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這本書,才知道讀了20多年的書,我依然是個門外漢

我處在一種美好的空虛的心境裡,不管人家怎樣親切對待我,我都非常自然地承受著。”

讀第一句的時候,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是學生時代課本上讀過的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一段朦朧唯美的愛情,花了作者長達8年之久的時間來寫作 。

我們不知道的是,在昭和七年(1932年),限量版的《伊豆的舞女》裝幀精美,要價高達八十萬至一百萬日元。如果按照現今的匯率換算,就是一本書售價五六萬元人民幣,可謂是天價了。

作為舊書市場的文盲,我自然不懂得這其中的機緣。作為舊書店老闆的出久根達郎,有著雙重身份,他既是藏書界“大佬”,也是一位隨筆作家兼小說家。

《給作家標個價》的作者出久根達郎,生於1944年,在中學畢業後就進入了古書行業,從1973年開始,獨立經營舊書店“芳雅堂”。並於1992年獲講談社散文獎,1993年獲直木獎。正如藏書家韋力所說:“出久根達郎因寫作而愛書,因愛書而到舊書店工作,進而自開店,然後繼續搞創作。實現了愛書人的完美人生。”

出久根達郎一生中最重要的兩件事,應該就是:惜書和寫作。而讀書和寫作這兩件事,是相輔相成的,開一家自己的書店,是很多讀書人的“黃粱美夢”,也難怪藏書家韋力會稱羨出久根達郎的人生,是“愛書人的完美人生”。

出久根達郎舊書店老闆的身份,讓他能夠更近距離地看到作家們許多舊版書的真面目,從而更近距離地觀察作家們的心路歷程和逸聞趣事,也從舊書的價格變化追溯社會形態的更迭,“舊書”是我們很多讀書人忽視的一個讀書領域。

《給作家標個價》這本書中,出久根達郎從司馬遼太郎、三島由紀夫、川端康成、太宰治、寺山修司、宮澤賢治等二十四位日本著名作家的珍本在舊書市場的行情入手,講述了豐富的文壇逸聞、作家趣事和個人的閱讀感悟,引人思考文學的真正價值所在。

遇見這本書,才知道讀了20多年的書,我依然是個門外漢

1.文學有價,舊書的價格由誰定?

《給作家標個價》的第二章寫的是作家三島由紀夫的書,他的書貴在腰封,一本《寶石買賣》,在昭和二十四年,也就是1949年,沒有腰封的賣到八萬日元,而有腰封的能賣到七十萬日元。說到這裡,大家都想改行做箇舊書商算了,誰是老闆誰說了算,如果你真這樣想,那又要吃大虧了,舊書價格,並不是老闆說了算,那是誰說了算?

出久根達郎在《給作家標個價》這本書中說:“舊書價格是由顧客決定的,而不是由舊書店隨心所欲地定價。

在1970年,三島由紀夫切腹自殺,天才作家之死,最先得知這個消息的是日本那些在家看電視的家庭主婦們,她們跑到舊書店,將書店裡三島由紀夫的書全部買下。出久根達郎回憶說:“當我看見那些主婦像搶購便宜貨一樣瘋狂地搶購三島的書時,我還是覺得無比驚訝。”繼三島由紀夫之後,再沒有哪個作家的書如此暢銷。

即使是目不識丁的主婦,當她們成為舊書市場的顧客,也一樣能影響舊書市場的價格走向。 舊書價格由顧客決定,而書的品相、腰封、外封等因素,則影響著一本書的價格起伏。當我們呼籲取消紙質書的“外封”時,出久根達郎讓我們看到了作家們原版書外封的價值和魅力,只可惜我們很難一睹為快了。

遇見這本書,才知道讀了20多年的書,我依然是個門外漢

2.舊書價格,決定文學的存亡

舊書的價格,在某種程度上,也決定了文學的存亡。日本作家司馬遼太郎在寫《坂上之雲》的時候,收集了許多關於“日俄戰爭”的書籍,後將其分成兩類:用得上的書和用不上的書。

司馬先生對舊書價格的見解是:用得上的書,往往價格不菲,而用不上的書,則很便宜。在《給作家標個價》一書的後記中,作者以《明治三十七八年日俄戰爭》這本厚重豪華的書為例,這套書是由參謀總部編纂的,按道理應該會很昂貴。但是,在舊書店,這套書被視如廢紙,毫無用處,內容也不可信。

因為這套史書編纂的目的是論功行賞,內容浮誇,吹噓戰功。顧客的評價對舊書店的定價起決定性作用,而舊書的價格也決定了這本書今後的命運。像這樣價格越低的書,就越不受書商和讀者的重視,長此以往,總有一天會消亡。而讓質量更好的書,更多地出現在讀者、顧客的視野中,讓精華得以推廣和延續。

以舊書的價格,來定文學的存亡,也不啻為一種去粗存精的方式。

遇見這本書,才知道讀了20多年的書,我依然是個門外漢

3.文學有價,作家無價

出久根達郎曾獲直木獎,在《給作家標個價》一書的第12章裡,講到了直木獎的主人——直木三十五。在舊書市場,直木三十五的書價格卻並不高,“直木獎”的名聲早已蓋過了直木三十五本人的作品。這也許是個例外。

《文藝春秋》專欄,卻對直木三十五給予了高度的肯定:“

直木的樂趣,就是人的樂趣。直木的偉大之處,就是人的偉大之處。”

“藝術短而貧困長”,像大多數偉大的文學藝術家一樣,直木的生活是十分貧困的,在早稻田大學就讀時,中途退學,婚後的直木也常常為吃飯發愁。

《給作家標個價》一書中,描寫直木夫妻日常的一件小事:

“夫妻倆正隔著長方形火盆對坐無言。妻子大腿上蹲坐著一隻幾天前溜進家裡來的流浪貓。過了一會兒,小貓搖搖晃晃地下來,沿著走廊向院子爬去。可是才走出兩三步,就忽然向前摔到,後腳伸得長長的——就這樣撕掉了。妻子跑過去抱起小貓屍體,大聲哭道:‘早知會這樣死掉,又何必跑到外面家裡來呢?’直木十指交叉,默默地看著妻子。他眼睛漸漸溼潤了,一行眼淚劉落了下來。”

直木夫妻的善良和悽苦,讓人心裡一陣感動和不忍,自己已經貧困至此,還可憐流浪的小貓錯選了戶主,直木也為這小小的觸動,而留下無聲的眼淚。雖然文學有價格作為標底,但好的作家是無價的。

遇見這本書,才知道讀了20多年的書,我依然是個門外漢

在讀《給作家標個價》之前,我對紙質書的看法,和太宰治的理念是一樣的:書不是用來玩賞的,書就是用來看的。遇見這本書,我才意識到,讀了20多年書,原來我依舊是個徹徹底底的門外漢。

讀書,既要讀其裡,也要讀其表,最好的是讀原版書,只有原版書才能讓我們體會到年代的更迭,貼近作者出版新書時的心境,才能真正地理解作者、讀懂他們所寫的文字。

曾在豆瓣上看到一位讀者評價太宰治的《人間失格》:讀不懂,也不知道好在哪裡。這就是其表其裡都沒有讀透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疑惑。我們都知道太宰治自殺身亡後,《人間失格》震驚了文壇,而他的另一部作品《晚年》,卻鮮少有人知道。

太宰治對《晚年》這部作品頗為得意:“我就是為了寫這本書而生的。”寫這本書的時候,太宰治還是個新人,如今品相好的、初版的《晚年》市價在三百萬日元,品相一般的也賣到了四五十萬日元。

出久根達郎說:“開舊書店的人是不寫文章的書志學者。”舊書店老闆,通過書的售價來體現自己的學問,而我則從舊書的定價,窺探到了文學的價值和讀書的樂趣,愛書之人的心是相通的。

遇見這本書,才知道讀了20多年的書,我依然是個門外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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