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俄國近代史上重要的改革家，我們便不得不提斯托雷平。他在“最受歡迎的俄羅斯人排行榜”上力壓斯大林位居第二；德國皇帝威廉二世曾表示：“如果有幸得到斯托雷平，那麼我將統一歐洲”；現任俄羅斯總統普京也多次表示：“要像斯托雷平學習！”這個人到底是誰，又怎會有如此大的能量呢？

一、俄國面臨的歷史考驗

我們先來說說搖搖欲墜的沙皇俄國。俄國本是個幅員遼闊的農業大國，在古代也有過輝煌的商業史。在19世紀中期開啟的工業革命浪潮中，俄國人卻在不經意間與英法等先進的西歐國家拉開了距離。“處理不好農業問題、農奴制傳統深入人心、工業門類殘缺不全、沙皇專制體制腐朽透頂。”這一切隱患相互交叉傾斜，愈發顯露出危如累卵的勢頭。

工業革命對俄國的刺激首先表現在克里米亞戰爭中。戰爭伊始，俄國人還沉浸在40多年前戰勝拿破崙的榮光中不可自拔。甚至有一些民粹主義者和大斯拉夫主義者叫囂著要“衝出黑海，征服巴爾幹”，這些人還盲目地認為俄國的專制體制具有無比的先進性，卻絲毫沒有察覺到工業技術的進步和自由主義運動的興起早已經幫助西歐國家解脫了束縛生產力的枷鎖。

克里米亞戰爭中的騎兵

就這樣，俄國軍隊在克里米亞收穫了慘敗。俄方高層既驚豔於大英帝國強大的軍事力量，同時也內疚於自身政治系統的癱瘓低能，緊接著才有了1861年對農奴制的廢除，和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斯托雷平和維特等人對國家改革的摸索。

二、斯托雷平其人

斯托雷平生於1862年4月，他的家人均是身世煊赫的俄國貴族。父親老斯托雷平是俄國的大地主，同時長期任職俄國的炮兵將軍和克里姆林宮的衛戍長官；母親娜塔莉婭是一位優雅的貴婦人，她的父親是著名的俄國外交大臣亞歷山大。在他們居住的鄉村別墅中經常有地方名流或政治要員出沒，耳聞目睹了這一切的小斯托雷平，打小便有著極高的個人理想。

斯托雷平

在如此優渥的條件下長大，斯托雷平自然受到了良好的知識教育和道德薰陶。父母曾經督促他閱讀過西方古典經濟學的著作，古代羅馬的法律制度和政治手冊也使他流連於知識的海洋。待他長大之後，最終以優秀的成績考入了聖彼得堡大學接受教育。1885年畢業後，斯托雷平進入帝國資產部供職，從此開啟了他的政治生涯。

聖彼得堡國立大學

雖說當時沙皇俄國的帝國資產部並不是一個能夠決定國家收支預算的實體權力單位，但在此地任職的四年短暫時光，終究還是給斯托雷平了極大的幫助。斯托雷平是以貴族子弟的名額被舉薦到政府部門任職的。公子哥的理論能力確實足夠，但個人實踐能力卻十分欠缺鍛鍊。

在沙皇俄國已然垂垂老矣的現實狀況下，倘若直接被分派到中央部門任職，斯托雷平見識到的一定是高級別官員間相互推諉、掣肘、說謊的醜態。雖說看起來好像是受到了國家重用，但實際上是耽誤了斯托雷平的仕途，不利於這位年輕人充分接觸基層吸取經驗、增加政治資本。活躍在地方最前沿的這四年裡，斯托雷平通過對廣大社會人士的接觸，深刻地瞭解到了農民、市民和中小地主的需求。

19世紀末的俄國城鎮

尤其是通過對農村和農業細緻入微的考察、針對農莊產出和效能的精確計算，斯托雷平總結出來了一套提高農業生產效率的思路，這對於他今後著手進行農業改革是極為有利的。並且，斯托雷平還相當信任俄羅斯西北諸省份採用的家庭私有農場制度。他認為“個人效率的提升”及“生產自由”是糧食產量提高的兩個基礎，如果繼續走鎖死農民或者約束農民的老路，俄國的傳統農業生產大國優勢就要喪失全無。

三、斯托雷平順利的仕途

斯托雷平此後不久便擔任了科夫諾省的貴族議員。在這之後，他的仕途更是一帆風順。他以極其飛快的速度從地方性的議員做到了一個省的協會主席，又從地方性的協會主席遷居為薩拉托夫省的最高長官。據說斯托雷平閃電般的晉升速度背後可能暗藏著貓膩，最為可信的說法就是他身家顯赫的岳父大人在默默為他鋪路。

斯托雷平和他的妻子

薩拉托夫這個產糧大省向來是農民暴動的策源地。此地位於伏爾加河下游，大部分屬於森林草原和草原地帶，東部和南部大多是荒漠。

當地的農民時常和東北歐的少數民族來往，因此接觸到了相當數量的異見人士，本地人民常常會通過各種途徑表達對政治的不滿。

位於薩拉托夫的車爾尼雪夫斯基故居

斯托雷平在處理這個棘手問題的時候採取了不留情面的做法，因1905年的俄國正處於動盪和慌亂之中，斯托雷平的鐵腕恰巧博得了沙皇尼古拉斯二世的歡心。此後的短短几年裡，斯托雷平更是在俄國政壇上大放異彩，由省長升任為部長、從部長一躍成為了首相！達到了政治目的的斯托雷平躊躇滿志，從此便開啟了按照他的計劃改造俄國的歷程。

四、斯托雷平的土地改革

如何評價斯托雷平的改革，是一件棘手的問題。俄國史學家們往往分成了三種派別：“一種激進、一種折衷、一種肯定”。無論怎麼否認斯托雷平改革的錯誤方面，都不能抹殺掉他在任期間為挽救俄國政治命運所作出的巨大努力。

我們今日主要談一談斯托雷平在俄國推行的土地改革法案。1902年到1906年，俄國的農村出現了嚴重的饑荒。因此大多數農民團結在一起召開了農民聯合會代表大會，向政府提出了重新分配土地的要求。

農民們希望所有的土地可以配給自己，然後由一個地方性的政治機構來權衡具體分到每家每戶的數量。得到這份土地的要求可以是贖買，但價格必須要合適。但重新分配後的土地必須接受村民共同體的監督，大地主不得以任何理由侵佔。在俄國農民的這種要求下，以傷害貴族利益為代價的分田就成為了勢在必行的選擇。

寒冷的西伯利亞凍原

在1906年成為總理的斯托雷平主導了一個的相當巧妙的土地方案，這個方案既充分照顧到了無地和少地農民對於耕地的渴望，也同時維護了大地主和皇家農場主的利益。他在同貴族階級協商過後，同意推行一份土地調整法令，該法令雖然沒有提出強制解散村社，但提出在村社外部成立獨立農場的意見。這份獨立農場可以由國家劃定區域，額外多出來的無主地可在同農民簽訂開墾條約後借租給農民，租稅減半。這就大大滿足了當時農民最基本的餬口需要。

在土地調整法令背後，斯托雷平還為眾多既得利益者們留足了後路。土地調整法令並沒有將已有的土地無償轉交給農民，並且當時俄國村社田地廣泛實行三圃制，田地和草地（牲畜需用）及水源屬於公共所有（地主控制）。即使農民脫離了被地主控制的莊園，但他們也必須要依靠著原始村社過活，這又給地主們剝削農民提供了全新的思路。

1910年斯托雷平在一家農場考察

長期以來資本主義萌芽無法在俄國紮根。被逼得走投無路的農民一般都會遷居到荒地或他省，卻很少有人專事商貿。斯托雷平推行的強制私有化過程，其最徹底之處是打碎了農民們“反抗私有財產”的原始道德要求。俄國是一個東正教國家，宗教信仰的條條框框並不比中世紀的羅馬天主教少。信仰對個人的道德要求，一般都是以鄙視競爭（做生意）為主，倡導合作（原始平等）及出世為輔。

在斯托雷平的銳意進取之下，俄國的農業生產和商業生產均出現了奇蹟式的進步。1913年的統計數據顯示，俄國的糧產量相比改革前增加了30%，農業產值年增量穩居世界第一；工業產值增加量為5%，人口增長率為1.5%分別為世界第一和歐洲第一。

油畫斯托雷平像

文史君說：

斯托雷平的人生是輝煌且充滿了成就的。他是一個充分了解農民需要的人，也是一個能夠察覺社會動向的人。他的改革手段相當高明，既為農民的古舊思想向新思想的轉化打開了大門，又為俄國農村的現代化作出了貢獻，而且還極大地促進了俄國的工商業發展，正可謂是一舉三得。不過，以斯托雷平一人之力是無法挽回衰落和腐朽到底的帝俄衰退之路的。他的出現可能是生不逢時，以至於他沒有在“危難之際”幫助國家力挽狂瀾，而僅僅是促成了短暫的迴光返照。不過在他所處的那個時代，他已然為自己的國家做到了很多，不是嗎？

參考文獻：

解國良：《俄國斯托雷平改革思想評析》，《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2017年4月刊

張廣翔：《俄國農業改革的艱難推進與斯托雷平的農業現代化嘗試》，《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05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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