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志雄:我的母親

我的母親


蔣志雄:我的母親


我的母親與父親同歲,今年已八十五歲了 ,生於1934年。母親從小家境貧寒,小小年紀就沒有了娘,靠我外祖父打魚賣到地主家換點錢米勉強維持一家老少生計。住的是一座昏暗潮溼的茅草屋。勤勞的外祖父又當爹又當媽,含辛茹苦拉扯著我母親她們仨兄妹艱難度日。我母親上有一兄一姐,她最小。在那艱苦的年月裡,一個男人要獨自撐起一個多口之家其艱難程度可想而知。於是村裡便有人出於“好心”勸我外祖父把我母親她們兩姐妹送給別人當童養媳。我外祖父說在外看到好多的童養媳太可憐了,小小年紀不但無人疼,還得做這幹那,遭人打罵,再苦也要把自己的女兒留在身邊。我堅強的外祖父是位很忠厚善良,勤勞樸實的人。

蔣志雄:我的母親


1937年日本鬼子侵犯中華大地,1944年侵入廣西,我母親才十歲,兵荒馬亂,國破家亡。我外祖父帶著一家老少躲到村外一座石山的巖洞裡,那時候樹高林茂,山也陡峭,巖洞很隱蔽,那石山上有多處巖洞,躲了村裡許多的人。他們白天不敢燒火做飯,怕被鬼子發現煙火。待到夜晚才偷偷地做上一天吃的。我母親當時還跟她姐姐小小年紀一同去江邊提點水到巖洞裡食用……當時我母親一家,跟千千萬萬歷經戰爭年代的家庭一樣,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等到抗戰結束,我母親一家相繼有六位親人去世。

有一年我外祖父一直生了一年的病,家裡的茅草屋無力檢蓋維修,整座茅草屋都處處漏雨,生火煮飯連火都燒不起來,只得設法找東西遮擋一下,茅草屋背上長滿了菌子。直到第二年外祖父病癒才割草回來重新蓋好。

蔣志雄:我的母親


我母親十七歲時,便由媒人介紹嫁給了我父親。當時我的祖父也是一個非常吃苦耐勞,勤儉持家之人,租了地主的十來畝田來種,除了交完租谷,自留一家口糧外,還有所餘,於是便買了一些山場。解放來了,怕被劃為地主,便託人為我父親說媒,說是讓我父親成親分家就不會劃為地主了。其實我祖父沒有買田,也沒有請什麼長工,更沒剝削人。當時劃成分的形勢嚴峻,怕而已!

我母親當時是坐了轎子嫁給父親的,我外祖父為我母親置辦了一擔當時時興的“挑箱”當嫁妝。母親嫁來當時還撥了水田來的。

蔣志雄:我的母親


母親年輕時很漂亮,可以說是個大美人。她很聰明手巧也善良,做針線活手藝很不錯。村裡許多女人都請我母親幫忙做這樣做那樣的,比如:磨豆腐配石膏,做米皮片時劃米皮,打粑粑時做粑粑,包粽子等等等等,好像什麼事情經過母親的手就放心一些。

母親十八歲時生了我姐姐,先後共生了七胎,到後來只帶大我們姐弟四個。那時候國家窮,日子苦,勤勞的父母咬著牙把我們撫養成人。我姐幼小時,父親便起個大早去買個熟粽子回來給她吃,如果去晚了就只能買個生粽子回來再煮熟給她吃。後來家裡人口多了,負擔也重了,糧食緊缺時期,父親想了許多養家餬口的法子。辛辛苦苦地去大山打蕨粑,走路去湖南新寧縣那邊買糧食回來養家。有一次從新寧縣那邊挑著一擔糧往回趕,由於山道路遠又難走,到半道天就黑了,又累又餓,好不容易走到瓦窯頭村我姑媽家叫她給做點吃的。我姑媽家也窮,據說是姑爹去地裡挖了個種紅薯煮給我父親吃的。吃罷“飯”,父親又連夜往家趕,怕家裡餓著人。

母親跟父親兩人一輩子感情很深,夫妻恩愛,夫唱婦隨。父親對子女很嚴厲,但對母親卻很遷就廉讓。為了養家,父母每天都起早貪黑忙事情,記憶中父母從來沒帶我們去哪裡玩耍過一次。母親天沒亮就起床去扯一籃豬菜回來,白天要出工掙工分,收工回來還要做家務,母親每天晚上要煮幾鍋大豬潲。還要縫縫補補,洗洗刷刷到深夜。最最惱火的是她天天晚上安排我燒毛柴火煮豬潲,煮了一鍋又一鍋,每晚都如此,小孩子到夜深了多想睡覺啊,母親見我犯困時就抓一把生花生哄我,叫我放到火爐灰裡煨熟了吃。她便又去打理一家老少的針線活兒。我奶奶見我母親成年累月日復一日為一家人縫補洗刷,便心痛地說,這雙手要是雙木頭早洗沒了。

蔣志雄:我的母親


那時候普遍都窮,糧食非常緊缺。一次母親跟我小叔一起去大山採一種叫毛漿菜的野菜做粑粑當糧食充飢,由於走了那麼遠的山路上嶺下坡的,已經很疲勞了,再加上沒飽飯吃,肚子餓得沒力氣了,兩腿一滑便摔下了陡坡把手挫傷了,當時就腫得像個大蘿蔔,堅強的母親忍著疼痛仍然揹回幾捆野菜。糧食青黃不接時,地裡的麥穗只有七成熟左右,母親便去摘一些回來用火燒去麥穗上的須,用半熟的麥粒做飯充飢。還去山裡挖地伏苓回來,洗乾淨切片再浸一段時間,然後當糧食,味道又澀又粗糙非常難嚥,且不消化。為了養家餬口母親總會變著法子為家裡分擔,為家裡默默地付出。還記得有一次,母親帶著我去離家好幾裡遠的一個叫溪竹山村子的村後松樹山裡扒松毛當柴燒,並不高大的母親,手巧得很,一會便扒了滿滿的一大擔,足有百多斤,硬是咬著牙齒一步一步挑回家。

母親也是個極具慈悲心腸的人,從來不打罵我們,真正是把孩子們當成心頭肉來養。在我們四姐弟中,我脾氣最為暴躁,每次哭鬧母親都是哄勸,卻從不打我罵我。一次我肚子餓了,哭著鬧著要東西吃,當時一定是家裡確實拿不出什麼吃的東西來,我一邊哭一邊罵,還清楚記得當時母親在砍豬菜,母親沒辦法只默默地在掉眼淚。

母親不僅愛我們還十分節儉。冬天,母親便會曬好多的紅薯幹,為孩子們準備幾個月的零食。平常總是做好一家人的飯菜後讓我們先吃,她只顧忙她的事,每頓都是最後一個來吃。為此父親還專門講了她。說,一到吃飯就去做事。母親總是這樣,把最好的讓給我們。母親一心一意為了孩子的成長,為了我們這個家。一次母親吃飯時,吃到菜裡有一粒沒溶化完的鹽,她捨不得丟,用手把那粒鹽從嘴裡拿出來又放回鹽罐裡。當時家境的窘迫由此可見一斑。

為了籌錢供我們姐弟上學,母親把家裡能值點錢的東西都拿去賣,比如雞蛋,臘魚等。那時普遍都窮,買東西的人不多,母親便想方設法拿去公社衛生院賣給那些有點工資的醫生。講家裡小孩讀書要錢用,醫生們也樂意買我母的東西,去賣的次數多了,那些醫生都認識我母親了。

自我記事起,母親就體弱多病。常常吃藥打針。西藥難服,記憶中,母親煮飯時在鍋里加多一點水,待飯開了便弄一碗米湯出來,米湯冷卻一會表面便會凝結一層薄皮,母親就是利用這層米湯的薄皮把西藥裹起,然後一起吞下去。這大概就是母親發明的服藥良法了。

蔣志雄:我的母親


隨著歲月的流逝,年齡的增長,母親一年比一年老,也一年比一年弱,病痛也越來越多了。先後患過眼疾,吃過許許多多的偏方,效果一直不是很好,什麼牛角,頭髮都用過,氣味特別大且難聞,為了治病,母親一碗一碗的喝。

如今邁入耄耋之年的母親,長年累月與藥為伴。患有帕金森病,每天都得靠服藥維持。膝關節變形腫痛,導致行動不便。以前,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很虔誠地提著紙香去各個庵堂廟宇祭拜菩薩的,最遠的還去過湖南南嶽衡山拜佛,家鄉無論遠遠近近,大大小小的庵堂都曾留下了母親拜佛的足跡。如今老了,走不動了。幸虧還有老父健在,兩老相濡以沫,身邊有個照應互相扶持著。

母親,是最最可親可敬的,母愛是最最無私偉大的!她把無盡的愛給了我們,給了我們這個家。有父母的健在,才有我們一個完整的家。一旦沒了父母,心一定會是空落落的沒有了歸宿,沒有大樹遮蔭乘涼,沒有家的凝聚之力了。所幸的是我們這些已屆花甲之輩仍有父母叫,有“姆媽”喊,內心是多麼踏實與舒爽,是多麼溫馨與幸福。

————————End————————



蔣志雄:我的母親

作者


作者簡介:蔣志雄,筆名石在人生,漢族。壬寅年生人。廣西桂林全州縣大西江鎮人。高中文化,愛好奇石,業餘文學愛好者。


"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