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廚屋

老家的廚屋不大,是父母從爺爺那裡分家的時候,分得的一間偏房。但裡面擺放卻是整齊。灶臺靠著座牆,是固定的,雖然陳舊但也乾淨,一張小火桌,三把小矮凳,傍在灶臺,一口小水缸,躲在灶臺後面,裝碗筷的櫃子,緊鄰著水缸,水缸頂上還吊著一個置放盛飯筲箕的木架,一間廚屋,除了一個洋鐵水桶,稍能趕得上潮流,有一點現代感,其餘的都是些陳年古董,桌子,凳子,櫃子,水缸,都有些年歲,但也還能湊合著用。

廚房裡的所有東西,一眼就可以盡收,但躲在灶臺間的那盞煤油燈,不熟悉,不注意,是很難被人發現的。

老家的廚屋

其實,在我小時候的那些年,電,只是從書本上識得,那個可以用於照明。老家有電的日子不長,直到分田單幹以後,才用上了電,但只限於夜晚十二點以前,過了子夜,就會拉閘斷電。

沒有電的日子,幾乎伴隨了我的整個童年。

煤油燈,一個現在已經淘汰的老物件,在那時候,就派上了大用場。一到晚上,天還沒有完全黑,廚屋裡做飯就只能靠點煤油燈,起先煤油燈是放在灶臺上的,但我們三兄弟都是飛天蜈蚣,很多次因為追逐打鬧,打翻了油燈,油潑在灶臺上,一股難聞的氣味,滿屋子都難呆得住。燈罩一次又一次的被我們打碎,甚至碎了的玻璃渣還劃傷過妹妹的腳。

廚屋的窗戶很小,採光的效果奇差,即使白天,屋子裡面也是昏暗的。為了採光,窗戶上沒有糊一些舊報紙或者廢薄膜,用來擋風或者抵禦寒冷,光溜溜的窗戶,就只能接受南來北往的風洗禮,煤油燈沒有燈罩,不起風的日子倒還可以,只要有絲絲風,煤油燈就不能正常照明,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

母親也試著把窗戶封起來,用廢紙或者舊薄膜,但效果不好,屋子裡黑咕隆咚不說,就是經常的煤油味,也讓人想方設法要逃離這個方寸之地。母親也就懶得再做那些徒勞無益的事了。

但燈還是要點的,我們的打鬧也不會因為燈罩的破碎,煤油的潑灑,甚至母親的輕聲呵斥而停下,畢竟少年不識愁滋味,即使再窮困的生活,也阻止不了我們的嘻戲追逐。

老式的柴火灶,兩口鍋,外面是小鍋,用於日常炒菜煮飯,裡面是大鍋,隔三差五煮一鍋野菜葉子,餵豬。兩口鍋,兩個燒柴的通道,通道中間,母親用鐵釺戳一個放燈的地方,從此,再也不見燈滅油潑。

灶臺燒火的地方,也不寬敞,只能堆放少量的柴,柴都是父母在出完集體工,收工後順便帶回的斷枝敗葉,因為儲存的時間不夠,水分沒有完全揮發,點火成了難事。家裡只有幾個讀書的小孩,書本也是極少,紙張尤其金貴,也就沒有用於引火的紙張了。

煤油燈放置在灶臺的這個地方,剛剛也好用來引火,賢惠的母親,一舉兩得的創意,讓單調的廚屋頓時鮮活起來。從此,在搖搖擺擺的燈光下,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度過了一年又一年,雖然都是一些粗茶淡飯活命,但是幸福的歡樂卻常常溢滿了整個狹小的廚屋……

老家的廚屋

漸漸,我們長大了,老屋也因為有了新居,而留給了堂哥,煤油燈也因為大電的普及,而淪為牆角里堆放的廢棄物。新居的廚屋不再如從前的廚屋那樣逼仄,不但寬敞明亮,而且通風向陽,所有的櫃子,桌子,凳子,水缸都是新近置辦的,都是些很感潮流的東西。只是家裡人越來越少,讀書的讀書,學藝的學藝,偶爾一家人聚在一起,大了的幾兄弟,雖然不再如過去那樣追逐打鬧,吃飯喝湯也是有模有樣,但熱鬧歡樂的場面一如既往,諾大的廚屋裡,忙碌的母親,興奮的我們,飄香的菜餚,構成了一副幸福快樂的圖畫,悄悄度過了那些艱難的歲月。

後來,母親因為一場意外,永遠離開了我們,我們三兄弟,也緣於生活,都背井離鄉,像燕子一樣,飛去了不同的地方。

再後來,陸陸續續,我們三兄弟都起了新房子,搬了出去,獨居的父親也隨了小弟。曾經父母修築的新居,也就變成了老屋。這個老屋也因為長期沒有人居住,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完成了它的使命,轟然倒塌。

連同倒塌的,還有已成老家的那間廚屋,以及廚屋裡一直被傳承,不能忘,常想起,凝聚一家人相親相愛,開懷大笑的歡樂……

老家的廚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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