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懟天懟地”的黃永砅走了,那些被他懟過的藝術圈卻記住了他丨藏拍藝眼

2019年10月20日,知名旅法藝術家黃永砅與世長辭,一下震驚了國內藝術界。作為中國當代藝術的重要見證者,日前,他的作品剛剛在MoMA新館中展出。

回顧黃永砅的成長史,反抗、批判精神一直都在。其“反叛”的端倪從大學就開始,畢業創作他就直接拿著工業噴槍和噴漆而不是畫筆來搞創作。他後來回顧大學生涯,說是4年學的東西,用了10年的時間才嘔吐乾淨。

“怼天怼地”的黄永砅走了,那些被他怼过的艺术圈却记住了他丨藏拍艺眼

黃永砅

01 懟美術館

黃永砅也一再批判藝術體制,一再強調美術館是墳墓,美術館展出的所有東西都是殭屍,不可能在美術館裡學到藝術。

對藝術體制的反抗曾經讓美術館成為黃永砅直接“攻擊”的對象。

他和幾位其他藝術家曾經被批准在福建省美術館展出一個作品,但到展覽前卻突然改變展覽計劃,他率領參展藝術家把博物館外的各種材料和廢棄物放進展覽空間,因此展覽剛開始一個半小時即被封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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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12月,“發生在福建省美術展覽館內的事件展覽”現場

黃永砅解釋說:我們要襲擊的不是觀眾,也不是美術館,而是參觀者對“藝術”的看法。

黃永砅的很多作品繼續挑戰美術館,1992年在美國卡內基雙年展上,黃永砅選擇了把美術館圖書館的兩排書架全部放上用藝術雜誌和藝術書籍洗成的紙漿,把洗的紙漿每一格用有機玻璃密封起來,但是不到一個禮拜,它的臭味就出來了,作品只好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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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繪畫史和西方現代藝術簡史在洗衣機洗兩分鐘

同年在意大利,他把400公斤的大米煮成飯放在美術館大廳裡,這些飯煮了一個星期,後面的還在冒熱氣,前面的已經慢慢黴掉、臭掉,他認為這個東西象徵著美術館作為一個消化系統,是並沒有能力去消化藝術的。這個展覽被命名為《不可消化之物》。

黃永砅一再強調美術館是墳墓,美術館展出的所有的東西都是殭屍,不可能在美術館裡學到藝術。美術評論家、策展人費大為曾經問他,“你為什麼不把你焚燒作品的照片、錄像和文字全燒掉呢?”黃永砅回答,“如果連照片都沒有了,誰會來相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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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 “逃離美術館”計劃方案

02 懟媒體

黃永砅基本不看報不看電視也不上網,關於他的專訪報道少得可憐。

黃永砅和徐冰、蔡國強、谷文達被封為中國當代藝術的“四大金剛”。對此,黃永砅說:“四大金剛?誰說的?是媒體說的,不是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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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谷文達、嚴培明、黃永砅、蔡國強於費大為策劃展覽《獻給昨天的中國明天》,南法布耶村,1990年。圖片提供:亞洲藝術文獻庫

曾經有記者在北京約訪黃永砯,他說:我希望你不要帶錄音筆,只帶一張紙,你怎麼評價我沒關係,你可以通過自己的消化和理解來寫我,但是不要用雙引號。很多人在胡說八道,但是白紙黑字,我很較真。

在採訪中,黃永砅不斷“嘔吐”。問他,什麼時候開始對藝術感興趣。他答,什麼是藝術?這是“反藝術”的黃永砅的典型回答。

採訪結束時,黃永砅問,你們都明白了嗎?媒體表示受益匪淺。黃永砅笑說採訪不成功。記者說,你好像什麼都沒說,所有的回答又都被你自己顛覆了。黃永砅聞言頗喜。

“怼天怼地”的黄永砅走了,那些被他怼过的艺术圈却记住了他丨藏拍艺眼

黃永砅於卡地亞基金會,法國茹伊昂若薩,1990 。

© Eric Arrouas et Les Domaines de l’art

03 懟藏家

2009年4月,香港蘇富比春拍,黃永砅的《六十甲子車》以338萬港元成交,這個價格刷新了他的個人拍賣紀錄。雖然是個紀錄,但和其他藝術家曾經千萬的拍賣價相比,黃永砯的“財路”實在不算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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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9年至2000年作 六十甲子車 銅、鐵、木、布

有評論說,黃永砅的作品可以被收藏,也可以被雪藏;可以把玩,也可以忌諱。忌諱如動物屠宰廠般的《世界劇場》,這件寓意暴力競爭關係的作品被數次禁止;雪藏如複製美國間諜機的《蝙蝠計劃》也曾被叫停;把玩,則如那件名為《廚房》的作品中被炒菜油煙燻黑了的布簾。

黃永砅是一個非常警醒的人,不在任何山頭裡。曾經有幾位世界著名收藏家要買他的作品,他連畫冊都不給。

04 懟中西文化

黃永砅曾經說自己的文化策略是“以東打西,以西打東”

1987年,他把浙美學生了解西方現代藝術的聖經《現代繪畫簡史》,與《中國繪畫史》一起丟進自家的洗衣機,兩分鐘後攪拌出一堆紙漿,紙漿放在破玻璃上,玻璃則擱在一個木板箱上。這個快捷作品可以說是整個八五期間對傳統藝術的反叛情緒

的絕妙總結。

黃永砅自1989年在西方展出第一件作品《爬行動物》開始,便受到西方矚目。繼“洗書”之後,黃永砯用洗衣機洗了大量報紙,把報紙堆成墳墓,墳墓的形狀是烏龜。這件《爬行動物》用象徵死亡的墳墓和象徵長壽的烏龜的矛盾,來表達某種文化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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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尤倫斯的占卜者之屋: 黃永砅回顧展現場

2008年,這件作品回到中國,在尤倫斯的開幕展“

八五新潮回顧展”中展出,但僅出現了兩週就被撤了,理由是潮溼的報紙導致黴菌滋生,危及到周圍藝術品的安全。黃永砯覺得這事荒謬,在巴黎La Vilette展出時,雖然整塊地板都漚爛了,但也展示了三個月。他寫公開信抗議,警告“當代藝術變為銀行的保險櫃”。

定居巴黎之後,黃永砯很少像80年代那樣寫下大量精彩卻沒有機會發表的文章,他在創作大型裝置方面則如魚得水。

從諷刺、抨擊移民問題的《通道》《黃禍》,到反美國霸權的充滿民族主義情緒的《蝙蝠計劃》,再到諷刺美國在阿富汗政策的《2002年6月14日的一場足球賽》,黃永砯的許多作品對當前的時事事件都進行直截了當的評說。

“怼天怼地”的黄永砅走了,那些被他怼过的艺术圈却记住了他丨藏拍艺眼

《蝙蝠計劃》,這是按中美撞機事件中美國偵察機等比例複製下來的,但是在展出的前一天,這件作品迫於官方的壓力,被撤出這次雕塑展。

90年代,他熱衷於使用動物、昆蟲,最瘋狂的作品應該是《世界劇場》。這是一個封閉的龜型空間,黃永砯受“圓形監獄”的啟發,圍繞中心設計了多個抽屜,把上百隻昆蟲、爬蟲等放入抽屜裡。展覽時,打開抽屜門,動物會跑到各個空間,結果可想而知——一番血腥廝殺,最後只存活最厲害的動物。這件極其殘酷的作品,暗喻了藝術界和日常生活中暴力的、充滿競爭的關係

《世界劇場》在西方受到極大爭議,被禁止在蓬皮杜藝術中心以及第一屆鹿特丹歐洲藝術雙年展、溫哥華市立美術館上展出,而在這些地方,“自由表達”是被宣揚成一種基本社會價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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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劇場 黃永砯 1993

05 懟自己的名字

懟的最高境界就是連自己都懟。

黃永砅的朋友都叫他Huang yong ping(音同黃永平),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到現在,多數媒體的報道中所用的名字是“黃永砯”,而經過黃永砅本人確認的出版物中英文一直是“黃永砅/Huang yong ping”,可是“砅”字在字典中的讀音只有li(音同力)。策展人費大為先生解釋道:“黃永砅認為"砯"(音同乒)的寫法是錯誤的,書寫應該按照"砅"來寫,但是讀音應該讀作bing(冰),也不應該是ping(平)。黃永砅說了很多出處,但是每一個出處都不能證明他這樣理解是對的,而是相反。《說文解字》以及很多古字典裡"砅"都不能讀成"冰"的,唯一的根據是他小時候家裡人對他這麼說,是不是他家鄉福建口音分不清"平"和"冰"?”

連名字都帶有困惑和叛逆,這就是中國當代藝術藝術的傳奇:黃永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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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子》,1997年,竹子,手杖,靠墊,殖民地帽,蛇皮,MoMA展覽現場

參考:

劉莉 芳黃永砯:很多人在胡說八道

鳳凰藝術 悼念 | 黃永砯因腦溢血去世!享年65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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