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9日中午，比特大陸創始人吳忌寒發全員郵件，決定解除比特大陸另一位創始人詹克團在比特大陸的一切職務，並且禁止後者進入比特大陸辦公室。該郵件強調比特大陸任何員工不得執行詹克團召集的會議，如有違反，公司將視情節輕重考慮解除勞動合同。據公司內部人員透露，二人的矛盾在於……
這一內部信也讓比特大陸持續較長時間的內部鬥爭浮出水面。自合作六年以來，吳忌寒和詹克團將比特大陸打造成世界第一大區塊鏈礦機制造商，兩人也成為區塊鏈領域最富有的人。但是，兩人也曾經歷上市失敗的苦澀，並最終忍痛離開比特大陸。
就在兩天前，詹克團還以比特大陸董事長的身份，於深圳召開比特大陸發佈會，發佈第三代智能服務器SA5，宣稱未來3-5年視頻結構化的市場規模將是如今的一萬倍。
一天後，10月28日，據天眼查顯示，詹克團退出比特大陸法定代表人與執行董事身份，變更為經理身份；同時吳忌寒身份變更為執行董事與法人。
吳忌寒的迴歸，詹克團被迫再次離開，這背後又是怎樣的隱情？
攜手創業，雙CEO制埋下隱患
吳忌寒是業內公認的比特幣佈道者，也是比特幣白皮書的中文譯者。2011年，當時還是一名投資經理的吳忌寒接觸比特幣後被其自由主義的內核打動，開始關注區塊鏈，隨後參與創建了巴比特，這也是國內最早的區塊鏈(blockchain)資訊社區門戶。
2013年初，畢業於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的博士，綽號“南瓜張”的張楠騫研發出了全球首款ASIC比特幣挖礦芯片Avalon（阿瓦隆芯片）。也正是在這一年，吳忌寒辭掉了投行的工作，成為了全職的比特幣從業者。
吳忌寒由於從“南瓜張”訂購的芯片被推遲交貨，萌生了進入礦機制造領域的念頭，於是找來了技術合夥人詹克團，在與北航相鄰的學院國際大廈創辦了比特大陸。公開資料顯示，比特大陸的運營主體為北京比特大陸科技有限公司，成立時間為2013年10月，註冊資本約1111.11萬人民幣，經營範圍包括計算機軟硬件技術開發、技術服務、技術諮詢等，由Bitmain Technologies Limited全資持股。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吳忌寒不再活躍於比特幣社區。即使是在比特幣價格走高的時候，吳忌寒也甚為低調神秘，所以現在百度百科上關於吳忌寒的資料很少。
詹克團則更為神秘，公開資料少之又少。不過，詹克團作為比特大陸的技術創始人，同時也是比特大陸的最大個人股東。從比特大陸在2018年向港交所提交的招股書顯示，詹克團持股在比特大陸持股36%，吳忌寒持股比例為20.25%。
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比特大陸實行雙CEO制度，詹克圖負責帶領芯片技術團隊研發，吳忌寒負責區塊鏈業務。當時諸多輿論預測，該制度終將“一地雞毛”。
成為中國第二，全球第四的Fabless
10月29日的權力爭奪戰的兩位主角，都是中國富豪榜人物。比特大陸去年曾披露，吳忌寒、詹克團於2013年創立了比特大陸，他們分別持有該公司21%和37%的股份。據今年的《胡潤百富榜》顯示，詹克團排名第100位，財富達300億人民幣，吳忌寒則排名第214位，財富達170億人民幣，這一切的財富都來源於比特大陸在芯片行業的領先地位。
但是在最新發布的《2019胡潤80後白手起家富豪榜》，吳忌寒以170億元財富高居榜單第七名，但是沒有詹克團的名字。
左為北京大學獲得心理學和經濟學雙學位的文科生吳忌寒。右為畢業於清華大學和中國科學院的理科生詹克團。
比特大陸2017年的芯片銷售額高達143億元人民幣，成為僅次於華為、中國第二大芯片設計公司，比特大陸龐大的芯片出貨量給晶圓代工廠和封裝廠帶來了巨大的收益。根據媒體報道，他們甚至和海思一起，登入了臺積電的核心客戶名單。
相對於文科生吳忌寒，理科達人詹克團在比特大陸的技術研發起到主導作用。詹克團畢業於清華大學和中國科學院，畢業後一直從事集成電路的設計工作。吳忌寒則在北京大學獲得心理學和經濟學雙學位。
他們曾在招股說明書中表示，統計2017年的收入，比特大陸已經成為了中國第二大、全球第四大的無晶圓芯片設計公司。按照他們的說法，取得這一系列的成功，與他們創始人詹克團先生在集成電路的15年集成電路行業管理經驗及營運經驗密不可分。
去年 9 月 24 日，比特大陸在向港交所遞交招股書上顯示，截止 2018 年 6 月 30 日，比特大陸總收入高達 28.45 億美元，毛利達到 10.3 億美元，淨利潤為 7.43 億美元。
為比特大陸創造財富神話的，是與比特幣密切相關的礦機業務，在 2015 到 2017 年，比特大陸礦機銷售額分別佔總營收的 78.6%、77.3% 和 89.9%，2018 年上半年，礦機銷售佔比為 94.3%。
二人分歧點：做不做AI芯片？
不過，正是因為比特大陸的礦機業務與加密貨幣市場緊密相關，最終導致了比特大陸在港交所上市的失敗，尤其是比特幣行情自去年開始進入低迷階段，這也導致了比特大陸的礦機業務被看衰。
比特大陸並不是唯一的一家，另外兩大礦機制造商嘉楠耘智和億邦國際也都以失敗告終。
根據媒體報道，港交所總裁李小加則給出了更加具體的原因，“對於IPO，港交所的核心原則是上市適應性（suitability）。擬上市公司給投資者介紹出來的業務模式是否適合上市？比如說過去通過A業務（礦機業務）賺了幾十億美金，但突然說將來要做B業務，但還沒有任何業績。或者說B業務（AI人工智能芯片）模式更好，那我就覺得當初你拿來上市的A業務模式就沒有持續性了。”
在比特大陸的招股書裡，公司也強調了對人工智能芯片這個B業務的看好，在市場方面，公司將會繼續專注於雲端訓練及推斷，並拓展到終端設備芯片、算法和開發平臺等AI新領域。這也體現了他們的信心。而從現狀看來，AI市也的確是一個可以押寶的領域。
近年來，因為深度學習算法的進步，吸引大量廠商湧入人工智能市場，推動了AI市場的快速增長。數據顯示，全球AI相關行業的市場規模將從2017年的1044億美元，增長到2022年的4902億美元，年平均符合增長率約為36.2%。這當中也帶來了龐大的芯片需求。但顯然，B業務在港交所看來，目前在比特大陸的營收中佔比太小，更像是一個故事。
“對於比特大陸來說，上市的意義不大，但其精神價值在於老闆做成了一家上市公司。”一位已經從比特大陸離職的員工說，給人的感覺是詹克團並不想急於上市，但吳忌寒對於上市的希望更大。
他還補充道：“和吳忌寒不同，詹克團更想要的是以AI業務為核心的上市。”這也代表了兩位創始人確實對於業務的方向存在分歧。吳忌寒認為比特大陸最賺錢的業務是礦機；而詹克團則力主比特大陸應該發展AI芯片業務。
“上市時間可能只是一個小分歧，不足以引起風浪。但是上市失敗後，內部的天平就開始傾斜了。”一位內部人士告訴記者。
IPO失敗後的大清洗
比特大陸在去年 12 月、今年 1 月和 2 月又進行了三波裁員。兩個斗的你死我活的產品線：主導 BCH 技術研發的哥白尼團隊被全部放棄，比特大陸曾經大力拓展的 AI 業務也成為裁員重災區。
“我記得是在平安夜（12月24日），很多人陸續被叫去談話，然後就開始辦理離職手續。”上述已經離職的員工回憶，比特大陸遞交招股書後三個月就開始裁員，裁員比例是三分之一，最可憐的是大部分應屆生剛入職沒多久，也都被裁掉了。
裁員的範圍也非常廣，包括區塊鏈、人工智能、芯片等多條業務線，而AI業務則成為了裁員重災區。“當時各個部門都有指標，必須裁員一定比例，最少應該是三分之一。”他說，所以即使一個部門只有三個人，也必須要被裁掉一個，大 AI 部門下面有近 10 條業務線，其中面向 C 端和應用的業務線不少被整體裁撤，只保留了基本的 AI 研發人員。在 2019 年 1 月中旬，當 AI 部門已經從 800 人左右裁員至不足 500 人。
而負責 BCH 核心技術研發的哥白尼團隊高峰期有近 40 人，曾經為比特大陸高度重視的核心技術團隊，在全球 BCH 社區有極高影響力。成員均為比特大陸從各大互聯網公司挖來的技術精英，面試錄取比例達到約 1：20，大部分人月薪高達 4-5 萬，在這次裁員中整個部門全軍覆沒。
此外，比特大陸的高層也有變動。2019年1月，比特大陸在北京雁棲湖舉辦公司年會，會場內吳忌寒和詹克團情緒激動，一度抱頭痛哭，著實令人唏噓。
詹克團(左)和吳忌寒(右)在2019年比特大陸年會上
隨後，通過內部信的形式，吳忌寒和詹克團兩位聯席CEO宣佈同時卸任CEO職務，理由是缺乏管理經驗。兩人卸任後，由公司內部高層王海超擔任CEO一職。另外，吳忌寒和詹克團還約定不再幹預比特大陸運營工作，僅對公司重大事項做決策。
隨即，兩人暫時離開比特大陸。
導火索
但沒過多久，詹克團重回比特大陸開始指導具體業務, 主推進AI芯片業務，但進展不順利，因為比特大陸芯片團隊的技術積累在於礦機芯片，而AI芯片則是屬於另外的業務範疇。
這也是業內普遍對吳忌寒的迴歸較為認同的原因，“當初兩人宣佈都退到幕後，但詹克團沒有遵守約定，吳忌寒在這件事上很吃虧。”
此外，據比特大陸一位離職員工講，詹克團的管理方式也曾在內部引發不滿，因為他的性格非常強勢，做出的決定很難改變，公司變成“一言堂”。同時，如果下屬在執行過程中遇到阻礙，就會被認為是缺乏能力。
二人衝突最直接的導火索是近期中國將區塊鏈技術上升為國家戰略。在風口到來之際，投資人都選擇將票投給原來力主發展礦機業務的吳忌寒，認為由吳忌寒來領導比特大陸，公司未來會發展得更好。儘管詹克團是公司最大股東也無濟於事。
在10月29日的員工大會上，吳忌寒情緒激動的表示，“我必須回來拯救這家公司。”隨後，吳忌寒下令禁止詹克團進入比特大陸公司辦公室，工作人員也不能與之往來。
理論上，吳忌寒低於詹克團的持股比例無法直接罷免後者職務，兩位接近比特大陸的內部人士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吳忌寒只有通過聯合董事會、獲取更多話語權的方式，來投票表決對詹克團領導職務的罷免，目前來看這是唯一可行的路徑。”
聯合董事會成功的前提在於掌握人心，而這一點似乎詹克團並不佔優勢。
據接近比特大陸的知情人士透露，吳忌寒繼“解除詹克團一切職務”的郵件後，向員工發出了第二封郵件，內容為解除現 HR 負責人職務，重新任命原 HR 負責人，並召開員工大會。
被解除職務的 HR 負責人為 18 年年底上任，系詹克團任命。而重新擔任 HR 的負責人是此前跟隨吳忌寒創業的元老級員工。
網友將這件事情比作宮鬥劇，兩位創始人臺上爭鬥的背後，其實是整個市場和資本力量的博弈。
吳忌寒重新執掌比特大陸，這也意味著區塊鏈礦機將重新成為比特大陸的核心業務。或許也意味著，從這一天起，比特大陸又恢復了礦機公司的身份，離“AI芯片公司”漸行漸遠。
礦機和AI芯片，單腿走路還是兩手抓？
其實回顧兩人此前的數次公開表態，無論對指向加密貨幣市場的礦機業務，抑或是計劃加大投入的AI芯片業務，其實都已經有了不同的看法，分歧早已存在。
“我們目前處於短期的幣價回調期。有一個長遠的視角非常重要，對於減半會拉昇幣價我持消極態度，但對比特幣長期的幣價走勢我持積極態度。”10月9日，吳忌寒在2019全球數字礦業峰會上發言，認為加密貨幣潛力仍然是可持續挖掘的。
作為全球前十大無晶圓廠芯片設計公司，比特大陸已累積5年以上芯片設計深耕經驗，技術實力居行業前列。2018年比特大陸第一代7nm螞蟻礦機S15全球開售，開啟7nm低功耗挖礦時代。2019年搭載第二代7nm芯片的S17機型，憑藉領先業界的全局優化方案，進一步推動加密數字貨幣挖礦行業的發展。
臺積電供應鏈方面表示，臺積電5納米芯片已吸引包括蘋果、超威、海思、高通、比特大陸等一線大廠，量產時間或將提前至明年3月。據悉，比特大陸在德克薩斯州羅克代爾市宣佈，將與洛克代爾市開發區（MDD）和DMG一起建立50兆瓦的加密貨幣礦場。
那麼在AI芯片領域呢？詹克團曾表示，目前AI芯片業務僅佔比特大陸整體業務的很小一部分，出貨量較小。這意味著礦機生產銷售仍是比特大陸的主營業務。詹克團認為，未來三到五年，類似的AI芯片細分市場將達到“幾十億美元”的級別，但競爭會很激烈，“因為AI芯片講故事的時候過去了，真刀真槍在市場落地是主旋律”。
AI芯片業務對於比特大陸來說肩負補足短板的任務。據比特大陸2018年公佈的港股上市招股書顯示，2017年營收為25億美元，95%以上來自礦機銷售，業內稱之為“單腿走路”。比特大陸礦機在全球市佔率達到74.5%。受比特幣價格大漲然後大跌的趨勢影響，比特大陸的營收也相對不穩定。這成為影響它上市的一個硬傷。
最大對手或率先上市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比特大陸陷入內訌的同一天，全球第二大礦機廠商嘉楠耘智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提交了IPO（首次公開發行）招股書，計劃在納斯達克全球精選市場掛牌上市，暫定募資額為不超過4億美元，由瑞信、花旗、華興和招銀國際聯席主承銷商。
嘉楠亦在招股書中披露了接下來的增長策略，最主要的依然還是IC和AI芯片的研發，初步擬定於2020年第一季度開始量產28nmAI芯片的第二代產品、2020年下半年推出使用12nm製程技術的第三代AI芯片，並希望以此能讓公司的比特幣礦機業務和AI芯片業務更為平衡。
據中金公司研究部數據顯示，2017年，整體AI芯片市場規模達到62.7億美元；到2022年，該市場規模將會達到596.2億美元，5年市場規模或翻10倍。
嘉楠在招股書中提到，預計未來幾年中國的AI芯片市場將繼續增長，有利的政策環境、資本的大力投入、場景的垂直落地都將成為重要推動力。據透露，在2016年，嘉楠就掌握了16nm芯片技術，計劃在2019年年底推出第二代28nmAI芯片，明年將推出自研的第三代12nm AI芯片，屆時其算力將遠高於主流機算力的平均水平，這也將為發力AI中臺建設提供保障。
作為全球第二大礦機芯片廠商，一旦上市成功，嘉楠耘智也將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全球區塊鏈第一股”，同時在比特大陸十分在意的人工智能芯片領域也將加大布局，這或將對比特大陸的市場地位構成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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