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黨”薅垮的天貓網店“果小云旗艦店”重新開張後，其所售臍橙大賣，月銷3萬餘單。
與銷量同時“收穫“的，還有來自媒體和網友”營銷炒作“的質疑。幾經波折後，涉事網店於11月13日晚再度下架了其所有在售水果。
澎湃新聞調查發現，“果小云旗艦店”在天貓認證公司北流市鑫果生態農業有限公司註冊資金100萬元，於10月25日剛變更了股東及法定代表人，由原來的練鴻南變更為覃藝和趙曉芳，二人各持股50%。
果小云旗艦店所屬公司股東為趙曉芳、覃藝。
記者於11月10日前往北流市、玉林市等地進行實地調查，見到了該公司前負責人練鴻南。練鴻南表示，他此前用該公司信息註冊了天貓網店，銷售百香果、火龍果等；10月底，經朋友介紹，覃藝與趙曉芳從其手中接手了這家公司及對應註冊的網店。
而覃藝一直以在四川發貨忙碌為由，未進一步接受採訪。一位自稱是覃藝合夥人的張鋒向澎湃新聞承認他們無自有臍橙果園，否認存在營銷炒作。張鋒稱，網店的實際管理和運營是“小布和叔叔”，“覃藝是小布的表哥，他是小布的堂哥”。
此前“小布”以網店負責人身份曾在被“薅羊毛”後發佈信息稱，其與“叔叔”出身農村，湊錢開網店，“小布”負責操作店鋪，“叔叔”負責採摘果子發貨，並“跪下”向“羊毛黨”求饒。
“小布和叔叔”是誰？張鋒在電話中曾多次答應會讓“小布”接受澎湃新聞採訪，但截至記者發稿時仍未實現。“小布和叔叔”是否真實存在，仍是謎團。
但張鋒和覃藝關係特殊，二人在多家電子商務公司、日用百貨公司控股、擔任法定代表人和高管。其中，覃藝在張鋒控股的玉林市穿雲電子商務有限公司中擔任監事。
剛接手網店就被“薅垮”
被“羊毛黨”薅垮後，“果小云旗艦店”重新開張，並上了新品，生意迎來大轉折。
據其網店銷售頁面顯示，此前疑似標錯價格“26元4500斤”的臍橙，現售價每9斤28.8元，月銷量已達3萬餘單。
截至11月13日晚，該店鋪粉絲已逾7萬，店鋪群內聚集了400多的“支持者”。
而這家店的前身，並沒有這麼好的運氣。練鴻南是“果小云旗艦店”的第二任店主，他今年3月從一位黎姓網店主處接手了這家網店。網店認證的北流市鑫果生態農業有限公司也同時變更了股東、法定代表人至練鴻南名下。
練鴻南家屋後的果園，多種植百香果和火龍果。澎湃新聞記者 李思文 攝
北流市北部的山圍鎮李村是一個以種植百香果、番石榴為主的村莊，不產臍橙。練鴻南家屋後有大片果園種植著百香果和火龍果。
11月10日，練鴻南在其家中告訴澎湃新聞，他接手網店後，主要經營自家種植的百香果、火龍果等水果，但因不太懂網絡的運營，生意一直不好，還虧了些錢，就想將網店轉讓出去。
10月25日練鴻南將公司及淘寶店轉讓給覃藝、趙曉芳。
今年10月，經朋友介紹，他以十幾萬元的價格將網店轉讓給了覃藝和趙曉芳；10月25日，正式變更了工商登記信息。練鴻南只知道覃藝和趙曉芳是玉林市人，在做網店生意，家中沒有果園。
未料五天後，11月1日，練鴻南的手機號被“打爆”了，一天上百個電話。
“最開始是有人打電話提醒我，說你網店的訂單設置錯了，趕緊修改，要不然就虧大了，我當時還覺得很奇怪，因為這個網店我在10月的時候就轉手出去了。”練鴻南說。
“有人過來催單、有人維權。“練鴻南拿出手機給澎湃新聞記者看，為了不被騷擾，他給每一個聯繫的人都發去了一段解釋的話，並附上了覃藝的電話。
事後，練鴻南才發現，覃藝在接手其網店後，沒有修改原有店鋪信息，以致被“羊毛黨”薅時，大量的訂單信息、諮詢、維權電話湧向了他。練鴻南說，事後他曾聯繫過覃藝，但對方表示沒來得及修改。
弔詭的是，事發多日之後，截至發稿，該網店認證公司地址、電話等信息仍為練鴻南的信息。
神秘的“小布”和果園
在被“薅羊毛”後，“果小云旗艦店”下架所售臍橙，發佈“對不起，我真的累了”一文，迅速引發關注。
自稱店鋪負責人的“小布”當時稱：“果小云旗艦店就兩位人員，一位是我，負責操作店鋪，一位是叔叔負責摘果子打包發貨，我跟叔叔都是農民出身，生在農村，長在農村。果小云旗艦店是我跟叔叔倆湊錢開的店，我倆的命根子……”
此事經媒體報道後，便得到網友聲援，引發對“羊毛黨”的批判。疑帶領“薅羊毛”的某視頻網站博主出面道歉，淘寶微博也發文回應，稱已將該店鋪保護起來。
事後，澎湃新聞嘗試與“果小云旗艦店”店主聯繫，多日未果；11月11日，一位自稱是該網店合夥人的張鋒主動聯繫澎湃新聞記者多次接受了採訪。張鋒稱，網店實際運營人並非覃藝，“覃藝只是股東之一，但網店的管理和運營都是小布在負責。”
張峰介紹稱，“覃藝是小布的表哥，他是小布的堂哥”，“小布”今年20歲，負責果園運營和發貨工作，而他作為合夥人之一，目前和叔叔在寧波負責資金的問題。
在隨後的電話採訪中，11月12日，張鋒又改口稱，網店的運營確實是“小布和叔叔”在負責，他和覃藝目前在幫忙。張鋒承認，他和覃藝名下都沒有果園，但“小布的叔叔家”有果園，種的是番石榴，打算以後在網店上架番石榴。
此前，“果小云旗艦店”在11月7日重新上新的臍橙銷售頁面中，“全國多倉發貨”的介紹引起不少網友質疑。有網友指出：“既然是湊錢開店的果農，怎麼能在全國都有果園和倉庫？”之後，“全國多倉發貨”的介紹圖片便悄悄於11月11日撤下。
果小云旗艦店曾在產品中介紹“全國多倉發貨”，後刪除。
張鋒稱，店鋪聲明中所說的“叔叔負責摘果子打包發貨”指的並不是被“薅羊毛”的臍橙，而是此後店鋪打算上架的百香果產品；店鋪中臍橙主要來自四川成都的合作果園。
“廣西這個季節也沒有橙子，而且現在訂單那麼多，我們自己種也種不了那麼多，就和四川那邊的果農合作的，這幾天小布就在成都負責最近訂單的發貨。”張鋒未告知“小布”在成都的發貨地址。
“小布”和“小布的叔叔”成為了關鍵。張鋒許諾會讓“小布”接受澎湃新聞採訪，但截至發稿前，仍未實現。其間，張鋒稱，等“小布”發完貨回到老家再接受採訪。
疑擁有多家電商公司的店主和合夥人
通過進一步調查，澎湃新聞發現，覃藝、張鋒二人名下關聯有多家電商、日用百貨公司。
據天眼查查詢信息顯示，覃藝名下除“果小云旗艦店”所認證的北流市鑫果農業有限公司外，疑還有9家與其關聯的公司。其中，“覃藝”擔任6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並在4家公司擔任股東，名下企業分佈在玉林、北流、南京、深圳四地，4家為日用百貨經營部，4家為電子商務有限公司。此外，還有1家建築工程有限公司。
覃藝名下關聯10家公司。
張鋒名下關聯公司也疑有6家之多，公司類型多與“覃藝”相似，其中3家為日用百貨經營部，2家為電子商務有限公司，1家皮具廠。在其名下控股100%的玉林市穿雲電子商務公司中，“覃藝”擔任監事，為公司的主要成員。
對於上述公司和關係，張鋒向澎湃新聞解釋稱，自己和覃藝運營了多家淘寶店鋪，註冊公司多是用於申請店鋪認證，“因為一個公司只能綁定一個淘寶店鋪。”對於自己和覃藝所運營的淘寶店鋪名稱及產品，張鋒並未透露。
談及果小云旗艦店的“實際掌權人”，11月12日，覃藝告訴澎湃新聞，自己確實是果小云旗艦店所屬公司的股東，目前負責店鋪的客服工作。但在13日採訪中，張鋒堅稱店鋪是由“小布”在運營，自己和覃藝只是幫忙。
隨後，覃藝以在成都發貨繁忙為由，未接受澎湃新聞進一步採訪。
根據張鋒名下玉林市穿雲電子商務有限公司所顯示的註冊地址，澎湃新聞記者來到了位於玉林市郊區的茂林鎮，小鎮位於公路邊，多以住房為主，散落著小面積的農田。
張鋒名下公司註冊地為張峰住所，附近並無果園。澎湃新聞記者 李思文 攝
經和附近村民的確認，玉林市穿雲電子商務有限公司註冊地址所在的三層樓房，即是該公司法定代表人張鋒的常住地址。家中大門緊閉，村民稱張鋒已經多日未回。據村民介紹稱，茂林鎮地區並不種植水果，也從未聽說張鋒家中有果園，隔壁鄰居稱：“他是在玉林市工作，是在網上賣東西的。”
11月13日晚，在被質疑其網店“營銷炒作”，抄襲其他網店商品圖片、信息後，張鋒向澎湃新聞承認存在抄襲，但否認營銷炒作一事。
“我們五萬塊的保證金都沒有了，還有一些‘薅羊毛’的訂單沒有退，我們怎麼可能損失那麼大去炒作？” 張鋒稱，此事經報道後，已經嚴重影響了他和家人的生活，“真的是太累了。”
對於被扣保證金一事，澎湃新聞記者聯繫了淘寶方面求證，截至發稿時尚未得到回覆。
13日23時許，澎湃新聞發現“果小云旗艦店”下架所有產品，併發布新的聲明。張鋒稱，他們需要調整一段時間，等事件平息過去後再繼續運行店鋪，但已經下單的橙子依然會繼續發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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