殲10誕生祕聞:15分鐘彙報改變命運

不知不覺中,殲10已走過20年。那些曾是“機密”的故事,也慢慢解密:從膠片上的設計圖,變成“十號工程”,再到“殲10”大家族,歷時38年……前18年數次面臨“下馬”,而後又“起死回生”,最終實現首飛;後20年,是不斷試飛突破,不斷改進成長的20年。

殲10誕生秘聞:15分鐘彙報改變命運

翱翔在祖國領空的殲10飛機。(沈玲/攝)

靠5億元起步

殲10的降生,源於一個建議。

1981年年底,時任國防科工委副主任的鄒家華向鄧小平同志建議,開始搞新一代殲擊機,預計初期投資約5億元。鄧小平批示:“新殲項目較為重要,前期投資5億左右,目前花錢也不多,擬同意。”

一般來說,國外搞一個新機型,沒有100億美元拿不下來,而新殲的前期經費僅5億元,以今天的眼光看,實在太少。但在1981年,這可是驚人的數字。

“中國停下來,世界卻在飛。”劉亞洲上將曾這樣描述20世紀80年代初的中國空軍。十年浩劫後,清點家底,空軍裝備實在慘得可憐。雖說我軍擁有數以千計的殲6,但這種一代戰機,只有防守之功,並無還手之力。

更緊迫的是,20世紀80年代初,世界局部戰爭烽煙四起,戰爭形態也在發生變化。

空軍指揮學院訓練部副部長王明亮總結說,“20世紀80年代,一系列局部戰爭有幾個鮮明的特徵。一是空中力量起主導作用,二是空中力量的主要作用是進攻,三是已經開始出現信息化戰爭的苗頭,開始使用精確制導武器。”

如何應對這些變化?鄧小平提出“首先要有強大的空軍,要取得制空權。否則,什麼仗都打不下來”。這是把空軍擺到了軍隊現代化建設的首要地位。

戰鬥機因其對抗屬性,只能搞自主研發。中國航空工業重新制定了“更新一代、研製一代、預研一代”的發展方針,即用殲7、殲8替代老式戰機殲6;加速研製殲7、殲8的後繼改進型戰機;預研能夠滿足2000年前後空、海軍作戰需要的先進戰機。

新殲研製拉開序幕,但它要達到什麼技術指標,才能與2000年世界先進飛機抗衡?什麼樣的方案才能既符合中國國情,又適應現代戰爭需要?一切還有待研究。

15分鐘逆轉

1982年2月,第一次新殲方案論證會在京召開,有關領導和航空界專家141人參加。會上提出新型殲擊機的空戰能力要優於現有的殲8II以及蘇聯當時的米格23殲擊機,爭取性能接近美製F16戰鬥機。

為此,瀋陽飛機設計研究所(601所)和南昌的洪都650所,挑燈夜戰,不到一個月就拿出了兩個設計方案。

瀋陽601所的方案,是在殲13基礎上重生的邊條翼佈局戰鬥機。殲13的研究目標是一款類似於早期F16的格鬥戰鬥機。在空軍,殲13被命名為“2號任務”,可見其重要性。

因此,601所的方案,幾乎被內定為勝出方案。

至此,新殲與宋文驄(後來的殲10總設計師)和成都飛機設計研究所(611所)還沒有任何關係。航空部只是臨時通知他們,來4個人到北京參加評審會,幫兄弟單位“參謀、完善”。

接到通知後,宋文驄匆匆趕往北京,不過他留了一個心眼,讓同事把研究殲9時的鴨式方案資料也帶上。

讓宋文驄措手不及的是,預備會後,時任航空部軍機局副局長的王若松突然到房間找到宋文驄,開口就問611所是不是也有可供參考的方案?並要求他在評審會上做一個彙報。

由於事先毫無準備,611所手頭連個模型都沒有。他們只得去隔壁房間臨時借了幾張透明膠片和繪圖工具,又熬個通宵,把一些重要圖形、曲線和參數畫在膠片上。

601所來了30餘人,準備充分,第二天一整天都由他們佔據演講臺。因為是臨時安排,王副局長只為611所在日程表之外爭取到了15分鐘。

第三天,在兄弟單位彙報的間隙,宋文驄抓住機會,從未來戰爭怎麼打講起,又話鋒一轉,提出應對超視距空戰,戰機應該具備的基本技戰術指標,而要實現這些指標,新殲所應具備的性能,比如要有中距攔射,要有電子對抗等等,而這剛好擊中了殲13的軟肋。

殲13總體佈局參考F16,但在雷達、發動機、導彈、電子設備等子系統上比F16遜色,它想趕上F16,但沒有超越的野心。

反觀611所的方案,採用鴨式佈局,當時世界上除了瑞典的SAAB37,還沒有第二家搞這方面研究,可說是超越F16的“三代半”佈局;更加大膽的是,採用當時在國內還屬於空白的靜不穩定設計,雖然招致質疑,但軍隊對這種時髦的方案更加青睞。

用營銷學的觀點看,601所的方案是在迎合空軍的需要,而611所的方案,是通過研究未來戰爭,為空軍創造了需要。

為什麼宋文驄不但瞭解飛機,還了解空戰?原來,早在抗美援朝期間,他就作為修飛機的機械師參加了空軍,因為對空戰有著更為感性和直觀的認識,他在研究氣動佈局時,總會考慮到空軍的戰術戰略。

十號機密

本來已經一邊倒內定的方案,開始出現變數。會議決定,暫不確定方案,601所和611所各自完善方案,兩個月後再議。

4月,第二次選型會如期召開。宋文驄這回有備而來,為了使鴨式佈局更有說服力,他親自用有機玻璃製作了一個飛機模型。可這模型實在太小,下面的同志根本看不清。他靈機一動,把模型拿到幻燈機前,在幕布上投出一個巨大的投影,就像新一代戰機穿梭在雲海裡一般。

經過5天激辯,空軍、海軍和總參都投了611所的票,認為鴨式佈局更先進。而部分航空專家則擔心靜不穩定設計風險過大,從而轉為支持601所的方案。第二次會議依然懸而未決。

為了用數據說話,宋文驄團隊硬是把三年要做的試驗,用一年完成了,先後完成了3期的高低速風洞試驗、流譜觀測試驗。殲10的總體氣動佈局,就是在那時候打下的基礎,包括複合扭轉機翼的理論計算和工程化,都是這個階段完成的。

可是這款大跨越的新型戰機真能設計出來嗎?上級把宋文驄等人找去,問:“你們敢不敢立軍令狀?”宋文驄不假思索地接過紙和筆,又遞給他的副手謝品,“你的字比我好,你來寫”。

一份斬釘截鐵的軍令狀,催生了直衝霄漢的中國第一款第三代戰鬥機,項目代號“十號工程”。這項工程如此機密,以至於宋文驄跟弟弟都絕口不談。

運籌之道

1986年,殲10項目上馬,宋文驄被任命為總設計師。

一架戰鬥機的設計,集成了一個國家工業體系的精華,而殲10的研製在當時是航空領域規模最大、技術難度最高、協作面最廣的複雜系統工程,需要涉及空氣動力、電子信息、材料冶金、機械製造等14個部委、100多家單位、數十萬人直接參與。

搞一架飛機,就像指揮一個大軍團作戰。擺在宋文驄面前最現實的問題,是如何把各軍工單位聚攏到殲10這面大旗下?為此,他做了一件在當時備受非議的事,就是對蘇式軍工科研體制進行了改革。通過有針對性地進行改革,等於把全國幾百個參加研製的廠所,數十萬科研人員和工人,都緊緊捆綁到殲10這架飛機上了。

作為總師,沒有強有力的手段作保障,如何能夠統籌、指揮整個工程的推進呢?又如何保證相關子系統的研製進度和質量呢?正是這套成功的項目管理,換來了十號工程的進度和質量。

一個令人激動的日子

按照國際上不成文的慣例,一架飛機上研製的新產品絕對不能超過30%。超過30%,飛機研製成功的可能性將大打折扣。而殲10研發過程中採用非常多的新設計、新技術、新工藝,就連原材料、元器件都要上一個陡峭的臺階。

這些難題如何突破?靠別人還是靠自己?時常要面臨天人交戰的抉擇。

比如,殲10對於數控加工水平要求極高,尤其起落架部分,是設計中的一塊硬骨頭。

宋文驄告訴負責起落架的同志們:“不要指望外國人會幫我們,通過我們自己的努力讓殲10飛機的起落架流著我們自己的血液。”此後,200多次的試驗,輪胎燒穿了一個又一個,巨大的“咣噹”聲聽了一次又一次,起落架終於可以承擔起了整個飛機的重量。

壓力,不只是來自國外,還來自經費,這個問題曾經幾乎讓殲10夭折。當時,十號工程的總共投資只有幾十億元人民幣。錢落實沒落實先不說,這筆錢不是由611所一個單位花,而是要用在10個分系統,上百家研製單位上,能夠用到飛機研製上,攤到611所的已經所剩無幾,其中還要拿出來對外合作。沒錢就做不了試驗,沒錢就做不了方案。殲10的研製,一度因為資金問題,在原地踏步。

611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在最困難的歲月,時任中央軍委副主席的劉華清和空軍副司令員林虎等將領對難產的殲10給予毫無保留、最為堅定地支持!劉華清說:“殲10無論如何,就是再困難,也要搞下去!”

在接下來漫長的研製過程中,宋文驄領導廣大設計技術人員,緊縮開支,一分錢掰成兩半花,一步一個腳印,一次又一次攻克技術難關,默默地向目標邁進。

1998年3月23日是我國航空史上具有標誌性的一天,也是宋文驄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就在這一天,殲10在成都首飛成功。 這是中國航空工業歷經50餘年,鑄就的“工業王冠”。它的橫空出世,將共和國拓路蒼穹的歷史分成了兩段:一段是仿製,改進,嘗試研製;一段則是自行設計,現代化的自主研製。

回憶起慶功宴,宋文驄的接班人、殲20的總設計師楊偉記得很清楚: “那時候‘老頭兒’已經68歲了,但他很開心,喝了不少酒,一時興起還唱了一段俄文歌,高興地對年輕人說,我出生於3月26日,殲10首飛成功是3月23日,以後,我的生日就是這天了!”

殲10是我國第一次自主研發跨代戰機的成功實踐,殲10的研製成功為中國航空工業增添了持續自主打造跨代戰機的信心。以殲10為代表的一批新型飛行器的研製成功,標誌著我國航空武器研發能力躋身世界先進行列。(來源|《讀者報》 作者|孫文曄 高榮偉 葛慧穎 王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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