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熬了一宿釣上來的大白鰱,竟然有人問我多錢一斤?

我熬了一宿釣上來的大白鰱,竟然有人問我多錢一斤?

場景(一)

地點:上三臺水庫一道溝

時間:端午節凌晨1點

主演:本人

友情客串:老楊、老林

音樂:老楊、老林(全程呼嚕伴奏)

黑夜籠罩,伸手不見五指,天空不時飄落陣陣小雨。一陣風過,水面上幾枚熒綠色的夜明標懶洋洋地晃了晃就又不動了。

老楊站起身使勁的伸了一個懶腰:“啊——唉——”打出一連串哈欠:“可困死我了,我可不玩了。”聽語氣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說完就手腳並用地向坡上的帳篷爬去。

帳篷拉鍊的聲音過後就是窸窸窣窣脫雨衣的聲音,然後破風匣一樣的呼嚕聲便響徹夜空。

俺看了看只有一條小嘎牙子和幾尾小白魚的魚護,無奈地點了一支菸。

昨天臨出發的時候,俺家領導已經開始制訂過節的菜譜了——她打開冰箱看著裡面雜七雜八的麻將鯽魚說:“明天買條魚吧?這半年你除了吹牛和釣魚的消費猛增外,一條像樣的魚都沒拿回來。”

俺記得當時俺把胸脯拍得通紅山響地向領導保證:“過節千萬別買魚,明天早上我就把魚還有奈蒿帶回來。這次一定!”底氣源自上三臺水庫嘎魚特有的密度,而且這種魚還貪吃,肯定有戲。

俺家領導一臉鄙夷地從頭到腳把俺打量了一番:“就你?”

……

扔了菸頭,俺重新振作起精神,把3.6米、4.5米、5.4米、6.3米、7.2米的魚竿挨個換了一遍餌,用這麼多魚竿無非就是為了加大中魚概率,就像瞎貓和死耗子的關係,死耗子多了瞎貓能遇到的可能性就大了。

我熬了一宿釣上來的大白鰱,竟然有人問我多錢一斤?

老楊再次出現在我的故事裡,不過這次的主角是我老笨,他是男二號

俺的魚餌也講究:雙鉤,一鉤掛蚯蚓,一鉤掛麵食,葷素兼備,蚯蚓主要針對傻乎乎的嘎牙子,不用嘎牙子當作主要目標俺也沒有底氣和領導保證;麵食嘛針對的範圍就廣了,鯉、鯽、鰱、鱅、草、鯿、青都是我獵獲的目標,來者不拒,多多益善。

抽風似地一頓狂抽,俺的目標魚一條也沒出現,這是怎麼了?小白魚倒是蜂擁而至,鬧得最兇的就是6.3米那支竿,釣點水深5米多。當時俺就思考著把幻想中的醬燜嘎魚降格成幹炸小白魚能否敷衍過去的可能性。不管怎麼說,有魚就好,況且一旦形成窩子,沒準還能來條大鯽魚呢!

俺繼續保持著5支竿子的換餌頻率,繼續和小白魚做著頑強的鬥爭,“唰唰唰”的水聲裡,香菸那麼大的小白魚被接俺二連三拉出水面。

老林也困了,隨著他腳步聲的消失,另一種風格的呼嚕聲逐漸高亢起來,破四輪子一樣,和老楊的破風匣交相呼應,此消彼長。

寶貴的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溜走,小白魚仍然孜孜不倦,看來窩子成了,但被小白魚佔據了,我的嘎魚呀你咋還不來?來條鯽魚也成啊!

我熬了一宿釣上來的大白鰱,竟然有人問我多錢一斤?

老楊笨手笨腳地拍下了老笨力搏大白鰱的英姿

俺又想起了俺家的領導,還想起了俺家的擀麵杖、搓衣板……俺的老心臟又使勁地抽了一下。

好在還有時間,有時間就會有辦法。水庫的打魚船什麼時候能回來呢?能打到魚嗎?會賣給我嗎?要不直接揹著魚竿去早市?在早市買魚更保險,可是俺的老臉往哪放呢?反正誰也不認識俺,在要命和要臉中誰都會選擇前者,是吧?

焦灼之中,時間飛快。身後的呼嚕聲一點減弱的跡象也沒有。3點20了,如果是晴天的話,再有10分鐘天就見亮了。我又重新把幾支魚竿重新換了一遍魚餌,清一色的大黑蚯蚓,嘎魚在天亮的時候都會咬一陣兒。俺像個賭徒在押寶,心中祈禱再來一條嘎牙子吧!

再來一條就行,兩條嘎牙子燉一鍋茄子或者豆腐就是一盤菜。兩條魚雖然很少,可是俺能忽悠,俺會和領導說這魚多麼難釣、多麼稀少、多麼珍貴。為了突出自己的水平,俺還會說老楊什麼都沒釣到,至於河對面那個連竿中魚的小子,俺會隻字不提。

雨停了,這個時候俺光著膀子鑽進水裡的心都有。

俺七手八腳地脫著雨衣,眼睛一刻也沒離開浮標。就在雨衣還剩一個袖子沒脫時,足以讓我心驚肉跳的信號出現了——5.4米竿子的夜明標緩緩地沉沒了。

嘎牙子啊,你可來了!

我熬了一宿釣上來的大白鰱,竟然有人問我多錢一斤?

老楊笨手笨腳地拍下了老笨力搏大白鰱的英姿

俺二話不說,一甩手扔了雨衣,抬手就抓起了魚竿,說時遲那時快,電光雷石的瞬間,俺腦際裡一個預感一閃而過:中魚了,有手感,接著一尾黃乎乎的嘎牙子“嘎吱嘎吱”地叫喚著被俺拉出水面;俺又想起了俺家的餐桌,嘎魚燉茄子就擺在中間,熱氣騰騰,俺家領導滿意地露出笑容並且點了點頭。

可是手感上全然不同——很沉,嘎魚和鯽魚絕不會長到這麼大,應該是鯉魚,別的魚吃蚯蚓的可能性不大。

鯉魚是俺的最愛,俺也比較瞭解上鉤後的鯉魚會如何掙扎,所以在把魚竿揚起來時就不再加力,對付大鯉魚絕不能激怒它,萬一它拼起命來橫衝直撞極有可能造成斷竿折線或脫鉤。俺得哄著它,這可能是今天的唯一一口了,一定要把它拿下。你別發脾氣,俺也不使勁刺激你的傷口,咱們倆慢慢玩好嗎?

俺舉著魚竿,夜明標懸在空中,水下的傢伙走走停停,好在地方夠寬敞,只要它不往深水處逃跑,俺就一直跟著它左左右右地溜達。幾分鐘後,這條魚一直被很好地控制在理想的範圍內。

按照常理,這條魚應該消耗了一些體力,應該到水面上打個花了,可是俺並沒見它到的廬山真面目。俺猜它應該是一條雌性的大鯉魚,大腹便便行動不便,要不然它早就應該像犟驢一樣一去不回頭了。它應該有4斤?或者5斤?

又是幾分鐘過去了,天矇矇亮了,這條魚在水面上打出了第一個漩渦。通常情況下,中鉤的鯉魚來到水面上打個水花後都會大力要線。俺做好了準備,可是這傢伙一反常態仍然不疾不徐地在水下散步。

時間消耗得越多,俺的把握就越大,這個時候俺開始左顧右盼,上一條大魚連個觀眾都沒有是不是挺遺憾的?不行,得喊老楊出來。

“老楊!老楊!出來,把抄網給我裝上!”這一嗓子發自丹田,俺相信整個水庫都能聽到。

從身後山坡上面的帳篷裡鑽出來的老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俺那彎如滿月的魚竿。

這個傢伙連滾帶爬地衝了下來,毛毛愣愣地翻弄俺的竿包。

“急啥?來,先照幾張相片。”俺一邊把魚領到老楊跟前,一邊掏出了相機。

接過相機的老楊翻過來掉過去地擺弄著,俺則非常配合地給他一個微笑的側面並吃力地控制著局面。

幾分鐘過去了,他還沒個反應。

“你倒是照啊!你看我這造型多好啊!”

“你這玩意……咋開機?”

真想一腳踹死他。

無奈之中,俺只好又把魚牽了回去,單手擎竿開了相機。

可能是受到人聲的刺激,這條魚掉頭向遠處遊走了,俺亦步亦趨地緊跟著,身後的閃光燈一下又一下地亮著。

“距離太遠了,你調一下焦距。”俺成竹在胸地提醒著。

“我不會。”他的回答真乾脆。

老林也鑽出了帳篷,和老楊一樣看到俺的魚竿就開始連滾帶爬地奔自己的釣位為我組裝抄網,然後大步流星地奔我而來。

我趕緊示意他別靠得太近:“魚不小,別弄驚了。”

可是為時已晚,水下的傢伙開始發力,先是到水面上打了個大花,是條大白鰱!接著它便向深水處猛扎。要不是它的體力已經消耗了很多,俺的釣組絕對承受不了這樣的衝擊力。

當浮標懸在離水面約1尺的地方時,俺的魚竿腰力已經達到了承受極限,魚如果再加力的話,唯一的辦法就是改變魚竿的角度,這樣極可能造成拔河,可是魚的力量也到了極限。一次、兩次……僵持了大約五六次之後,這傢伙又回頭了。有驚無險。

它的這次回頭使俺獲得了絕對的主動,它明顯顯現出疲勞的跡象。俺抓住時機,8字遛、9字遛、專用花式嘚瑟遛,幾次讓它白花花的肚皮露在水面上。

老林端著抄網有些迫不及待了,可是俺仍不放心,它最後的垂死掙扎往往會讓人功虧一簣。

它又一次毫無威脅地發力後就徹底翻了,一動不動地仰躺在水面上任由竿梢的彈性把它拉到腳下。它大嘴半張,魚鉤正中上顎。十秒鐘後,俺試探著掰開它的下唇,它沒動;俺又試探性地伸進中指,還沒動!於是俺毫不猶豫地發力捏住它的下唇將它提出水面,它竟然死了!

此番搏鬥歷時約27分鐘。

我熬了一宿釣上來的大白鰱,竟然有人問我多錢一斤?

老楊笨手笨腳地拍下了老笨力搏大白鰱的英姿

場景(二)

地點:家

時間:端午節晨5點

人物:俺家領導及小領導

完成了任務,俺背不駝了,腰不酸了,一口氣上五樓也不喘了。以前俺總是悄悄地開門,這次俺敢用腳踢門了。

以前,俺帶著一身汗味進到家門總是灰溜溜地先奔衛生間。這次,俺甩掉了穿了一宿的膠鞋,敢趾高氣昂踏步進廚房了。俺清理好水槽後,全然不理會俺家領導如電的目光,旁若無人地“唰”地一下拉開了竿袋的拉鎖,那動作幾乎和施瓦辛格的動作片有一拼。

俺抱出俺的大白鰱,雄赳赳氣昂昂,咔咔咔咔四步就到了廚房,又拿出相機好頓“咔嚓”。

小領導起床的時候,俺已經胸有成竹地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抽菸了。

在俺的示意下,小領導去了廚房,也看到了那條大魚。直到這時,冷若冰霜的領導才說了她的第一句話:“多少錢一斤?”

我熬了一宿釣上來的大白鰱,竟然有人問我多錢一斤?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釣的大白鰱,應該多少錢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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