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臺蘋果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榮登國家果業第一品牌，品牌價值高達94.05億元，這是很了不起的事了。今日的光榮，人人讚賞。但從較原始的果園，走到現代果業這漫長的發展道路，和崎嶇艱難的歷程，就很少為人所知了，或已知之不多了。從整個果業發展的過程看，就是與天鬥、與人鬥（包括與自己鬥）的過程。“天災人禍”始終伴隨著煙臺蘋果發展的全過程，只有面對“天災人禍”，戰而勝之，取而代之，方能繼續向前發展。否則，無所作為，也就無所謂成就了。
遠的不知不說，就近百年的情況來說吧，大小“天災”年年都有。什麼蟲災、雹災、風災、水災、旱災等，接連不斷，年年都有所發生，或輕或重，都會給蘋果的生長、產量、品質帶來負面影響，甚至有時還會是毀滅性的。1949年7月26日，百年不遇的超強颱風，襲擊了山東半島。現在我還清楚的記得，那天早晨我在泊裡刨蘿蔔地，只見南面的霧氣，被風吹過來，迅速向北而去，風立刻刮起來了。霎時，黑雲壓頂，天昏地暗。風越刮越大，伴隨著傾盆大雨從天而降，狂風暴雨交加，響聲一片，使人感到恐慌。草房的屋頂被風吹翻，房上的草滿天飛。街上的大樹被風颳倒，圍牆被雨水沖垮。山上的果樹，被吹的迎風狂舞，蘋果被直摔在地面上。
經過一晝夜的折騰，第二天一大早，到山上泊裡去一看，好像換了一個世界。漫山遍野的果樹，被刮的東倒西歪，果樹枝葉落滿地，蘋果幾乎全部掉在地上。有的泡在水裡，也有的被雨水衝到河溝裡，或地堰邊上。滿山到處是破爛蘋果，狼藉一片，目不忍睹。豐收在望的大蘋果，瞬間竟變成了絕產。全村人被弄的六神無主，暈頭晃腦，像天塌下一樣。有不少人，跑到果園中，仰天嚎啕大哭，甚至有的要尋短見。“天災”是無情的，也是無法抗拒的，好在果農們，在大災面前，並沒有低頭，含淚重整家園，賣掉殘果，修剪好果樹，滿懷希望的奔上了下一年。
“天災”是無法抵擋的，“人禍”更使人痛恨欲絕。我經歷了兩次大的戰爭禍患，都給煙臺蘋果的發展，帶來了極大的破壞，甚至超過了“天災”。一次是八年抗日戰爭。小時候聽老人說，原福山縣東南一帶（包括現芝罘區一部分），各村都種植蘋果。自1938年2月，日本鬼子侵佔煙臺、福山後，由於交通被封鎖，蘋果不能外運。市場被壟斷，蘋果價錢被壓得極低，挑一擔蘋果到煙臺出售，還賣不出腳力錢。為了維護家人的生計，上世紀四十年代前後，福山的果園慘遭砍伐，果農棄果種糧，實屬無奈。因此，1945年8月抗日戰爭勝利後，全福山的果園，由戰前的2.61萬畝，只剩下5000畝了。只在紹瑞口、紫埠、邱家莊、楚塘、蔡家夼一帶的山地裡，還殘留著較完整的果園，為以後福山蘋果業的發展，發揮了基地性的作用，一直被認為煙臺蘋果的發祥地。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抗日戰爭勝利後，國民黨立即發動了內戰，又一場“人禍”接踵而來。1947年10月國民黨軍隊佔領煙臺，到1948年10月敗退。在短短的一年的時間裡，兩次與蘋果的成熟期相關（每年9、10月份，蘋果大量成熟），使蘋果大量賣不出去。1947年10月，國民黨軍隊佔領煙臺後，我們那一帶的蘋果不能到煙臺去賣。後來，只能轉折到國民黨軍隊的佔領區，牟平縣的午臺村去賣，那裡有煙臺果商設的收購點，價格壓得很低。因為路遠難走，只能用肩挑蘋果去賣。我曾經去賣過一次蘋果，肩膀被壓的生了個惡瘡，險些要了性命，至今還留了一個大瘡疤。最有意義的事是，我平生穿的第一雙五眼膠底鞋（回力牌），是在那裡買的。由於軍事割據，蘋果賣不出去。再加上，那年是土改複查第一年，貧下中農剛分到的蘋果園，多數不敢去摘蘋果，怕以後地主們報復。因此，滿山的果樹直到深秋，仍是碩果壓滿枝頭。冬天又落滿了一地，無人收拾。那年上山拾草，到處都可吃到可口的蘋果。直到第二年的春天，山上的蘋果還留有餘香。同時，腐爛的蘋果，也發散出濃濃的沖鼻的酸味。被分的果園，因長期無人管理，果樹遭到嚴重的破壞，產量嚴重下降。這一年多的戰爭，給果業生產，造成很大的破壞。
煙臺蘋果經歷的“天災人禍”遠不止這一些，還有其它形形色色的。歷代煙臺蘋果的果農們，就是從“天災人禍”中衝殺出來的，鑄造了煙臺蘋果這一響噹噹的名牌，為我們煙臺人爭了光。兒孫後代們，應把他們永記不忘！
文 / 鮑明鈐
原文發表於《煙臺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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