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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林默，微信公眾號：花兒街參考（ID:zaraghost）
1
30歲的你，如果要跟你媽展開一段半年以上的同居生活，生活會發生怎樣的改變？
洗衣籃裡的髒衣服再也不會堆積如山？
每次想吃啥叫聲媽最多一個小時，好吃的就端到嘴邊？
還是家裡乾淨的一根貓毛都沒有？
不，都不是，在我媽住進我家的半年裡，唯一發生改變的就是身邊突然多出許多塑料袋。
冰箱裡、餐桌上、衛生間，我媽用買土豆的塑料袋裝我Chole的包包，買螃蟹的塑料袋打包我過季的涼鞋。不管有用沒用，先套個塑料袋防塵，當我提出買個環保布袋買菜，我媽眼裡的光突然消失了，然後不到一秒鐘她大手一揮從空中突然劃楞出一個塑料袋。
“花那錢幹啥，用這個！”
然而這些都還能忍，最不能忍的是每次當我把去年雙11囤的三卷垃圾袋湊到她眼前，我媽依然會執著把30cm口徑的塑料袋左拉右拽地套在50cm口徑的垃圾桶上，導致每次用著用著就脫落成一半，清理時還要用我塗著護手霜的手把掉在外面的垃圾一件一件撿回去，再凹出一個前凸後翹的造型，生怕流下來的垃圾湯滴到我心愛的鞋子上。
“媽，要不咱買個小號垃圾桶吧，配你的垃圾袋。”
“家裡有，買那幹啥。”
媽，給你買個加溼器吧，家裡有盆兒放點水，買那幹啥。
買個泡沫洗手液吧，家裡有消毒皂，買那幹啥。
那換塊消毒皂總行吧，家裡有買雞蛋的網兜，你把碎香皂裝裡面捏一捏照樣用，買那幹啥。
我和我媽最大的矛盾不是大齡無子，而是我不斷上升的物質需求和我媽十年如一日能省則省之間的矛盾。
我一直以為這是她們這輩人在過去物質極度短缺的環境中養成的過度節儉的毛病。直到前天，一個總搶著付賬的同學家請我去家裡吃飯，前陣子她投資失利敗光了大半家底兒，看著洗手檯上那支用髮卡別了又別，擠了又擠的牙膏，我一下子理解了我媽。
這隻牙膏跟那些用也用不完的垃圾袋，永遠用不上的快遞箱子一樣。
當財富的增量減少，他們只能一門心思跟現有的存量較勁。
我媽60多歲，有退休金有醫保，還是不能安享晚年。她想用千方百計地省，保住不再增長的家底兒，因為身體的風險不知會在哪一天到來。
2
比長不大的中年人更早獨立起來的，是這一代自強不息的老人們。
大多數老人晚年的奮鬥目標，就是存夠了錢負擔自己的醫療和養老，不給遠在大城市的獨生子女半點拖累。
銀行裡貓著背跟理財經理來來回回唸叨的，大多是55歲以上的老人，保本金、風險低的理財產品是老人的最愛，略高於銀行利息的收益率勉強可以幫他們對抗通脹，讓辛苦攢下的養老錢不至於越攤越薄。
中國的散戶大軍中囤著一大批老兵，在風雲跌宕的大盤背後，是一個個孤獨地守在電腦前盯著K線的老人們。他們大多以預防阿爾茲海默症之名，炒著長線，前腳剛從市場買完韭菜，後腳就邁進股市當起了韭菜。現在的老人沒那麼心理脆弱，他們不怕被套，但他們擔心自己的壽命跑不贏大盤。
我爸的一個老戰友發現城裡年輕人喜歡養寵物，回到老家就開始養狗，下了一窩小崽兒，回頭賣給年輕人。
我樓上的一個阿姨平日裡總在樓道里溜達，看見誰家門口扔了紙箱塑料瓶，就拿去賣掉，我還好幾次撞見過她去翻垃圾箱。我以為她家困難，後來才知道人家兒女雙全，都有穩定的工作，住四環裡的房，開50多萬的車，阿姨吃穿不缺，就是想掙點錢。
我問我媽有過撿紙殼的衝動嗎？
她嫌棄地看了我一眼，“存點紙殼，存點飲料瓶都嫌我佔了你家一米幾萬的地兒，還有臉問。”
我媽跟她跳廣場舞的老姐妹們有個群，叫“快樂養老，發揮餘熱”群，裡面的阿姨們分享著各種賺小錢的機會。轉個朋友圈賺一塊的，投個票5毛的，拉十個好友送雞蛋的，砍一刀換絲巾的。
不要責怪互聯網尚有不規範的縫隙，那是大爺大媽披著紗巾拄著柺杖擠進來的地方。
最近，我媽在舞伴的慫恿下，開始對賣保險產生了興趣。
“媽，你的晚年我保障，還信不過？”
“信不過，萬一哪天不讓你們寫了，還不得靠我自己。”
我媽也想給自己買份保險，在對商業的信心高於對親生子女的信任上，我媽有著高於一般老太太的覺悟。
然而，當她對著保險裡的條款比對了一下自身條件，還沒讀到第三條就扔在了一邊。
市面上大多數保險產品中可買的險種太少，身體條件又很嚴格，保額低不說，保費還高，買了半天還不如不買划算。
什麼都撫慰不了我媽走在夕陽裡七上八下的一顆心。
3
《絕症老人寧願放棄治療，也不願兒子賣房》，對於這樣的新聞以前的我會看也不看一秒關掉，現在的我多少能理解那位老人的心情。
努力了一輩子就是想給兒子奔個好前程，結果自己一病，一天幾萬的醫藥費，孩子辭了工作全天陪護，原本幸福的一家子一下子跌入了無底深淵，這種例子我們還見的不夠多嗎。
你會為了給父母治病賣掉房子嗎？
大多數人一定想也不想就給出答案，然而現實總會給出比現實更現實的答案。
中年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自己無力的？
從朋友圈裡突然出現了身邊朋友發出的眾籌求助，那些真實的故事明明就在身邊，好像下一秒就會輪到我們自己。
然而，除了在當打之年多付出一份努力賺來多一點的保障，今天我們還能做些什麼，去避免四處漏風的中年雪上加霜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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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雙十一，買垃圾袋會給爸媽添堵，買絲巾體現不出你的用心，買羊絨衫只是在他們滿當當的衣櫥裡再堆一件，買洗腳盆或許能給他們帶來短暫的冬日安慰。
但是，他們始終需要的都是一份讓你鬆綁，也讓他安心的保障。
那才是每個塑料袋背後隱藏不說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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