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乡村建筑——土屋

我们在昏暗的老屋里住了一两天,之后就搬到了村前新盖的瓦房。

那是一处红砖的房子,后面就是被称作“太平桶”的小池塘,印象中,“太平桶”已有淤塞的迹象,从“桶”里流出的水沟,从瓦房东边流出,构成房子南部院落界限。界限上长着很多竹子,那是凌美泉爷爷自己所种,院里还有杏树、樱桃等。在院前有一口很小的池塘和一小块地。在院子的东边,则是一处土做的房子,似乎只有三米高不到。

巢湖乡村建筑——土屋

这种土房子,在山口凌十分常见,一般是用土坯砖或者整体夯筑的。土坯砖是一块一块的,和红砖类似,我生长的村庄就有这种土坯房,那种砖有30多公分长,15公分宽,10公分左右高。先把黄泥和熟,之后揉在一种木质的盒子里,制作的过程,称为“托土基”,听起来像是“托土地”。而整体夯筑,则是一层一层,用木板夹住,形成墙的厚度,再直接往里一层层的压实。为了增强夯土的牢固程度,需要在泥土里加些稻草、枝条,更多的是加瓦片,陶片,瓷片等。加入这些添加料的夯土更加板实,彼此之间也更加牢固。山口凌的很多土屋,都有上百年的历史。

红瓦房旁边的这处土屋,它的功能十分简单,厕所和养猪。猪圈在一边,厕所在猪圈旁边。这种做法有古老的历史。从出土的很多汉代冥器里,我们可以看到古人就喜欢建构两层的夯土房,不过,底层是猪圈,而上面是厕所,厕所产生的粪直接掉入猪圈。这种做法当然并不科学,因为人的粪便常含有寄生虫,容易传染给猪,再由猪肉传染给人。山口凌这处土屋的猪圈和厕所虽然靠近,但彼此左右隔开,相对而言,也十分节约空间。

巢湖乡村建筑——土屋

除了这两种功能外,这处夯土屋的第三个功能是堆积树叶和柴禾。夯土比较密实,并不容易渗漏,人们把从山上采集来的松针、叶片收集起来,堆积在里面,形成燃料。供冬天取用。记得刚来时,并不知道小屋有这么多功能,上厕所时挤进去,看到对面墙脚的松针堆了很多,正在欣赏,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阵哼哼声,才大吃一惊。关在圈里的猪在昏昏沉沉的屋子里,好像精神也不太振作,听到有人的声音,半天才反应过来,之后抬起头来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你,期望能得到东西吃。这间小小的土屋,因为这头猪的缘故,平添了许多乐趣。

除了这处包含厕所、堆房、猪圈三个功能的土房以外,山口凌村的有些土屋还是上百年的牛屋。牛这个词汇,在肥东似有两个发音,当作人的姓氏使用时,发作“油”。这个发音有些避讳意义,如同人们要把“史”姓发作“绥”是一个道理;但作为动物名称时,它却既不发“牛”,也不发“油”,而是发“宁”,并且后鼻音更重一些。如放宁,宁屋,这个音韵比较接近明代的古音,主要流传于长临河地区。“宁屋”比猪圈要大一些,有些墙基用碎石做基础,造型十分别致。记得那次,我和凌美泉爷爷晚上把牛赶到一个屋前。将牛牵进去,我问凌爷爷,这牛晚上不会冷吗?凌爷爷说:根本不会。

巢湖乡村建筑——土屋

“土屋本身保暖,老牛身上的热气又大,牛屋都是暖烘烘的。以前冬天,我经常和牛睡在牛屋,半夜总是热的淌汗。”

凌爷爷和牛一起睡觉的故事,让我想到了我和猪挤在一起方便的情景。不可否认的是,江淮地区的乡村还是艰苦的,物质条件的匮乏,使得民居无法像富庶的南方那样,从明代开始就大量采用砖构,但这种情况,倒也使夯土版筑等传统建筑技艺在土屋中得以保留。山口凌原有数十处土屋,后期,由于人口的外流,这种用料原始,造型简单的小建筑慢慢失去其功能,但在历史上,它不但有功能,并且是复合的。从理论上说,在简朴的农业社会,没有任何建筑是没有功能的。记得在1995年前后,我村秩序较为混乱,某邻居在他家门对面的村道旁种了一棵树。父亲把我叫到阳台,指着那棵树,带着教育的口吻对我说:“看到那棵树了吗?他想把路旁的那块地给占了”——后来果然如此。

巢湖乡村建筑——土屋

连一棵不起眼的树都有功能,何况一处房子呢?

最忆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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