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連隊的老指導員許泗鵬

自1973年入伍來到福建省軍區通信站電報站,直到1984年離開無線電連,整整12年。這12年裡,站(連)首長走了一批有一批,換了一茬又一茬,老指導員許泗鵬給我們留下的映像應該是最深的。雖然,許指導員已經在前些年離開了我們,但他的音容笑貌,他的消瘦身材,他的舉手投足等等,都長久地留在我們的記憶裡。

我們連隊的老指導員許泗鵬

電報站七O年老兵

我們73年兵分到電報站後,第一課是許指導員給我們上的。他給我的第一印象是身材矮小,面容清瘦,稜角分明的臉上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寬大的軍裝裡包裹著只有70多斤重的身體,說話聲音洪亮,一開口,閩南口音濃郁。他是1959年的兵,到1973年已經24年了。24年的老兵,仍然在最基層的連隊任一名指導員,非常難能可貴。和他一起入伍的,估計早就提拔了,他卻在連隊任勞任怨,兢兢業業,默默做著連隊的政治思想工作。他待人和藹可親,沒有架子,和連隊的同志們打成一片,很多老兵稱他為“老許”。江西人把“許”說成“海”,都稱呼他“老海”,久而久之,許指導員的簡稱或暱稱就成了“老海”了。當然,我們新兵可不敢叫許指導員的暱稱。

一,指導員的政治課

連隊上政治課是家常便飯,特別是那個年代,每週四下午是政治學習時間,許指導員經常給我們上課。

記得有一次給我們講如何遵守“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課。儘管上課的內容是老生常談了,到部隊的第一課就有這個內容,唱的歌也是這一首,如雷貫耳。但是,許指導員還是認認真真地備課,認認真真地講課。他把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逐段逐句的講解、分析、聯繫實際、舉例說明,深入淺出,頭頭是道。

當他說到八項注意第七條時,課堂裡頓時發出一陣鬨笑,連許指導員自己也樂了。原來,八項注意第七條我們男兵們平日裡開玩笑俗稱“三八七”,內容是“不調戲婦女”。《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歌詞裡專門對這一條提出具體要求,就是“第七不許調戲婦女們,流氓習氣堅決要除掉”,言簡意賅,一針見血。

許指導員當然不會按照歌曲中的歌詞來講解了。他說:這方面(他的口頭禪),也是要提醒大家注意的。有些男同志,看見女同志,眼睛是直的,叫做“直眼睛”!也是言簡意賅,一針見血。原來,大家鬨堂大笑的緣由出自“直眼睛”一說。電報站都是男同志,大家見面時,雙眼對視,司空見慣,不存在直眼睛。內勤站有女同志,從此我們遇上內勤站女兵,再不敢直視,否則說不定就成為了“直眼睛”了。

二,三伏天裡種高粱

連隊的指導員主要職責是分管支部工作和思想政治工作,但我們的許指導員對連隊的副業也是非常上心的,像搞生產、養豬等等。他不但很關心這方面工作,而且還身體力行地參與。記得有一年連隊在營區外的一個山坡地上種了一大片高粱,長勢良好,獲得豐收,為連隊的養豬場增添了巨多飼料,許指導員真的費了很多心血。

那片山坡地在師範大學的一座牆根下,大約有3、4畝,坡度在20度左右,可能是當地農村軍民共建送給我們電報站的。坡地的土質不好,又沒有水源,離連隊又有一段距離,種菜肯定是不行的。那就種地瓜吧,許指導員說,不行,如果種地瓜,基本都是給別人種了。最後決定種高粱。高粱耐旱,成熟期短,高粱米人不吃可以餵豬,關鍵是地瓜有人偷,高粱無人問津。

就這樣,在許指導員的建議下,連隊在山坡上播下了只有在北方才能見到的高粱。春天南方多雨,高粱很快出苗,拔節伸展,一片喜人的綠油油,怎麼看怎麼像抗日戰爭中的“青紗帳”。大概8月左右,高粱成熟了,豐收的喜悅盪漾在許指導員消瘦的臉龐上。他帶領我們把高粱砍了運回連隊,打下高粱米,曬乾儲存起來,餵豬的時候用粉碎機打爛後煮成糊狀配上草料,給連隊的豬八戒們吃得那是美的一個搖頭晃腦。

本來以為山坡地上砍了高粱就萬事大吉了,可許指導員還沒完,不知道他從哪裡學來的高粱能夠生長二茬的知識,又讓我們接著把砍了杆的高粱根繼續維護,讓從根部分櫱出來的高粱苗再結高粱。行嗎?我們都沒有聽說,特別是北方兵家鄉也沒有這麼種莊稼的。許指導員肯定地說,行!八月天,驕陽似火,多日無雨,要想讓高粱苗發出來,首先是要水,可高高的山坡地上哪來的水喲?

就在山坡下的一個山凹裡,有一眼當地村民生活用的水井,離我們高粱地雖不遠,但落差不小,少說也有5、60米吧!沒辦法,只有這裡有水,高粱地又急需水,自古華山一條路,只有人工挑水上山澆高粱。全連動員,許指導員親自披掛上陣。南方夏天白天太熱,晚上稍涼快,就晚上幹。連隊3、40人,每人一副水桶,挑著滿滿一擔水,搖搖晃晃往山上爬,到了地頭,在皎潔的月光下,只見瘦弱的許指導員,難得穿著跨欄背心,端著水桶,傾倒在乾旱的高粱地上。“譁”的一聲,黑暗中乾旱的高粱地頓時溼了一大片。許指導員的身先士卒鼓舞了大家,大夥們一鼓作氣,咬牙堅持,最終把全部高粱地澆了個透。秋後,果然我們又獲得一次高粱的豐收。

三,被踩的稀碎的地瓜絲

有一年,通信站肖家道農場的地瓜豐收,好幾千斤,就分到各連隊。我們電報站估計分了兩三千斤吧。除了挑出一部分好的給食堂外,其它歪瓜裂棗的只好餵豬了。可是一大堆地瓜,連隊又沒有地窖,露天堆放時間長了肯定要爛的呀,怎麼辦呢?還是許指導員有經驗,他老家豐收地瓜吃不完,就擦成地瓜絲然後曬乾儲存起來,不發黴,不腐爛,是一種保存地瓜的最佳方式。

說幹就幹。利用星期天,許指導員指揮大家在電報站宿舍門前走廊上,不知從哪借來幾口大缸,買來好些擦子,大家甩開膀子幹起來。洗地瓜的洗地瓜,擦地瓜擦地瓜,擦成的地瓜絲先擱在缸裡,缸裡面裝滿水,地瓜絲在水裡一泡,地瓜粉就沉澱到缸底,然後把地瓜粉撈出來洗淨晾乾,就是我們常說的澱粉了。澱粉送到食堂,從此電報站食堂好一陣子不用買澱粉了,節約了不少菜金。

剛剛擦好的地瓜絲從水裡撈出,濾幹水後挑到籃球場,鋪在水泥地上晾乾。大家手忙腳亂地幹了大半天,一兩千多斤地瓜都擦成絲了,籃球場上也滿滿地鋪上了一層淡黃色的地瓜絲。許指導員很高興,望著這一片地瓜絲和好幾盆地瓜澱粉,臉上露出難得的欣慰笑容。可不嗎,理想化宏圖了嘛!

我們連隊的老指導員許泗鵬

歡送戰友奔赴雲南、廣西前線

許指導員的開心笑容在臉上剛剛收起,忽然一個值班的同志火急火燎地跑來,告訴許指導員,站部的幾個人在籃球場打籃球,把我們辛辛苦苦擦的地瓜絲全踩了!許指導員一聽,臉一拉,二話不說,三步並作兩步朝籃球場跑去。我們大家一看這陣式,也尾隨許指導員奔向籃球場。到了球場,我一看,慘了呀!我們忙活了大半天好容易擦出來的地瓜絲,剛剛有一點晾乾,就被站部的幾個傢伙踐踏成地瓜米和地瓜泥了,你說許指導員火不火。

我們圍在籃球場邊,許指導員站在我們面前,大聲訓斥那幾個打球的人,好像有站部的駕駛員、收發員、衛生員、小木工等人。許指導員大聲說,你們都是農村出來的,怎麼不知道愛惜糧食?幾個打球的小兵,一個個都不敢吱聲,乖乖地聽著許指導員的數落。許指導員接著開訓,明明知道球場上曬著地瓜絲不能踩,你們是沒有看見還是視而不見,好好地東西都被你們糟蹋了,像話嗎!他的聲音越來越大,臉上越來越難看。許指導員原本眼睛裡就揉不得沙子,今天碰上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球,自然要給他們一點顏色。

後來,在站長的勸說下,許指導員才善罷甘休。為了這件事,他好長一段時間,見了站部這幫小子都不給好臉子看。

我們連隊的老指導員許泗鵬

通信站的戰友到南京去看望老連長蔣南松時在中山陵留影

我們連隊的老指導員許泗鵬

通信站的戰友到南京去看望老連長蔣南松時在雨花臺留影(前排右三是許指導員,右四是蔣連長)

我們連隊的老指導員許泗鵬

2012年11月,我們1973年兵入伍40週年聚會時專門去看了一次病中的許指導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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