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窮酸”美食

我是大師公,也可以叫我百屁知---百老師,是一名美食圈口業從業者,專職造口業。

很多人都聽說過,老北京酒膩子,沒錢買酒菜兒,就一手拿個生鏽的鐵釘子,一口小酒,嘬一口釘子,就為了咂摸那釘子上鐵鏽味,有點味道,好下酒。

北京的“窮酸”美食

看見這玩意能流口水的,一定是個老酒膩

這應該是窮酸美食的極致了,我使勁的回憶,在那個物質沒有那麼豐富,囊中羞澀的年代裡,我到底吃過什麼東西,能讓現在的我臉紅。

還真有,我的很多美好和尷尬的回憶,都伴隨著一些吃食兒。90年代初,我還在上幼兒園的時候,園裡中午都會讓小朋友睡午覺,一個大通鋪,孩子們像算盤珠子一樣的碼在上面,互相挨著擠著。正值4,5歲的年紀,正是貪玩的時候,小孩子哪裡睡得著,老師不讓交頭接耳的說話,我們就會在躺倒之前,手裡夾帶些私貨,躺著和其他的小朋友交易。和我挨著躺的,是個小胖子,看身材,家庭條件比較優渥,每每中午睡覺,嘴裡不是有個奶油球兒,不然就是含個酸三色。我羨慕瘋了,這些糖果,我只有過年過節的時候才能吃到,平時家裡,要是有糖吃,也真真的是糖,冰糖,家裡招待客人,菊花茶裡放的那種。那小胖子吝嗇的很,看著我垂涎欲滴的模樣,從來沒有任何憐憫之情,每次都把糖含的叭叭有聲,讓糖球兒在嘴裡不停的亂轉,在牙齒上滾動,發出咕嚕嚕的聲音。我伴隨這聲音不知流了多少口水,可能是口水太多,流到了床鋪上,影響到了小胖子,終於有一天,他看不過去了,神秘的遞給了我一個水汪汪的棕紅色球形物體,示意讓我嚐嚐,我感激涕零,趕緊含在嘴裡,頓時一股酸甜的味道,滋潤著我的味蕾,沒吃過什麼好東西的我,霎時間,彷彿置身於了天地間,旁邊的床鋪和孩子們都消散不見了,老師喝罵其他孩子的聲音也漸漸的淡了,遠了,意識和肉身,都在消退,只剩下了我的一張嘴,和嘴裡的這個酸甜的不明物體,才重要,才存在。

在我為數不多的,在幼兒園的日子裡(因為實在每次去都大哭大鬧,家裡就不送了),這個反覆出現的棕色的溼漉漉的酸甜小球,是那時的我嘴裡和心裡,唯一的安慰。

這美好的回憶,打破成為了現實是在我小學時,第一次吃到一個叫話梅的東西時,我突然發現,吃完話梅,話梅核兒吐出來,就是溼漉漉的,還帶著些許的酸甜味兒...雖然每每想起來,都覺得有點反胃,但我卻至今認為那枚話梅核兒,是我小時候吃過的最甜蜜的東西。

北京的“窮酸”美食

知道了真相以後,這東西成了我兒時的最愛

如果說,這隻能叫拾人家的牙慧,不能叫美食,但正也許是因為這話梅核兒的打擊,致使我對於現在看來,許多老北京的”窮酸”美食,都懷有謹慎的懷疑態度。

我想到了很多,老輩兒人嘴裡的美味,有些我嘗過,也著了道兒,久而久之覺得好吃了,甚至現在還會主動特意的去點,比如拌蘿蔔皮,麻豆腐,其實仔細想想,好吃的不是蘿蔔皮,蘿蔔皮苦澀,又硬,好吃的是炸的辣椒油和拌上的蒜末,糖和醋。麻豆腐,好吃的不是那綠豆渣滓,豆渣鬆散無味,好吃的是那噴香的羊油,一浸,一炒。

北京的“窮酸”美食

吃麻豆腐還得是羊油的,有特殊香氣,炸辣椒油也必不可少

郭德綱說,看一個人是不是老北京,就得一腳踹躺下,灌一碗豆汁兒,起來罵街的,是外地的,問有沒有焦圈兒的,是北京的。我不以為然,別說你一腳給我踹躺下,你八抬大轎抬著我,給我用玉碗呈上來一碗豆汁兒,我都喝不下去。先和外地朋友們說說,它的製作方法,很簡單,就是把綠豆浸泡後磨漿,濾除豆渣,剩下的漿水發酵後,撇開浮沫,加適量水煮熟就行了。可能沒聞到過味道,嘗過的人,覺得,還可以啊,不就是豆漿麼,可一字之差,謬之千里。因為我姥姥姥爺,極愛這口,我愛人也一次能喝三大碗,我經常會去天壇北門西北對面的老店錦馨去買,一進門就有一股餿抹布味,你以為是衛生問題,不是,這正是大名鼎鼎的豆汁兒風味,入口以後,更是酸的有深度,臭的有層次。我愛人和家裡老人多次勸我嚐嚐,說多好喝啊,可我多次試驗,都已完敗告終。

北京的“窮酸”美食

豆汁兒,焦圈兒,麻仁金絲兒,鐵三角組合

看我嗤之以鼻的樣子,坐在一旁的愛人,這時就會反駁我,說你也太狹隘了,每個人口味不同,你自己不愛吃,還不尊重別人的愛好,她說她小時候沒錢,第一次喝豆汁兒,就覺得豆汁兒,有股子羊湯味兒。這類似的說辭在推薦美食的時候我聽過很多次,說這衛青蘿蔔,甜的和梨一樣,說這窩頭,細乎的和栗子一樣。這是我見過的最可憐的一類美食比喻,吃不到好的,安慰自己去拿便宜的模擬,堪比貝爺嘴裡說的,嘎嘣脆,雞肉味。

我狹隘的理解,這就是美食界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吧,被奇怪窮酸的口味虐待了千百遍,最終卻愛上了這些口味。

北京的“窮酸”美食

就像很多讓我們跪的久了的事情,跪久了,甚至覺得腿麻麻的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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