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鄉故事:我的第一次罵街

衛輝慢生活

新鄉故事:我的第一次罵街

□小魚


談不上書香門第,父親對我的教育是從三字經開始的,本該知書達禮的我十來歲時和本家嫂子罵了次街。

那天放學,幾個村幹部在我家,屋裡氣氛格外壓抑,父親臉色鐵青不停嘆氣,母親在屋裡幾番背過氣去。從前的村幹部盡職,鄰里矛盾跑到家裡調解。從大人們聊天內容中聽出個大概:父親從外地拉回半小卡車粉煤,一袋大米。

五十歲的父母,半車粉煤,從街門口到院子裡,鐵鍬裝,擔子挑,忙活完天都黑了。沒等洗完臉胖嫂開始罵街,沒有青紅皂白,不論子醜寅卯,指名道姓父母,叫罵父母最忌諱的絕戶頭,並且連我們姐妹幾個一併罵上。

父親以長輩不能和晚輩一般見識為由不準母親出門。母親氣得鑽在家裡哭,村幹部在我家瞭解過情況去嫂子家,一會兒折回:“那面說沒什麼,生氣一大袋子米,怎麼不給他們。”

母親說:“挑擔子忙半天沒趕上呢這就罵,若到天黑我不去送米,算我不會做嬸子。”

新鄉故事:我的第一次罵街

原因就是這麼簡單,當父母滿身煤黑弓背挑擔子時,堂哥來來回回在我家門前晃盪,沒聽到父母讓他把大米扛走的話心裡窩火。

那些日子母親整日考慮過繼的事情,一顆心多半放在胖嫂身上,吃頓餃子都不忘端份過去,更別說父親在外上班家裡偶有稀罕東西,沒有我的也有侄孫子的,孩子們在大人調教下喊出一聲:奶奶。母親回來容光煥發好幾天。

“人之初,性本善”再善也能被慣出毛病,性格本來不錯的胖嫂是被母親慣壞的。

第二天放學,我去西院鄰居衚衕和小俊玩家家飯,胖嫂的女兒過來一塊玩,怕挑起事端,我掏出口袋裡的瓜子裝進小侄女口袋:回家吧,以後姑不能帶你玩了,你媽媽和我們家吵架了。

小侄女沒出街門,嫂子嗖的叫囂著現身:“我們在這玩,礙你啥事?憑啥趕我妞……”各種羞於入耳,從來沒聽說過的詞彙湧入耳朵。

衚衕緊鄰胖嫂家,隔牆有耳,小侄女可能是被安排過來做“導火線”的。

胖嫂嘴裡罵著,眼裡噴出火來,張牙舞爪衝向我。我完全拋卻了小女孩子的怯懦和害羞,打乒乓球一樣將她的話悉數擊回。被我父母縱容慣的她何等受過這等氣?氣勢洶洶向我撲來,我知道自己的眼裡也燃燒了——我是父母身邊的小刺蝟,一身刺,皆是為他們生的。誰都可以欺我,辱我,打我,罵我!唯獨不能招惹我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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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快走到我面前那一刻,鄰家嫂子和東院嬸嬸突然從西屋出來一人一邊拽住了胖嫂的胳膊。

“放開我,看我不打死她!”胖嫂咆哮掙扎。

見她被攔住,我放下握緊的小拳頭,鬆了鬆咬著的牙齒,牙根都是疼的,本來想,即使她打死我,我也會咬著她的胳膊不鬆口。

被鄰居嬸子送到家,父母沒有責罵我,那時太小記不清他們的目光,也許太過複雜我讀不懂。

“男女都一樣,有啥指望啥!”那以後父母從要兒子的夢中醒來,再不提過繼的事,胖嫂的謾罵氣勢洶洶在夢中驚嚇過我,過了一段日子,慢慢也就淡忘了。

多年後回家,鄰居說:“現在你像變了個人,不像以前支楞著刺。”嘴笨的我不知怎樣回答。

街門口是落寞的老冬青,街門裡是空蕩蕩的屋子。當我慢慢長大,蟑螂屬性盡失,堅強再不需要盔甲,卻失去了需要保護的人。

若父母健在,看到當今男孩女孩都一樣,女孩甚至比男孩還金貴,也該揚眉吐氣,昂首挺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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