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以後想阿姨了, 就去看臺上為申花加油”

這幾日,時不時想起張阿姨在病床上對前去探望的申花球迷說的那句話:“你們以後想阿姨了,就在虹口的看臺上多為申花加油,球員需要的是鼓勵,這些年阿姨陪申花經歷了起起伏伏,你們要有耐心,一定會比阿姨看到更多的榮譽。”

2015年,申花在虹口足球場丟了足協盃冠軍,原本準備的奪冠稿子不得不全部推翻重來。晚上8點左右,報社老師給了我個電話要求去採訪,“這個是申花著名球迷張阿姨,你打電話去採訪一下,儘快出篇稿子……”對於一個尚在實習期的記者來說,短時間出稿不是件容易的事。於是我懷著忐忑和焦躁的心情撥通了張阿姨的電話,我不確定電話是否能打通,也不確定她是否願意接受我的採訪。那是我與張阿姨的第一次接觸。

在表明採訪意圖後,通過通話的質量可以想象到電話那頭的景象——張阿姨為了不影響我的採訪,走出了原本嘈雜的球迷聚會現場,來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向我娓娓道來她與申花的故事、表達著她對這支心愛的球隊的情感。

“你们以后想阿姨了, 就去看台上为申花加油”

說到主場痛失冠軍時,她有些哽咽,而真正讓她潸然淚下的卻是那些年輕球迷的提前離場和對申花隊員的抱怨,她的語氣明顯急促起來,“這麼多年,申花什麼苦難沒有經歷過?當時差點都要從上海搬出去,但現在因為丟了一個冠軍而怪球員,這樣子是不可以的呀!我跟旁邊的小青年說,你們還年輕,申花也還年輕,你們都還等得起……”

打這通電話的時候,她還是那個電視影像裡心寬體胖的張阿姨。也是這一通電話,改變了張阿姨與我,兩個相差近40歲、原本沒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的軌跡。

再一次深入接觸是在看望登巴巴的醫院門口,老太太冒著酷暑,天天從家裡坐公交車換地鐵過來,雙手合十為登巴巴禱告。在張阿姨的世界裡,每個申花球員都是心頭肉,她把每個球員都當成孩子,而登巴巴,是那個從遙遠國度飛來與她相逢的孩子之一。

“你们以后想阿姨了, 就去看台上为申花加油”

張阿姨對於申花的熱愛程度幾近痴迷,申花奪得足協盃冠軍後,她忘卻了身體的疲憊,像個孩子一樣歡欣雀躍,打開了兩年前的冠軍茅臺,恨不得徹夜通宵慶祝這遲到了19年的足協盃冠軍。除看球外,她表達對球員喜愛之情的舉動之一是找球員合影簽名,這不免要通過麻煩俱樂部的一些人“牽線搭橋”。大家為了照顧年邁的老太太,紛紛欣然答應要求。但後來她病情加重,又不捨得開口,提要求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她走的那天晚上,一位申花工作人員發來了消息,字裡行間充滿了愧疚,“張阿姨是真的喜歡申花,我應該主動提出幫她多要點球員簽名的……”

一篇好的人物專訪是需要感情的,更多時候是一種雙向表達。兩年前,申花1比6輸掉德比,臨時接到了寫球迷專訪的任務。把網上所有的關於張阿姨的視頻、文字全部看了一遍後,含著淚寫完了她的稿子。她走的那天,朋友圈裡被這篇文章刷屏,有球迷給我發來微信消息,“謝謝你那時候的報道,用文字幫我們把阿姨的音容相貌珍藏。”其實,我只是作為一個記錄者,把身邊的感動封存起來,張阿姨才是演繹故事的主角。幸運的是,作為被採訪對象張阿姨對我的稿子總是無條件地信任,她會給我發消息:“姑娘,阿姨跟你說的(內容),你都能寫進稿子,你寫的我放心。” 對於一個六十歲的老太太而言,逐字逐句地打字、發朋友圈多少是有些困難的。但是每逢節假日,手機裡總會收到她發來的節日祝福。事到如今,卻再也沒機會收到那個頭像發來的迴音,只能時不時地點開她的朋友圈,看看她過去的模樣,在照片裡找點曾經的回憶。

“你们以后想阿姨了, 就去看台上为申花加油”

我記得,當東體的辦公地址還在延安中路839號時,張阿姨會借訂報紙的緣由,帶上在家裡燉了一個下午的紅燒肉來13樓編輯部坐坐。去年病情復發後,每年手機上她都會發來訂報的消息,“訂一年報紙300塊不到,省下一頓去外面吃飯的錢就攢起來了,你們跑申花的記者也不容易,對我這個老太太更是關懷備至,訂報紙是應該的。”張阿姨的話是那樣的樸實無華,卻讓我感受到了她的體恤、她的善良和她的溫暖。

《尋夢環遊記》裡有一句著名的臺詞:The real death is that no one in the world remembers you,意思是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記得你。穿著申花N98躺在那兒骨瘦如柴的張阿姨,你看那天津泰達主場亮出的“張阿姨,一路走好”的字牌,你看全場第61分鐘為你一個人閃爍起的點點星光,你看外頭一個個寫滿哀悼、表達思念的花圈,都是我們想念你的表達。

如果天堂有色彩,那你住的地方一定被藍色包圍,不是天空藍,不是寶石藍,一定要是申花藍。張阿姨,我們有耐心,你也別忘了在另一個世界看申花啊!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