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歲那年,我曾找中介賣過卵


17歲那年,我曾找中介賣過卵


我十七歲那年高考失利,一個人到了上海打工。

沒有被生活打磨過的年輕人,總有一腔用不完的熱血,我夢想著能在這個只從電視上見到過的國際大都市中出人頭地。

可是到了這兒後,我才發現,年幼的我,把一切都想得太過簡單。

大城市的監管制度比老家那邊嚴格的多,大學生尚且面臨著就業危機,何況一個剛剛高中畢業的未成年人。

我去了好幾家飯店應聘刷盤子的工作,結果都因年齡不夠被拒絕了。

錢包很快見底的我開始打退堂鼓,然而一想到家裡還在上小學的弟妹與每天辛苦幹活的父母,我才恍然發覺自己早就沒了退路。

已經沒錢睡黑網吧的我,晚上只能縮在一個露天商場的公共廁所裡睡覺。

這裡的公共廁所雖比老家乾淨,但依舊在不起眼的地方貼著許多小廣告。

其中有一個貼在馬桶後底座的小廣告,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高價收卵,單枚萬元起價,無體疾少女優先”

已經高中畢業的我自然知道廣告上的“卵”是什麼意思,但我從來不知道卵子是可以賣的,而且可以賣的這麼貴。

生物老師說過,正常女性一生能排出四百多個卵子,但其中真正能被利用的不過幾個。

如果真如廣告上說的那樣能將單枚賣出那麼高的價格,那多賣上幾顆又何妨?

已經走投無路的我看著小廣告上醒目的“單枚萬元”,偷偷在心裡記下了上面留的一串電話。

年幼的我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但我知道如果再不想辦法弄些錢的話,我連下頓飯的著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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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我撥通了那串號碼。

“您好,請問您是?”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聲線十分專業的女聲。

“那個,我是從廣告上看見你們在收卵,所以想諮詢一下…...”我結結巴巴地向對方表明來意。

“您是想諮詢有償捐卵的事宜嗎?”

“對…...”

“您好,因為有償捐卵流程較為繁瑣,您方便到我們事務所裡來詳細瞭解一下嗎?”

“額…...地址在哪?”

電話裡的人報給我一串地址,還熱情的告訴了我坐哪路公交車可以直達。

那個年代還沒有那麼多關於黑市賣卵鏈的報道,涉世未深的我自然也不知道賣卵對身體的危害。

我用身上僅剩的兩個硬幣搭上客服說的那輛公交車,心裡想的只有拿到那筆錢後趕緊先去飯店裡吃頓飽飯,然後再去澡堂洗個熱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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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服口中的事務所在離市區較遠的一棟寫字樓裡,進門沒有工作人員帶領,需要自己上樓尋找。

因為知道門排號,我很快便找到了那間“辦公室”。

門沒關,裡面坐著十幾個與我年齡相仿的女孩。

看到此番景象的我莫名舒了一口氣,其實之前我還是有所顧慮,可是人一旦到一個群體裡,警惕心便會瞬間降低。

有個穿便服的女人遞給我一份類似合同的東西,告訴我如果對條款沒有異議的話,就在文件下面簽字。

我只是粗略地看了看。畢竟當時的我腦袋裡想的,全都是賣卵能帶給我的利益,無心細想其它。

把簽完字的合同還給工作人員後,我坐到一旁的沙發上等待。

“你好。”

坐在我旁邊的是一個染了一頭金髮的女孩,雖然化著十分成熟的妝,但不難看出還是個未成年人。

“你為什麼來賣卵?”她開門見山地問我。

性格保守的我不太喜歡她這種直接的問話方式,“你呢,你又是為什麼來賣卵?”

“我?我想買新出的手機,老頭不給錢,所以我就來賣卵了。”

相較於我的扭捏,她倒顯得坦坦蕩蕩。

“我也是,我也是……”

幾個女孩聽見我們的談話後紛紛跟著附和,七嘴八舌的討論著自己來賣卵的原因。

其中還有好幾個女孩表示,自己已經不是第一次來賣卵了。

大家討論得正熱烈時,一個穿著黑夾克的胖男人走了進來。

他環視了一圈屋內,面無表情的問正在玩手機的便衣女人:“這些就是全部了?”

“今天上午就這些了。”便衣女人頭都不抬。

“我是中介阿飛,也是大家此次有償捐卵合作的負責人,現在要帶大家去我們手術的診所,都跟我走吧。”

那個自稱阿飛的胖男人,看起來沒有絲毫不滿便衣女人敷衍的態度,轉過頭不冷不熱地對我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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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字樓下停著一輛銀白色的商務車,阿飛坐到駕駛座上,從裡面打開了後車門。

幾個有經驗的女孩在車門打開的瞬間就趕緊蹬了上去,剩下的女孩見狀也都爭先恐後的往車上擠

我還在奇怪怎麼只用一輛車來接人時,金髮女孩已經把我拉到了車上。

“都擠擠,別掉隊啊。”

阿飛在駕駛座上舉著喇叭超後喊,本來只能坐六七個人的商務車硬生生塞下了我們十三個人。

座椅上坐的是最先上車的幾個女孩,剩下的人有的直接坐在了地上,有的蹲在後備箱裡。

待車門關上後,所有人都開始拿出手機玩。

“大家放心,我們都是大醫院裡的工作人員,取卵過程絕對安全。反正大家都還年輕,一輩子排出的卵子多著呢,你又不可能生幾百個孩子,多出的那點卵子取出來換點零花錢多好。”

阿飛一邊開車一邊對我們洗腦,似乎是想讓那些還有所顧慮的女孩消除疑慮,不過除了我之外,根本沒人聽他說話。

“你說我們買的這些卵子最終會被賣到哪兒啊?”

“還能賣到哪兒,當然是賣給那些不能生孩子的富婆們做試管嬰兒啊。”

角落裡傳來兩個女孩壓低聲音的對話,我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冒失的決定。

現在我仗著自己年輕賣掉幾顆卵子,以後老了在大街上看見與自己長得像的孩子豈不是都有可能是我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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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給我過多的時間考慮,車子已經停了下來。

“到地兒了,都下來吧。”

我們被帶到了郊區的一個農村裡,而眼前這棟沒有一塊完整牆皮的小樓顯然就是取卵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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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後就是一個普通的大廳,裡面放著十幾張單人床,還有幾個看似剛取完卵的女孩正躺在床上輸液。

那些取完卵的女孩面色土黃,一眼便能看出與正常女孩的不同。

“不是說挺安全的嗎?為什麼她們疼成這樣?”我心裡更加忐忑。

“從身體裡取出東西能一點感覺沒有嗎,疼幾天就沒事了,以後照樣生龍活虎的。”

樓梯上下來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他們把我們這些剛到的女孩帶到二樓,說要先打一針營養針,避免取卵過程中發生什麼不良反應。

二樓的環境看上去比一樓稍微乾淨些,但照醫院規模還是差了許多。

給我打針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整張臉上唯一一雙裸露在外的眼睛透露著不似常人的冷漠。

“阿.....阿姨,這個真的安全吧。”

我想從醫生這兒得到一些安全感,此刻的我已經開始後悔了自己賣卵的決定。

女人不理會我的詢問,自顧自的在一邊用針管吸取不同的藥液。

“把褲子扒下來一點。”

她把吸完藥水的針朝外擠了擠,像是沒聽見我的詢問。

“這個…...真的安全吧…...”

“來都來了你還怕啥?那麼害怕一開始別來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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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看似有點不耐煩,眉頭緊緊地皺著。

想起自己還沒著落的晚飯,我把心一橫,戰戰兢兢的朝下扒了扒褲子,感受著一股冰冷的液體從臀部緩緩推入。

“去下面等著吧,七天之後進行取卵。”

營養針打完後我回到一樓,與我一同上去打針的女孩們早早便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機。

看著這一屋子自甘墮落的女孩,我突然感到莫名的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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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養針”打了七天,其實第四天的時候我就已經感覺到了肚子有些不舒服,尤其是子宮那裡,明顯可以看出比之前腫了許多。

“正常反應,再過兩天卵子成熟後就可以取了。”

診所裡每天給我們檢查身體的醫生說。

這七天陸續又送來了二十幾個女孩,剛開始還覺得寬敞的大廳很快便擁擠不堪,晚上睡覺能睡在床上都成了奢侈。

我跟金髮女孩小爽是第一批下去取卵的。

這棟兩層小樓其實還有個地下室,專門用來做取卵手術。下面只有兩張床,還有一些複雜的手術工具。

“脫了鞋躺上去。”

我按照醫生說的躺在手術檯上,隨著一支麻醉劑的推入,我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手術醫生把我叫醒了。

“手術結束了,上去吧。”

麻醉效果還未完全消失,我反應了好幾秒才開始緩緩起身。

“嘔~!”

剛站起來,一股強烈的噁心感便直衝喉管,我猛地跪在地上乾嘔起來,肚子也跟著抽痛。

我跟小爽幾乎是相互攙扶著爬上去的,每走一階臺階肚子就會疼一陣,下體也像被撕裂一般。

手術時間更長的小爽比我還嚴重,她整張臉完全失了血色,連站都站不起來。

有兩個醫生在上面接應,手腳熟練的把剛上來的我們拖到兩張床上輸液,然後帶另外兩個女孩下去取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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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疼嗎?”

在我們後面來的一個女孩跑到我的床邊問我,她的取卵手術在明天。

我扭頭看了一眼隔壁床的小爽,她早就昏迷了,模樣與我剛來那天在一樓看見的那幾個女孩無二。

我自嘲的笑了笑,倘若此刻有個鏡子,我估計也能看見一張與小爽一樣顏色的臉。

“疼,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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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跟我同一天來的女孩們都做完了取卵手術,晚上還是阿飛來接的我們。

與來時一樣的車,擠著十三個一樣的女孩。

不過這次沒有人在玩手機,所有人都虛弱的坐在椅子和地上休息。

“絕對取了不止一顆,我肚子快炸了!”

小爽倚在我身上痛呼,雖然比剛上來時好了許多,但她的臉色依舊與正常人相差很遠。

“你不疼嗎?為什麼沒見你喊過疼。”

我何嘗不疼,整個腹部都在撕扯。

“自己選的,疼活該。”

不知道是在罵小爽,還是在罵自甘墮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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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咱就停在這兒,往前走幾步就是公交車站,大家拿了錢就各回各家,以後有需要再聯繫。”

阿飛停下車,給了我們每人一沓紅鈔。

“心真黑,取了那麼多卵就給一顆的錢。”小爽在我旁邊小聲嘟囔。

我看著手裡用命換來的錢,心中五味雜陳。

早就知道不能信,貼在那種地方的廣告又有幾個是真的。

可賣都賣完了,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

所有人都搭公交車回了家,小爽把我帶去了她家附近的一個青年旅舍,聽說老闆是他們家親戚,能給我點優惠。

晚上躺在旅社的床上,我疼的睡不著覺,去上廁所時我才發現,原來下體一直在流血,不過腹部的疼痛感讓我忽略了身下的感覺。

我問旅社老闆買了兩包衛生巾,在床上躺了好幾天才緩過勁。

旅店老闆叫何壤,三十多歲,聽說是個作家,因為寫作收入不穩定才拓展了開旅店的副業。

雖不是多細心的人,但待人還算體貼。

我在床上躺著的那幾天,他每天三餐不落幫我把飯菜端到房間裡,讓孤身在外漂泊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來自陌生人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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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好了之後,我問何壤在哪兒能找到適合我這個年齡做的工作。

他告訴我可以先在店裡給他打打下手,包吃包住,每月七百塊錢工資,等我找到更好的工作之後再搬出去。

我激動得不知所措,生怕給他添了麻煩。

“我寫作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斷思路,你來接待客人也算是幫了我的忙,不用那麼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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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旅店幹了三年,起初還想著打聽打聽別的工作,可後來旅店的工作上了手,我也就漸漸忘了這件事。

這幾年旅店的生意一直不錯,淡季的時候我還能自己住一個房間,可到了旺季店裡房間不夠用,我就只能把自己的房間騰出來給租客。

何壤的房間是固定的,每次我的房間一租出去我就跑去找他“合宿”。

何壤心善,我找他“合宿”時他總是讓我睡床,自己打地鋪。

“你身體不好,睡地上容易著涼,我一大男人睡兩天地板不礙事。”

沒有女人能對這樣體貼的男人說“不”,更何況幾乎沒怎麼接觸過男人的我。

何壤雖然木訥,但孤男寡女在一個屋簷下相處的時間久了,也難免生出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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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近三十五的何壤已經過了會玩浪漫套路的年紀,求婚那天他只給我煮了一碗麵條,然後把戒指藏在了面裡。

差點把戒指吞下去的我,看著手裡那枚小小的鑽戒,有些哭笑不得的問他:“你從哪兒學的這些?”

何壤撓撓頭,“手機上啊,我看網上那些年輕人求婚都是這麼弄得,你不喜歡嗎。”

我含著淚把戒指套在無名指上,輕輕地罵了一聲:“笨蛋!”

怎麼可能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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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我曾賣過卵子這件事,至今我仍瞞著何壤。

剛賣完卵的那一年我有近六個月沒來月經,去醫院檢查時醫生告訴我是不正規取卵導致的卵巢受損,如果不及時調理很可能會影響今後的生育能力。

開了一張補氣血的藥方,我照著吃了半年才重新來了月經。

也不是沒有想過跟他坦白,只是在我們第一個孩子降生時何壤告訴我,當年的小爽因為賣卵導致卵巢嚴重破損,現在已經完全喪失生育能力了。

“那麼年輕的孩子做什麼不好,非要自甘墮落。現在好了,後半輩子都毀在自己手裡了。”

何壤眼中的失望惹得我一陣心悸,倘若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也曾與他看不起的那群年輕人一樣賣過卵,我們的婚姻是否還能如之前一般?

也許他嘴上會說不在乎,但這件事一定會成為我們婚姻的一個隱形炸彈,不知何時會突然爆發,將我珍視的家庭炸的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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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為自己美滿的家庭生活埋下禍患,倒不如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不知不煩。

看著比一般新生兒瘦小許多的大寶,我的心中說不出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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