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背影

先生的背影

有一位長者叫先生，

我是他的忘年交，

一個比鄰而居的賓朋。

犁耬蓋耙，揚場垛垛，

打水澆園，推碾子推磨。

他什麼都幹，

你可曾想到，他是一介文弱書生。

生產隊敲鐘了他出工最早，

夕陽西下的時候，

還不見他歸來的身影。

厄運飛來如泰山壓頂，

在痛苦中微笑著，

沒有牢騷，沒有不平。

是參透了人生嗎？

歷經大起大落的人，

真正懂得什麼是從容。

他是一位教書先生。

詩詞歌賦是他的摯愛，

琴棋書畫是他的四友三盟。

家裡的陳沒簡捷明快，

窗戶紙替代了淡雅的屏風。

一幅佳景，四壁青山，

王維的畫，杜甫的詩，

都蘊藏在他的心中。

收工了，

微顫的手挪過那條老闆凳。

一壺苦茶，一杆旱菸袋，

偷閒一刻，

就是心中最大的憧憬。

然而，

檢討——批判——檢討，

又組成一個連環套，

歲月啊，

怎樣勾勒先生歷盡艱辛的風雨人生！

其實，一切勾勒都是多餘的，

先生依舊還是先生一一

肩上扛的還是那把鋤頭，

腰裡別的還是那杆旱菸袋，

斜陽裡，

留下一個悠長的歷史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