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天，看了《少年的你》，陳念和小北每一次落淚，我都跟著哭，最後他們哭著哭著笑了，我卻哭到了哽咽，最後看不下去了，躲在電影院的廁所裡哭了半天。

出來的時候，眼睛又紅又腫，一個人沿著街道慢慢走。已經很晚了，路燈不是很亮，這讓我莫名有了一種安全感。

沒有人注意我，我像小北一樣戴著帽子，在街上游蕩，可是內心卻是非常自由的感覺。

沒有父母保護的孩子，要歷盡千辛萬苦才能長大，真的，我就是這樣。

我3歲的時候，父母離婚了，我歸爸爸。

姑姑們說，媽媽不是一個正派的女人，在外面很過分，爸爸為了我一忍再忍，連帶著全家都一再的忍讓，奶奶如何整晚整晚地睡不著覺，還不敢和兒女說。

爺爺被氣得如何悶頭不響，抽了幾個小時的煙。

一家人被氣得忍無可忍，去找外公家理論，沒想到外公外婆也是不講理，最後，兩家人打起來了。

媽媽不管不顧，說什麼要離婚，還如何決絕地不肯要我。要不是爸爸人好，要不是姑姑她們可憐我還小，爺爺奶奶心疼我，我恐怕就流浪街頭了。

我從小就聽著這些故事，有時，講到哪一句，下一句會先嘆一口氣，再說哪一個詞，我都知道了。

姑姑說，我媽不要我的，以後也不要認她，做人要有骨氣。以後要是長大了，有出息了，別忘了孝敬爺爺奶奶，姑姑，爸爸，是他們把我養大，做人要有良心。

02

小的時候，聽這些，我就會哭，我不明白我為什麼就那麼不值得媽媽愛，為什麼她對我厭惡至此，我越是哭，姑姑她們好像就越是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安慰和放心。

後來，我慢慢長大了，他們還是要講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要在我的眼睛裡找到憤恨，才覺得志得意滿，若是我沒有想像中的那麼仇恨，好像就意味著我要對不起爸爸，對不起爺爺奶奶，對不起我的姓氏了。

他們會用一種鄙視的目光看著我，預言式的說，看，他和他媽媽一樣，終究都是白眼狼。

後來，他們每說一次，我就覺得是在我的心上紮了一刀，有了一個不靠譜的媽媽，是我的幸事嗎，為什麼他們那麼喜歡講這個故事，講給我，講給每一個認識的人。

我不想他們再提起我的媽媽，我有一種被凌辱的感覺。

那時候，我也特別叛逆，於是，我開始找茬，開始懟他們。

我鬧得很兇，但是我心裡很害怕，害怕什麼我也不知道，冥冥之中，也許媽媽就是那樣一個人，要不，為什麼她不來看我呢，也許，我也並不是一個好孩子，要不然，為什麼沒人愛我呢。

我每一次頂撞，被爸爸知道了，他就會打我，開始只是幾拳，後來就越打越兇，哪痛打哪，怎麼疼怎麼來，他希望我能投降，可是我較著勁地不服輸，不知道想要贏什麼。

漸漸的，姑姑不大理我了，爺爺奶奶身體不好，想管也管不了。

爸爸沒辦法，只得把我接回家，那時，已經有了繼母，還有了3歲的小弟弟。

爸爸下班，繼母就會給爸爸講，小弟弟是多麼乖巧可愛，都知道數數，還意外地找到了媽媽藏起來的玩具，笑得哈哈的，這孩子咋這麼聰明呢。

他們一直聊一直聊，在我看來，那都是一個孩子屎尿屁的正常的事情，我沒有看出可愛，也沒有看出聰明。可是，我卻從他們的眼神裡看出來疼愛，他們從未用那種眼神看過我。

在爸爸面前，繼母也會給我夾菜，也會張羅著給我買件衣服買雙鞋。可是，她越是關心，爸爸越是覺得沒必要，我這麼玩劣不懂事，不值得繼母對我這麼好。

我在家裡實在待不下去了，和幾個小混混到處打架、鑽網吧，惹是生非。

有一次，一個哥們幫別人打架，我們都在旁邊。被打的人好像是急了，不知道從哪裡摸到一根樹枝，把帶尖的那頭扎進了哥們的肚子裡。

開始，我們都沒看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扎進去的，直到那哥們倒下了，臉煞白，我們才慌了神。

03

我們所有人被帶進公安局做了半宿的筆錄，給家長打電話，交罰款領回。

爸爸本來不想來，可是民警說不行，他最後一個到的，交了罰款，我們走出去，剛轉彎他，就開始揍我，我們倆什麼都不說，一個往死裡打，一個沒有被打死就使勁扛。

那哥們據說被扎壞了脾，從此成了廢人。

我躲在臥室裡，坐在床邊上，愣了兩天，爸爸懶得搭理我，繼母自然只看熱鬧。兩天之後，爸爸說，送我去寄讀學校，據說，那裡管得很嚴，兩個月才回一次家，費用也不高。爸說，讓我在那裡讀到初中畢業，以後愛怎樣就怎樣，大家都省心。

就這樣，我去了寄宿學校，這裡的學生大都學習不好，學校看住不打架，就費了好大的勁兒。可是，從那時起，我不打架了，覺得很幼稚，很沒意思。

學校平時不允許出校門，即便放假時，我也不想回家，於是，大把的時間不知道做什麼。也是那時，我開始用功讀書了，著了魔一樣。我想，讀書總比打架好，以後，也許我可以活得不一樣。

讀書、考試，也沒想太多，可是我的成績越來越好，最後考上了重點高中，爸爸差點驚掉了下巴，繼母一直說，供不起。

最後，爺爺說，他們的房子給我，我沒媽，從小可憐，那個房子不值多少錢，賣了給我讀書，以後就看我的造化了。

爺爺特別倔強誰的意見都不聽，房子賣了十萬塊錢，爺爺都給了我。

我拿著這些錢，讀了高中，讀了醫學院，一直到大學畢業。現在，爺爺還健在，80多歲的老頭了，身體還算硬朗，只是腦子有些糊塗。

我在省城的一傢俬立醫院上班，外科醫生。這裡工作強度大，但是，也肯給年輕人機會，只要肯努力，技術進步和加薪都不是問題。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長大，變成現在的樣子。

繼母說，小弟弟也在省城讀書，我這個做哥哥的要多照顧，爸爸說，他以後就靠我了，讓我早點娶妻，他好抱孫子。

奇葩的是，有一天，有一個女人找上門來，說她是我媽。

我沒有理他們，我誰都不想理，我只想把自己扔在工作裡。我害怕獨處，也害怕和他們相處。我不知道以後會怎樣，但是有一點我覺得安慰的是，我終於長大了，沒有長成地痞流氓，沒有變成壞人，多好。

04

看著《少年的你》，我就想起了自己，我也是這樣孤單地長大，幸運的是，我沒有遇到校園暴力，不是陳念，我也不是小北，但我也沒有那個“你保護世界，我保護你”的跟在後面的人。

我是孤單著、寂寞著長大的，我不喜歡自己，也不喜歡別人，因為我不知道，也不會。

今天寫下這些，就是想告訴那些和我一樣孤單無助的孩子，別放棄，陳念那樣艱難，她都沒有放棄向上和善良，有些人即便生活在陰溝裡，他們也在仰望星空。

永遠別放棄，讓自己好好長大，沒有父母、沒有朋友，沒有小北，你也不要放棄自己。

像小北一樣，即便看起來劣跡斑斑，可是，他的內心簡單、善良、溫暖，這個世界還有值得你守候的人和事，讓自己好好長大，別放棄。

還想對父母說，如果不夠愛，如果生活很難，你可以選擇不做父母，但是如果已經為人父母，如果可以，請多愛你的孩子一點，給他們一些愛，一些保護，他們才有力量穿越荊棘，好好長大。

作者：寧靜，爆文作者，公眾號：遇見寧靜（ID：yjnj006），10歲男孩媽媽，一手執筆，落字有聲，一手帶娃，詩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