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斜斜地搭下来,和墙面组成一个直角三角形,在这个逼仄的空间内,雾气氤氲。
靠街的那头放着几口大桶锅,水蒸气便是从这几桶锅中涌出,锅前站着一位穿着打扮利落的女士,头发挽得高昂,腰前跨着一个小包,鼓囊囊塞着零钱。
她一手持竹漏勺,另一手捞起一把湿米粉,借势往漏勺中一抛,紧接着再将竹勺向那大锅中一按,雾气一拥而上,女士气定神闲。
不过一会儿竹勺从滚水中被挑出,在大锅边上的瓷碗中轻轻一斜,米粉便滚落碗中、被汤水拥抱。
短短几分钟内,女士的动作干脆而优美,两只有力的手臂在雾气中交错舞蹈,在这飘飘然的顷刻之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句——“老板,加个炸蛋!”
没错,这既江湖又硬核的现代版蒸汽朋克,发生在湖南人的早餐定食指定地点——米粉店。
1
湖南人可以不怎么能吃辣,但是不能不吃米粉。比之更甚的是,湖南人可以一日三餐吃米粉。
早上的米粉用以唤醒困乏的精神;中午的米粉方便而美味,是职人就餐的首选;午夜的米粉是抚慰疲倦的利器。
在这个吹捧戒碳水的时代,想要说服一个湖南人这辈子别吃米粉是不可能的——湖南人的第二个胃,留给了米粉。
湖南米粉的在地性很强,别说每个市区的米粉味道各异,就连河这头的米粉店,和河那头的米粉店做出来的米粉,味道也是略有不同的。
常德津市的牛肉粉以圆粉为主,浓盐赤油配上嚼劲十足的牛肉块。再将炸得金黄而表皮发皱的虎皮蛋按入汤水之中,吸足了汤汁的焦酥表皮会变成柔软的质感,顺滑的圆粉从齿颊中溜进。
韧、柔、滑在碗中达到了完美的平衡,轻轻咀嚼米粉,便能透过牛肉与鸡蛋的厚香,品味到淡淡的米香,颇有豁然开朗、忽逢桃花林之感。
邵阳米粉虽然也是多食用圆粉,但粉的质感更脆润,粉稍粗,略有中式乌冬之感。邵阳米粉辣得很,经常是吃得孩子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智慧的店主便常常在米粉锅旁安置一个糖油粑粑摊,重重的糖汁包裹着炸得酥脆的糯米粑粑,在此刻成为了人们解辣的佐餐好物。辣得哈气的人们迫不及待夹起糖油粑粑往嘴里送,舌尖尚还冒着火,甜蜜一时溢满口腔。
甜与辣扭打在一起,馋意却未消停几分,倔强的食客们仍旧是大口大口嗦着粉,手中攒着纸团,头上沁出汗,笃定而好胜的眼神写满了四个字,“明日再战”。
湘西鱼粉的白汤富含胶质,滋味鲜甜;衡阳的细米粉饱含着汤汁,拌着萝卜丁和花生粒的卤味粗圆粉,滋味浓郁咸香;长沙的猪油拌粉,以葱油、猪油和酱油均匀包裹着扁粉,色泽诱人、油润喷香。
可对于每一个湖南人而言,最好吃的米粉还是“我家楼下的”。
2
我家楼下的米粉店开了近15年,起初只有两三个小木桌,而今已经扩展了不少,碰上天气好的日子,老板甚至会将小木桌摆在露天的院子里,人们就坐在香樟树底下翘着腿嗦粉。
店里的小木桌上通常会摆上一小碗蒜末、一小瓶剁辣椒、一小碟芫荽,和一小份腌酸菜,稍微起早点还有花生米和晒制的萝卜皮。
住这附近的熟客到了店通常都不消看菜单——那是给偶尔路过歇脚的过客准备的,爱吃各色“哨子”(即浇头)的便瞅一眼灶台上还剩有哪些煨码,按码点粉即可。
通常而言,吃粉的老手们只说粉的种类,而不提哨子。因为对于居住在这一片的人们而言,最美味的还是那原汁原味的肉末粉。
在米粉上桌前,讲究的食客们通常会驾轻就熟地抄起一把筷子,在大桶锅中一涮,做足嗦粉的准备。待到米粉上桌,筒子骨吊的汤清澈明亮,被酱油腌过的肉末泛着油光,筷子轻轻一戳便散入了汤中,机制的扁米粉虽然容易入味,但手工粉那多一点的弹牙口感更是我们的挚爱。
由于营业时日已久,粉店的筷子像是从树上直接撅下来的,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稍微用点力米粉会断,轻轻夹起又容易呲溜一下落回汤中。勺子是小孩子乐意使用的,嗦粉几十年的成年人如若碰上了这种筷子,便会将筷子轻轻搓起米粉,就着碗边往嘴中扒拉。
这样不仅吃得痛快,而且粉会携带着大量汤汁往下淌。等到混着汤汁的米粉一大口吞下,人们才会张着嘴往空中长哈一口气,是真的有点烫哇。
米粉虽然已经足以抚慰,但汤是灵魂所在。粉吃完,用双手端碗咕咚咕咚喝下还温热着的筒子骨汤,喝完咂咂嘴,用纸巾抹去唇上覆着的薄油,打一个韵味深长的嗝,这才是一餐的结束。
3
小店生意不错,拼桌已经成为了人们心照不宣的用餐规则。
偶尔拼桌时若碰到熟人,爽朗热情的湖南人便习惯将对方的粉钱一同结算,米粉价格虽然低廉,但始终是份心意,且纯粹得很。嗦粉时不必互诉衷肠,嗦完粉也不必互道珍重,离开时一句“慢点呷”足矣。
米粉世界天宽地阔,来日江湖有缘再会。
4
离开家将近两年,我已经能够平静地接受不正宗的辣椒炒肉和双椒鱼头了,然而唯有米粉不行。
米粉里透着的湘味风韵,挪不走,火车拖飞机运也挪不走。在外漂泊的人如果思念,只能思念,这大概就是乡愁。
小津安二郎说:“电影和人生,都是以余味定输赢”。私以为,米粉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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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的好吃的也太多了, 你准备好假期去哪吃了吗?
@珊珊:你的小可爱在复习风味人间和风味原产地,请不要再发美食地图诱惑我了
@Kay :想想假期各个地方的人从众,我决定,五一假期在家里看风味星球下饭,又凉爽又防晒真是个好主意!
@-kxxxx.:假期去了台州,觉得炒绿豆面和嵌糕很好吃呀~
小编:下次还可以去杭州温州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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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嗦粉这件事上,广西江西也各有特色说说你最爱嗦哪种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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