王朝雲已成為中國燃料電池產業化的一名工匠。

六安的綠水青山

“為什麼會選擇家鄉六安?引用童年夥伴們告訴我的一句話: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 ——王朝雲

地處皖西,東銜吳越,西領荊楚,北接中原。

安徽六安,歷史上的楚漢相爭之地,現在的金安經濟開發區山水秀麗,交通發達。

兩年前,一座投資25億元、佔地700畝的氫能源產業園在這裡落戶。該項目由安徽明天氫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投資,開工建設氫燃料電池研發生產中心、加氫站研發及運營中心、燃料電池電堆工廠、雙極板工廠、MEA工廠……

兩年後的今天,這裡已初具規模,一期工程已經完工,電堆生產線調試到位、加氫站即將投入使用。說幹就幹,如此速度。這短短不到兩年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懷著這樣的疑問,汽湃記者親歷現場採訪了這片土地的拓荒者——明天氫能創始人、董事長王朝雲。

汽湃人物 | 王朝雲:氫是萬能的

在一座現代化工廠不遠處,是兩排徽派風格的平房,右邊第三間是王朝雲的臨時辦公室。這是一間只有十幾平米的小房間,沒有多餘的裝修。打開透明的玻璃門,一側是開放式原木書架、一側是筆墨紙硯齊全的原木桌案,對面一張簡單的沙發床。平時酷愛書法的他,工作之餘總會習慣性鋪上一層宣紙、龍飛鳳舞、揮豪幾筆,然後倒在沙發上小憩一會兒。

辦公室的正對面,是一間只能容下十餘人的會議室,在這裡,王朝雲對汽湃記者嘮起家常和他的氫能源。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六安的山好水好,歡迎有空來這裡坐坐。”

“氫燃料電池的燃料是氫和氧,生成物是清潔的水,可以直接飲用。它本身工作不產生一氧化碳和二氧化碳,也沒有硫和微粒排出。氫能是目前唯一全球公認的柔性的綠色能源載體。”王朝雲如是說。

汽車老兵是“渣男”

“我是一個被傳統汽車領域淘汰的‘渣男’,因為做自主品牌,滾了一身的泥水和渣土,水土是自主的養分。” ——王朝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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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從汽車營銷領域的“文藝男”變身生產、研發燃料電池的“理工男”?

點起一根香菸,滿頭銀髮的王朝雲笑稱自己是被傳統汽車被淘汰的“渣男”,因為做自主品牌,滾了一身的泥水和渣土,水土是自主的養分。

這位有著深深情結的“汽車營銷專家”淡出汽車整車企業兩年多了,然而他一刻也沒有停止對這個行業的關注。只是王朝雲的方向轉變了,他用另一種視角看待汽車產業。他選擇了新能源,但他並沒有隨波逐流選擇風起雲湧的造車新勢力,而是另闢奚徑,專注汽車燃料電池——氫能源。

王朝雲帶領一群人鼓搗氫能源絕非偶然。翻開他的履歷, 1984年畢業於同濟大學熱能及環境工程系動力機械專業。

王朝雲大學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便是江淮汽車廠。那是他第一次艱苦創業,從發動機車間實習到企業管理辦公司室負責質量管理,從生產銷售農用車到商務車,他一直跟隨當時的廠長左延安。

2002年王朝雲成功地賣出了第一臺江淮瑞風MPV。從2006開始,王朝雲先後任江淮商務車營銷公司總經理、江淮乘用車公司副總經理兼營銷公司總經理,等職務,當年的江淮瑞風在MPV市場風靡一時,得益於王朝雲在汽車營銷及渠道管理的過人之處。

2012年4月,江淮老臣王朝雲加盟北汽福田,任職福田集團公司業務總監兼商務車公司總經理。2015年5月王朝雲來到安徽蕪湖,任奇瑞營銷公司執行副總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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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輾轉幾個自主品牌主機廠之後,年過5旬的王朝雲終於徹底告別傳統車企,回到老家六安,開啟艱苦的創業歷程。

結緣氫能,天註定

“什麼叫緣分?一塊隕石從天而降,正好砸到你手捧的鮮花上,這時,剛好,你的女朋友朝你走過來……”——王朝雲

王朝雲說他的“女朋友”其實是兩位男人。一位是同窗室友同濟大學許思傳教授,一位是大連化學物理研究所的邵志剛研究員。

許思傳,同濟大學汽車學院、國家燃料電池汽車及動力系統工程技術研究中心教授。2015年,王朝雲與大學室友許思傳相約中國佛教名山九華山,多年的交情與共識讓兩人初次擦出合作意向的火花。

同濟大學是中國氫燃料電池研究的一個高地,承接了國家諸多氫燃料電池科研項目,如何把科研成果產業化,兩位同學徹夜長談,英雄所見略同。那時埋下的合作種子終於在兩年後生根發芽,許思傳成為王朝雲的合夥人,明天氫能公司董事副總經理兼研發院院長。

邵志剛,中國科學院大連化學物理研究所燃料電池部部長、研究員、博士生導師。王朝雲形容與邵志剛的遇見,是“兩個艱難之人的碰撞”。當年“一見如故、相見恨晚”之後,邵志剛直接被王朝雲拉進了小酒館。

大連化物所是中國燃料電池研發國家責任單位,中國工程院唯一燃料電池領域院士衣寶廉先生是這個部門的學術帶頭人。這個國家隊從60年代開始做燃料電池的積累,而邵志剛便是衣寶廉院士的得意門生。同樣苦於研發成果一直放在研究所裡面,僅滿足於示範性運用太可惜了,邵志剛對王朝雲的氫燃料電池如何產業化表現出濃厚興趣,兩人一拍即合。

有了同濟大學和大連化物所兩大科研機構的加持,等於掌握了燃料電池的電控及電堆核心技術,王朝雲心裡終於有底了。在短時間內,明天氫能公司在上海安亭國際汽車城組建了氫能及燃料電池研究院,匯聚了包括許思傳、邵志剛、侯明、俞紅梅、陳鳳祥在內的50餘位研究員、博導、博士、碩士。

“有了這些科學家團隊,搶佔了人才制高點後,所有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產品好,不怕沒市場。”讓汽湃記者感覺到,王朝雲依然還是用戶主義者。

市長及院士親自站臺

“六安在土地、交通、自然資源等方面具備得天獨厚的優勢,是發展氫能產業的最佳地點,在市委市政府的關懷下,一定會誕生一個偉大的企業。”——王朝雲

2019年4月25日,安徽省六安市行政中心大會堂內座無虛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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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安徽省常委、六安市市委書記孫雲飛的委託,市長葉露中親自主持一場關於氫燃料電池技術報告會。來自六安市委、人大、市政府、政協、法院、檢察院、大專院校、科研院所領導班子成員共700人一起聆聽一位80歲老人演講。

這位老人就是衣寶廉,他是中國工程院院士、燃料電池專家、博士生導師,中國科學院大連化學物理研究所研究員。衣寶廉院士作《燃料電池電動車的現狀—提高電堆的比功率和降低成本》報告之後,邵志剛研究員作主題為《“燃料電池—綠色發電技術》演講。

六安市長葉露中表示,舉辦本次學術報告會的目的就是讓全市廣大幹部瞭解氫燃料電池技術進展及氫能行業發展前景,從而進一步增強科技創新、推進氫燃料電池產業發展的信心和決心。

會後,安徽明天氫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安徽省院士工作站揭牌儀式在六安大學科技園舉行。衣寶廉、葉露中共同為工作站揭牌。

王朝雲的明天氫能產業園於2017年7月簽約、同年12月即奠基開工建設,2018年便一期工程竣工,2019年即將投產。這個“明天速度”得益於六安市政府的支持。

安徽省委常委、六安市委書記孫雲飛,六安市長葉露中及金安經濟開發區領導多次“明察暗訪”明天氫能公司。六安市領導班子本著“功成不必在我”“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理念和對未來發展高度負責的精神,大力支持燃料電池產業發展,堅定不移地把氫燃料電池產業作為六安的戰略性新興產業和綠色振興先導性產業進行培育、支持和推動,圍繞上下游產業鏈大力開展招商引資,打造氫燃料電池產業集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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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此處,王朝雲感恩之情溢於言表。

如何打造燃料電池的“寧德時代”?

“未來氫能在規模上看似一場盛宴,但需要理性看待。做事業要有根基,根本的‘根’,基礎的‘基’。做燃料電池,沒有20年的積澱是無法完成的。”——王朝雲

王朝雲經常說,“氫是萬能的,因為我們不必向地球索取,我們不必再向地下“挖挖挖”,畢竟,宇宙中氫元素含量佔75%”。

儘管當前氫能的發展首先還存在一些技術瓶頸、政策和標準瓶頸,特別是成本是氫燃料電池汽車的核心問題。王朝雲依然認為,2019年有望成為中國燃料電池汽車商業化之元年。

然而這條路註定不是一帆風順的,燃料電池的電堆生產需要衝壓、焊接、組裝等8大工藝,明天氫能已經擁有80項專利和8條生產線。電極板製造工藝猶如在0.1毫米的不鏽鋼板上壓花。“我們的生產線測試失敗了500次,不行重頭再來”。而讓王朝雲信心倍增的是,雖然明天氫能所有設備生產線的安裝調試,在國內沒有任何參考和對標標準,完全靠自主設計與研發。千難萬難,終於攻克了難關,能夠如期按照要求順利推進。

對此,王朝雲向汽湃表示,”看似公司成立才近兩年時間,但是,我們的技術積累超過20年。”

王朝雲堅信,在降低成本方面,明天氫能還將有更大空間,“比如一些進口零部件,動則十幾萬,而我們現在做就是逐步國產化,把成本降下來。” 在氫燃料發電的過程中,需要用到含鉑催化劑,但鉑金是貴金屬,價格高昂。還有中國確實現在還沒有70兆帕的氫瓶國家標準。但王朝雲相信,鉑金難關一定能攻克,35兆帕的氫瓶能夠滿足商用車的需求,隨著技術的進步,未來70兆帕的氫瓶也將在實現國內自主生產。

據不完全統計,2018年,國內關於氫能源產業園、氫燃料電池汽車、相關的原材料項目等投資規劃已超過2000億元。與傳統汽車相比,氫燃料電池車能量轉化效率高達60%~80%,為內燃機的2~3倍。業內專家預測, 2025年,中國氫燃料電池汽車市場的規模或將達到5萬-10萬輛。眼下,國內許多企業紛紛涉足氫燃料電池這一片“藍海”,大有遍地開花之勢。

誰都想成為這一領域的“寧德時代”!

採訪尾聲:

有人迎合市場,有人引領市場,有人創造市場。

但不是真正的創業人,無法知道創業的痛苦。

王朝雲最後對汽湃表示,“創業路上有三段必須要走的路。第一段路知難而上,我們已經做到了,第二段路是攻破難關,我們在經歷,最後一段就是勇往直前。”

採訪過後,滿頭白髮、一向樂觀的老頑童王朝雲帶領汽湃記者回到他的辦公室,在桌案上攤開一張宣紙、平時酷愛書法的他,龍飛鳳舞、揮豪而就……

“天將將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汽湃人物 | 王朝雲:氫是萬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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