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幸福的國家，卻也是最平淡的國家
------ 張鵬
當我看到聯合國發佈的2019各國幸福指數排名時，我發現芬蘭位居世界榜首，這才讓我想起我於2006年出差去過芬蘭。但我一直沒有寫遊記。為什麼？因為我覺得沒有什麼可寫的。芬蘭真是太平淡、平靜、平常了。
我那次只是去了芬蘭首都赫爾辛基，沒有去什麼景點旅遊。當然，我還是有機會觀察這個城市，並和我們在芬蘭分公司的同事進行比較深入的交流。
我簡單研究了芬蘭的歷史。我沒有發現有哪些特別的亮點值得我驚歎。一般來說，許多國家的精彩歷史都離不開偉人、聖人、英雄，包括他們打敗敵人、征服世界的豐功偉績。但是，芬蘭在這方面真是乏善可陳。
芬蘭也沒有什麼世界有名的歷史遺蹟，像中國的長城、埃及的金字塔、印度的泰姬陵。當然，芬蘭有美麗的自然風光，但其知名度也不難以排在世界前列。
但是，芬蘭的人均GDP、國民教育水平、人均預期壽命、政府清廉指數、男女平等程度、社會安全度等硬指標都排在全球前十名。這個只有500萬人口的小國，地處寒冷的北歐，他們是怎麼做到如此優秀的？
在和芬蘭人的聊天中，我覺得我找到了答案。芬蘭人的思維方式和觀念真的與中國人有巨大的差別。這些差別表現在下列幾點：
1、不靠偉人
芬蘭沒有出過震驚世界的偉人，也沒有出過什麼偉大的思想家、政治家、軍事家。我向芬蘭分公司當時的總經理提出了一個有趣的問題，那就是：“你們芬蘭人最自豪的歷史人物是誰？”。結果他想了老半天沒有想出一個名字來，最後說：“我們芬蘭人不習慣以別人的功勞而自豪”。
2、不謝政府
許多國家稍微有點點成就，全體國民就會大張旗鼓地感謝政府。
但芬蘭的成就已經名列世界首位了，更讓我們妒忌的是，芬蘭人的社會福利也位居世界前列。他們的國民從出生到死亡幾乎都可以得到政府無微不至的關懷、照顧、幫助。但我卻感覺不到他們的國民有任何感謝政府的意思。
芬蘭的政府既不強，也不大。他們政府領導人與普通市民沒有什麼地位上、待遇上的差別。芬蘭的選舉也不像許多國家一樣熱鬧。我感覺到，芬蘭政府就像一個物業公司，按照選民（業主）的要求進行國家事務的管理。政府的政策主要是圍繞選民的要求而制定。
芬蘭給我的反思是：業主有必要對物業公司感恩戴德嗎？
3、不信主義
和芬蘭人聊天后，我感覺到他們在政治觀念上沒有什麼鮮明的“主義”。他們只有一些務實的、具體的做法，並且一切都可以調整，只要人民同意。我覺得，不被“主義”、“思想”指導也有一個好處，就是政府會以人民的需求作為政策、法規的依據。比如說，他們的市場經濟更像資本主義，而福利政策又像社會主義。當然，他們並不承認他們的這些做法是受到“主義”的指導。
一般來說，“主人”都是死去的先人的觀念，而芬蘭人拒絕讓死人來指導活人，也許正是他們成功的原因之一？
我還注意到一個特別的現象，我幾乎在赫爾辛基的街上看不到芬蘭國旗。說明芬蘭連愛國主義都不怎麼宣傳。相反，我在許多國家常常看到大街小巷到處是國旗。
4、不被煽情
我在20多年前曾經在上海當過業餘英語導遊（說明：為了練英語，不是為了掙外快）。當時我帶過幾個芬蘭團。我明顯感覺到芬蘭人普遍比較冷靜，沒有美國人、法國人、意大利人那麼熱情、熱鬧。
這次去芬蘭進一步證實了我以前的判斷。芬蘭同事們情緒比較穩定，總是能以客觀、平靜的心態來討論任何問題，包括應對我提出的質疑和反對意見。我看不到他們任何的情緒衝動。
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你很難在世界新聞中看到芬蘭的示威、抗議、群眾運動的消息。
5、尊重個體
我對芬蘭的教育體系進行了一些研究，發現他們在教育創新方面走在世界的前列。他們的教育重視的是個性化，包括針對每個學生的需求、特點來設計課程。他們充分尊重每一個人體。相對來說，他們並不那麼提倡集體主義、組織榮譽。
我和芬蘭人聊天也感覺到，他們每一人表達觀點都是自己深思熟慮後的結果，而不是採用權威、書本、大眾、上級的觀點。
去芬蘭前，我向當時我的英國人上級提出了一個問題：英國人與芬蘭人有什麼文化上的區別。他告訴我：“你問芬蘭人每一個問題，他們都會認真思考後給出詳細的答案，哪怕你只是客套地問他們隨便的問題”。
也就是說，芬蘭人每一個個體都是一個完整的整體。這可能就是這個民族異常強大的原因？
小結
如果要我用最簡潔的文字來總結芬蘭人的特點，我會用這兩個字：理性。
是的，芬蘭人是我去過的所有國家中，最理性的民族。但是，你千萬不要認為理性與感性是對立的。一個理性的民族，也可能有強大的感性。芬蘭的藝術成就也不亞於其他民族，正是因為他們具有強大的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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