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裡的月光怎麼樣

我走到走到陳舊的小木門前。看著一個又一個走過的人。想起那句詩:我不是歸人,我是過客。屋子裡面沒有點燈,透進彷彿故事裡的那種月光。時光是泛黃了的信箋,我輕聲讀著,不忍驚擾經年的夢。

然而,我的夢裡是一面月色下榻的牆壁,上面有三張照片。一張是她的側臉;一張是許久未見的他;一張是小時候的我低頭玩耍。

你那裡的月光怎麼樣

“滾開,這裡是我的地盤。”一個面容猙獰的女人對著她嚷道。

看著女人凌亂的頭髮和被世俗腐蝕了的表情,她生出一種厭惡,緩緩開口:“我來這一個星期了。”她很是優雅地說道,姿態高傲,手上仍舊在拾掇著各式耳環。女人看見她的態度,露出更不滿的表情,一邊說著汙穢之言一邊快步走近她。

她知道,這次又免不了。於是,在女人打到她之前,扯到了女人的頭髮。戰鬥總是痛苦的,她被女人的指甲硬生生摳出了深淺不一的血痕,手上卻還在用力地地拉扯著女人的頭髮和耳朵。

刺蝟可以用背後的刺保護自己,她想她大概是用活著的尊嚴保護自己,這是一種勇氣。女人開始用腳使勁踹她,她還是沒放手,一直緊緊地抓著女人的頭髮和耳朵。女人的髮根處隱隱有了血跡,到最後抵不過她的擰,鬆手罵罵咧咧拖著車走了。

她蹲下去,明明痛得要死,卻還是撿起弄亂的耳墜,細細地擺好。她就是這樣一個人,狼狽也要有骨子裡的優雅。

等到中午的時候,她才賣出去過一對耳環。中間路過一個剪著齊耳短髮,面目乾淨的女生,女生看了看只穿著一粒小紅珠的銀色耳環,對她說,“耳環很漂亮!”她回了句謝謝。

她說,她幾乎每天遇上這樣的事和人,不過,也還不壞。

她是在這躁動與不安的邊界裡倖存的白月光,越是照過骯髒的地方,越是讓人仰望。

你那裡的月光怎麼樣

他臉上並沒有表情,只是車窗外的風時不時趴在他的頭髮上。他抬起手,慢慢地把被風吹亂的頭髮移到腦後。而後,把手拿下來,端端正正地放在雙膝上。

路過泥地的時候,風揚起了很大的灰塵,我推了推車窗,動不了。而他如先前那樣,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彷彿要參加一場莊重的儀式。下午乾燥的塵土,在地面上攜了花草的悲哀,貼在人們疲憊的臉上。他突然站起來,用力地推了推車窗,車窗發出尖銳的聲音,被關上了。他坐回位置上,癱靠在椅背上,眼裡多了幾分疲倦。

車廂裡的人開始說話,司機頭頂的風扇也蓋不住這種嘈雜。他們在說我們村的一個少年和鄰村的人打架的事,我們村的少年被打死了。他眼裡還是沒有什麼神采,經過車裡面的喧囂,裡面的光更加沉寂了。過了好久,他側過身問我要不要吃糖,我搖搖頭。在路上,他只和我說過這麼一句話。

到了鄰村,路上的人似乎比平時多,他們有的人手上搖著蒲扇,有的喝著茶,不過都用著特別的眼神打量著我們。他抓著我的手緊了緊,我居然聽見了我們的鞋踩在地上發出“嗒嗒”的聲音。

午後,投在地上的影子彷彿都是滾燙的,我們走了很長一段時間終於到了一個荒涼的墓地。他的步子突然慢下來,灌了鉛似的。

我們停在了一個墓前,墓上面只有一個名字。太陽好像更加毒辣了,我眨了好幾次眼睛,才看得清楚。他睜著眼睛,認真地看著墓。好長時間後,他對我說,走吧。十二歲的我,其實並不能完全地感受那件事,只是我知道那個被打死的少年,是他最好的兄弟。

那個夏天,發生了很多災難,蟬一直聒噪個沒完沒了。後來,他告訴我,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

他是生在屋簷的昏黃月光,襯著萬家燈火,流著經年累月的傷。

你那裡的月光怎麼樣

很久以前,我想當一個小學老師。於是我常常會在放學後和同伴們玩老師學生的遊戲。每次玩遊戲的時候,都會有一個小女孩跑過我們面前。有一次,她又從我們面前跑過去。我按捺不住好奇,便跟了過去。

我看見她靜靜地站在花壇面前,看著開得鮮豔的花開心地笑著。我走過去,問她在幹什麼。她比了一個手勢,我不懂,於是她從書包裡拿出紙和筆,寫到:今天,花開得很好,我很開心。

我並不覺得欣賞一朵美麗的花可以讓人有多開心。只是她寫道:媽媽說,花可以開得很好,人也可以做到很好,只要我努力地學習講話,到時候我就可以講出很多很多的話了。

月光即使輕盈,可它依然灑遍世界的角落,不被時光剝落。夢總是會醒的,時光教會我們留住以往的美好與悲傷的最好方法是回憶。

每個人一生中,會遇見很多過客,然後你從他們那裡瞭解這個世界,一次次與世界上的悲喜重逢。所以,到最後,你們都不是彼此的歸人。因為時光會造出一張滄桑的面具,你或是喜歡,或是厭惡,都只能詢問你的記憶那些過去的人和事是什麼樣子。我要用一襲一襲月色浸染的回憶來記住似夢非夢的過往。

我的夢裡月色傾城,於是我的記憶裡滿世月色。

我想問一問,曾走在我夢裡月光下的人,你那裡的月光是怎麼樣的。

你那裡的月光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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