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窮，18年前奪走了母親的命，我不想這次再痛失愛女

在福建龍巖市新羅區白沙鎮的一個小農村，一個簡陋的土牆瓦房裡，一位86歲的老人，正含著淚，不分日夜地做著掃把。他這輩子沒出過龍巖市，以為福建距離北京很近。他問我，“走路三天三夜能不能到北京，我想去看看孫女。”他，便是我的父親。他為了我，為了孫女，一大把年紀穿梭在山林裡，一心只想著做更多的掃把。我是那麼愧疚、自責。#自拍我的故事#

我，陳炎中，出生在一個農民家庭。從小家裡很窮，上到初一因為家裡供不起，我便輟學做了電焊工學徒，從此已經習慣了這貧窮艱苦的生活。24歲那年，我遭受到了一個巨大的打擊。那天，母親把家裡唯一的豬拿到市場賣，結果事後發現收到一張100元假鈔，她與豬販理論未果，當場服農藥自殺。家境貧寒，致使母親為了區區100元含恨離世，這是我心中永遠抹不去的痛。貧窮的家境、動盪的工作，直到32歲，才遇到了真愛並結婚。

後來我們很快有了一兒一女，雖然過得苦了些，但還算安穩，只要能生存下去，我也別無他求。3年前的某一天，我帶著8歲的女兒，陳雨凡，去醫院看望岳父；家人和醫生髮現女兒臉色不太正常，趕忙去查了血常規。這一查不要緊，怎料檢查的結果足以使我家天崩地裂——急性白血病。當時我以為自己很堅強，努力勸老婆不要哭，結果我反而哭得更肝腸寸斷。在場的親戚見狀，掏出身上所有的錢，讓我趕緊背女兒去福州大醫院看病。

醫生告訴我，女兒的病很嚴重，骨髓和淋巴同時出現了問題，屬於高危病情，必須儘快進行化療和骨髓幹細胞移植。可是面對80萬元的前期化療費、移植費，再加上後期的抗排異治療費，我真的不知所措，我希望用我的命去抵女兒的命。由於我們實在拿不出錢，也借不到那麼多錢，只能選擇保守治療方案：大劑量化療1年，口服藥物化療2年，同時定期檢查，3年後看化驗結果決定是否停藥。這期間，我們每次複檢都忐忑不安，生怕有什麼噩耗。

為了給女兒多掙藥費，廁所補漏、化糞池疏通，都幹過。2017年年初，趕上春節缺人手，老闆看我有7年電氣焊的經歷，便出高價350元1天去檢修設備。我心裡樂開了花，可幹了還沒1小時，氣割突然漏氣，發生爆炸，燒得我面目全非。我躺在醫院3個月，一點兒不為自己的容貌發愁，我只著急出院，著急給女兒掙錢。身為一個父親，即使遍體鱗傷，我也義無反顧地拼命去爭取女兒的未來。

令我萬分欣慰的是，女兒非常的懂事，這也許是上天給我最大的恩賜吧。我住院後，孩子媽奔波於出租屋和病房照顧女兒，女兒有時不得不孤零零地一個人在醫院排隊、取號，在輸液廳自己接瓶輸液，邊掛瓶邊看書。化療期間，女兒反覆地扎針、抽血、階段性骨穿、腰穿，承受著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孩子媽媽見狀背過臉默默地把眼淚往肚子裡吞；而女兒，咬緊嘴唇，從未流過一滴淚。她當時只有8歲……

就這樣，我們在困苦中掙扎著，眼看化療的第3年馬上結束，一家人高高興興來到醫院複查，卻發現一切高興得太早。2019年5月初，女兒的診斷報告顯示白血病復發了。我當時的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從天上摔到了地上，摔得粉碎。女兒聽了，含著淚、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哽咽地說道，“咱別治了，我想回家。我想坐一次飛機，你們帶我坐次飛機吧，然後咱們就回家。”

她說完的那一刻，我們夫妻倆淚如泉湧，不知如何回應我們懂事的女兒。我看著身上所剩無幾的錢，決定儘快完成她的心願再做打算。於是我們坐飛機到了北京，去了天安門，帶她吃了傳說中的北京烤鴨。這時，一個病友建議我們可以去北京的某醫院諮詢一下，我們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再次踏入了醫院。醫生檢測完告訴我們，這屬於早期復發，沒全面爆發，移植成功後的痊癒率很高。聽後，我們從漆黑的絕望中彷彿看到了一束曙光。

女兒需要儘快移植，可是移植的60萬元費用卻不知道從哪來。我的老父親，早已年邁，86歲的他為了能給孫女補身體，經常夜裡上山抓石蛙，幾次險些滑倒。全家勸他太危險不要去了，他就趁著晴天腰不痛的時候，扛上柴刀上山撿竹枝，回家做掃把；等到趕集天，再10元1把賣出。為了給孫女治病，老人家把一輩子的血汗錢和政府給老年人的每月160元補助，總共1萬3千元，全都給了我，叮囑我一定救活孫女。

女兒拿起電話，給爺爺打著電話報平安。我在邊上默默地看著，女兒強裝笑顏地模樣讓我心碎。她像小大人一樣，語氣裡強裝著開心，嘴巴卻不自主地下撇。她告訴爺爺我們在醫院一切安好，讓爺爺不要擔心自己，會盡快回老家的。可是爺爺掛下電話的那一刻，女兒再也繃不住了，“哇”地哭了出來。她看著掛掉的手機，失聲痛哭，“爺爺，我想你，我想你了，我想回家……”

不知從何時起，我一個40多歲的大男人，也開始害怕醫院，害怕見到醫生和護士。每次看到穿白大褂的，他們要不就是給女兒抽血、扎針，要不就是通知我餘額不足、該繳費了，要不就是通告我病情出現了新的情況。現在女兒正在排隊等著進倉移植，可是拿不出錢的我們，好不容易排到倉位又得往後順延。我害怕極了，生怕哪天會痛失我心愛的、唯一的女兒。貧窮使我的母親在18年前含恨離世，我不想再次因為貧窮，讓病魔帶走我的女兒。

我愛我的女兒，我愛她勝過愛自己，我願意用我的性命去換取女兒的生命，我想每一個為人父母都能理解，可世界上偏偏沒有這樣的等價交換。而我，我只能堅強起來；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我還要繼續為女兒的治療奔波。哪怕只有一線生機，哪怕到頭來我體無完膚，我也無怨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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