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望、轉型、曙光,文娛基金的冰火兩重天


觀望、轉型、曙光,文娛基金的冰火兩重天

近期,移動內容平臺趣頭條宣佈,旗下網絡文學平臺“米讀”完成由華人文化產業基金(CMC)領投的1億美元B輪融資。

這是華人文化近一年來極少數的在內容領域的投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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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一年,華人文化的幾次重要出手,都非傳統文娛項目——領投教育機構“掌門1+1”的3.5億美元的E-1輪融資;參與投資O2O叮咚買菜B+輪融資,投資美妝品牌完美日記等。

早在2018年末,華人文化的首席執行官黎瑞就對媒體提到,“CMC資本近一年都沒有投資內容公司。”可以看出,這家曾經募資百億,國內文娛行業內最有實力和資源的文化產業及投資集團,早已把目光放在了更為廣泛的科技、消費領域。

很多文娛投資人都在懷念三年前的好時光,2014年到2016年間,文娛圈熱潮湧動,IP熱潮火爆,電影、短視頻、直播、動漫項目成為行業關注焦點,頻頻獲得融資。

進入2019年,文娛產業遇冷,看相關項目的人越來越少了。雖然有拿下50億票房的爆款電影《哪吒:魔童降世》,但更多純內容項目寂寂無聲。其中包括華人文化旗下東方夢工廠的《雪人奇緣》。這個在國慶檔上映的動畫電影,投入超過10億元,截至目前全球收益破8000萬美元,但國內票房只有1.05億元。

2019年已經接近尾聲,而公眾能記得的文娛項目,似乎只有一個《哪吒》。

辰海資本合夥人陳悅天告訴鋅財經,《哪吒》很難複製,“一方面是導演踏實地積累多年,一方面又要感謝這個暑期檔優秀電影集體缺席,才有了一枝獨秀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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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實際上,已經有人一哄而上。一位行業投資人提到,電影上映後,身邊至少有5、6個人說要拍哪吒,甚至有的劇本已經出來了。“還能拍出什麼水花呢?”他提到。

同期上映的《上海堡壘》口碑票房雙失利,導演出面向大眾道歉。一位國資背景的文娛基金投資人謝瓊對鋅財經感嘆,當初沒有投資《上海堡壘》,避開了一個大雷,“導演是拍愛情電影出身的,兩個主演看上去也不合適,主創團隊看著就不靠譜”。

行業正在擠走泡沫。文娛基金在尋找轉型的契機。

盈動資本的投資經理羅威告訴鋅財經,盈動的文娛基金目前已經不看內容行業,“很多行內的投資人轉去投科技、投教育。”

諸多文娛基金在募集新一期資金時也遭遇了困難。2018年的前十個月,洪泰大文娛基金合夥人金城每天都在為募資奔波。用他的話說,“飛了105次,有一週在連續的飯局上一共喝掉了5斤白酒。”

好在他最後完成任務,新成立目標規模10億人民幣的文娛產業基金,並完成文娛基金4億元的首次交割。新進入的LP(有限合夥人,指出資人)來自各行各業,旅遊、房地產、科技等等。

“現在不再指望一個IP大賺,跨界整合是文娛投資今後的出路。” 金城認為。

要生存,必轉型

“多看,少出手”是陳悅天最近幾個月的狀態。

辰海資本是國內知名聚焦文娛、科技的VC,團隊投出過B站、A站、絲芭傳媒等知名項目。

“今年明顯比過去幾年出手的項目要少。” 陳悅天提到,去年投資的偶像經濟、高科技項目等,仍在關注,但一直沒有下手。

他依然自信,基金運營和退出情況良好。“很多產業是完全可以自給自足的,比如偶像經濟。”2018年,偶像經濟元年,陳悅天投資了包括火箭少女Yammy所在的極創引力在內的多家偶像經紀公司,通過藝人參與影視劇、綜藝、出版定製寫真、專輯等,大部分公司運營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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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箭少女

金城提到,近期洪泰投資的多個項目,入局前就已經有很好的現金流。例如漢儀字庫,“這是一家做字體設計的公司,主要營收來源是出售版權。正在籌備上市。從財報上看,它客戶過萬,每一家在營收中佔比都不超過1%,這是很健康的發展模式。”

謝瓊也提到,機構現在投資也會精打細算,現在更願意投資線下場館這類擁有穩定現金流的項目。因為這些公司年利潤能有一兩千萬,但是估值普遍比較低,一般不會超過五千萬。這意味著找到下家接盤比較容易。

另一方面,投資人對以IP為主導的團隊投資變得更為慎重。過去幾年常見的投資爆品意識已經不是常態。

“過去一年投資的諸多影視項目裡,只有《戰狼2》是賺錢的,但我們的投資比重很小。”謝瓊提到。

2016、2017年一度流行保底發行,大量基金的錢進入,片方可以公開對票房進行業績對賭。但現在,這不再是一筆劃算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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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富海文化消費基金負責人鄭光泳告訴鋅財經,他們近期幾乎不再選擇賭爆款,而去參照整個行業的平均收益來進行投資,這也是大部分VC的選擇。

謝瓊提到,經過兩年的反思,整個文娛基金的投資邏輯都有一個較大的變化,不再跟隨流量明星走,“這也是市場和消費者的成熟,反向要求電影出品方製作更精良的作品,不再為流量的作品買單了。”

寒冬中,更多文娛基金要面臨的是轉型。

橫店的劇組開工數在減少,內容新媒體創業熱度冷卻,遊戲創業因為版號限制依然困難,直播平臺則已經成為寡頭之爭,小玩家失去生存空間,整個行業上下游都在面臨困境。對於文娛基金負責人來說,轉型是必然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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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瑞剛曾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提到,CMC資本早已不止投資文娛類的公司,還涉及到科技、消費、教育等領域。

陳悅天和辰海資本也把更多精力放在科技領域,關注VR、雲遊戲等新興行業。

範衛鋒把目光放在內容與教育的跨界合作。高樟資本連續投資了“圈外商學院”、“好學家長”、“鯨溪網校”等項目。“我們現在投項目的方法是立足於一個點,我們把這個賽道稱作精神消費,這包含了更多的領域。”範衛鋒提到。

金城投資了言幾又,他不是看中書店,而是看中它通過書獲取流量,導流到咖啡、餐飲、空間運營等,形成穩定的商業模式。

金城認為,在新一期的募集過程中,文娛概念已經升級為泛文化,“這包括了文旅、消費類文創等分支。”

難熬的冰火兩重天

蜂擁而上的盛景似乎還在昨天。2018年,文娛創業經歷了斷崖式的下滑。寒冬中,大多數文娛基金退出,或者為募集新一期而感到苦惱。

根據IT桔子數據顯示,2019年至今,影視行業相關的投資僅為十位數。

易凱資本CEO王冉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文娛行業資金收縮,將影響整體行業的估值。"我們判斷2019下半年流入一級市場的資金至少減少50%-60%,甚至可能減少70%-80%。受其影響,中國一級市場中創業公司的估值水平半年內會普降30%。"

對文娛基金來講,三條主要的退出渠道,IPO、併購、外部股權轉讓,都不復往年的暢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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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提到上市,幾乎鋅財經採訪的所有投資人都會發出長嘆。根據 Choice 的數據,2018 年至今,A 股文化傳媒板塊僅完成了兩項增發,累計融資額僅 17.23 億元,影視板塊 IPO 則仍保持著零的紀錄。

“現在指望一家公司,尤其是內容為主的公司成功獨立IPO上市,幾乎是不可能的。”金城提到。

然而讓更多投資人頭疼的,是文娛行業本身的緩慢發展與IP開發的不確定性。

因為投資了很多二次元項目,陳悅天一度被稱為“二次元捕手”。他發現,很多行業盈利前景堪憂。

“比如漫畫,頭部的快看漫畫2016年已經估值15億元,之後又拿了幾輪融資,但是依然不賺錢。直到最近要騰訊入股來引導後續發展。”陳悅天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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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漫畫官網首頁

種種困難背後,政策仍然是文娛基金的“生死線”,政策的變化直接影響的是基金的退出渠道。2018年10月,證監會下發文件明確要求上市公司募集資金不得跨界投資影視,這嚴重影響了創業公司借殼IPO的路徑。而2016年開始的旅遊、水泥、重工業公司跨界併購影視公司以實現轉型的熱潮也正式褪去。

範衛鋒認為,目前行業的轉冷或者說調整 ,其實是在為前幾年的泡沫買單。

2015年11月,範衛鋒成立高樟資本正式進入文娛投資領域時,股市中文娛版塊的泡沫正是最高的時候,影視、新媒體等領域湧入了部分商業模式模糊、卻依然獲得高融資、高估值的項目,收割了一批VC韭菜和散戶韭菜。

熱錢的湧入、惡性競爭也牽連了一批優質的公司。“一堆的皮包公司或者是IP項目融到了一大堆熱錢,導致他們在市面上惡性競爭,也不能實現他們預期的業績,整個市場對行業的預期也有所下降。但是其中也有真正成長起來、實現業績的好公司。”

範衛鋒提到。

幾年下來,很多項目的估值已經被推得很高,此前入局的投資方很難遇到新的接盤者,也更不願意接受低價的入局者。

這同時也增加了投資的難度。謝瓊告訴鋅財經,“有些項目談不下來,是因為公司前幾輪的投資人,進場的時候60個億,你這一輪進場只談30個億,他會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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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文娛項目中,即使是知名基金,也很難拿到從項目中拿到回款。

鄭光泳向鋅財經提到,“影視行業的運行機制是開了一部片,然後又不斷地開下一部,上一部片子的回款很可能直接投入到下一部中了,這從影視公司經營的角度來看,他們肯定是希望自己的片子可以滾動地發,他不想把這筆錢過早地給投資人。”

為此,東方富海的投資人設計了一套“股權+項目”的投資:重點以影視公司本身的股權為主,然後再配套他們的項目,在有股權綁定的情況下對於項目財務監管的把控力度大幅增強。

但這很難逆轉文娛基金的頹勢,“過去一年,行業裡不少文娛基金都消失了。”謝瓊提到。

而在2019年,幾乎很少再有新的文娛基金出現,備案基金數量從2018年的115個銳減到17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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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業協會備案的文化基金數量

一線曙光

到了2019年下半年,很多跡象在顯示文娛行業或許有所回暖。

政策鬆動是第一縷曙光。

2018年年末開始的,國務院辦公廳發佈了《進一步支持文化企業發展的規定》中對於落實對文化類企業在財政稅收、投融資方面的優惠政策做了詳細說明,也明確了多項利好政策,包括電影發行收入免徵增值稅、鼓勵在商業演出和電影放映中安排低價場次或門票等。

2019年初,文化企業上市重獲利好。鄭光泳提到,“有政策文件提及,A股開始允許文化類公司報IPO,政府‘鬆口’了。”同時期,經歷長時間凍結等待的遊戲版號審批流程正式重啟,遊戲產品又能順利進入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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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此前割裂開的不同背景的文娛基金開始加強合作。

此前,市場上主要分為國有資本主導型(如華人文化產業投資基金、SMG等),產業方主導型(如光線、阿里大文娛、騰訊互娛等主導)和專業投資機構主導型(紅杉、IDG等)。

BAT等大公司對大文娛行業的佈局,無疑是行業前進的重要動力。

2019年以來,單筆超過1億美金的融資,很多也集中在文創領域。比如阿里巴巴8億美元戰略投資網易雲音樂;阿里巴巴數千萬美元戰略投資B站,1.7億美元投資趣頭條;百度與快手投資知乎F輪4.34億美元融資;騰訊1.16億美元投資快看漫畫等。

“文娛是剛需,是重要的流量入口,佔據了大量用戶時間。從這點來看,巨頭也不會放過投資的機會。”金城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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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財務投資機構一直被稱為最“無情”的一方。往往是趁熱度跟進,熱度退去後就撤資。

但現在,VC也開始和上述兩種基金合作,嘗試股權和產業共同投資。比如辰海資本最新投資了十三月影視,一家網絡電影、網劇製作公司,其股東中也出現了視頻網站、微影等身影。

“純投股權,投資週期會拉得較長,對於項目回款也缺乏控制,純投項目,對於項目的運營層面不清楚,項目財務極不透明, ‘股權+項目’的模式相對更適合財務投資人一些。”鄭光泳告訴鋅財經。

金城也提到,隨著合作的逐步加強,文娛基金的壓力也有所減小。基金搭配產業上下游的大公司佈局,是一個好選擇。意味著基金從單純的財務投資向“財務+產業”過渡。

隨著純財務投資減少,金城認為,併購是文娛項目較為理想的歸宿。

“最簡單的一個邏輯,比如說我們和上市公司一起去投,減少財務壓力,或者我們投了之後直接賣給上市公司。”金城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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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長遠看,國內文娛行業還有巨大的發展空間。

美國五大影業市值都在500億美元以上,發展成為大型傳媒集團。迪士尼等的經驗顯示,從IP出發聯動上下游產業,是一個國內有待跑通的商業模式。

“整個文娛創業從國企管理,到完全進入市場,進行商業化運作,不過是最近10年的事情,比起互聯網,需要更漫長的適應過程。”金城提到。

鄭光泳和謝瓊都認為,2018年的“崔永元”事件引發的連鎖反應,恰恰是影視行業規範洗牌的關鍵,“現在資本助推影視行業的上下游發力,倒逼影視行業商業模式的改變,從而提高影視產品的整體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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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認為,在未來5-10年內中國會出現像美國好萊塢一樣的影視黃金時代。

寒冬下,繼續堅持這個窄眾領域的投資人們,優勢依然存在。

最近,謝瓊透露,她所在的機構已經募集到了新一期5億元文娛基金;東方富海文化消費基金的新一輪募資也達到3億;高樟資本的第2期文娛基金也在2018募集結束。

“泡沫擠乾淨,現在是翻盤的最好時候。”金城提到。

(應採訪對象要求,文中謝瓊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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