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海上空的激戰:航空母艦“祥鳳”的末日

文|郭曄旻

1942年5月3日,按照預定時間表,日軍順利佔領了圖拉吉港。但是,就在日本人為這一勝利歡呼的時候,5月4日晨7時30分,弗萊徹將軍從“約克城”號航空母艦派出40架飛機,對圖拉吉進行了兩次空襲,擊沉日軍驅逐艦“菊月”號和3艘登陸駁船。

儘管損失不大,但美軍艦載機空襲圖拉吉仍然使日本人大為震驚,因為這意味著對手不僅知道了己方的進攻意圖,而且已經深入到戰區之內。戰役的重心立刻從“莫爾比茲港攻略”轉移到了海上。5月6日,當美軍第17特混艦隊一路向西北方向急駛時,在珊瑚海北部的五藤存知艦隊正向南駛往莫爾茲比港,由高木武雄率領的機動艦隊則從所羅門群島東面繞進珊瑚海,企圖從背後夾擊美軍艦隊。雙方都在拼命尋找對方的位置,但由於這一天珊瑚海上空出現了大面積雨雲,惡劣的氣候妨礙了搜索,甚至雙方在相距僅70海里時,也沒有發現彼此的蹤跡。一直到第二天(5月7日)的黎明,“約克城”號派出偵察機到北面進行搜索,才終於在8時45分收到了在米西馬島以北50海里處發現日本機動艦隊的消息。同時,美國的陸基偵察機也送來情報:“在珊瑚海北部發現許多敵艦,正在向莫爾茲比港航行。”

弗萊徹將軍得到這些報告後精神為之一振。這將是美國特混艦隊在太平洋上首次與日本航空母艦進行真正的交鋒。7日上午10時,24架魚雷轟炸機、36架俯衝轟炸機從“約克城”號和“列剋星敦”號上騰空而起,在16架戰鬥機掩護下,向日軍艦隊撲去。

珊瑚海上空的激戰:航空母艦“祥鳳”的末日

南下珊瑚海作戰的“約克城”號上,第五轟炸機中隊的 “無畏”式俯衝轟炸機正在甲板上準備起飛

這支倒黴的日軍艦隊就是五藤存知統帥的“MO攻略部隊”。除了“祥鳳”號航空母艦,五藤手下還有4艘重巡洋艦與1艘驅逐艦。匪夷所思的是,“威風堂堂”的重巡一見美機來襲,居然立即跑到距離“祥鳳”約有8000碼(7300餘米)的地方,只剩下一艘驅逐艦和“祥鳳”號一齊戰鬥。英國軍事歷史學家威爾默特(H.P. Willmott)因此諷刺,“那些巡洋艦好像竭力要和航母撇清關係似的,只希望自己能逃脫,它們當然不會用自己的高射炮來保護‘祥鳳’號。”

這大概是有些冤枉了日本人,因為當時的聯合艦隊其實也沒有太多航母作戰的經驗,而是認為遭遇空襲時要給航母讓出最大的機動空間。但“祥鳳”因此變得孤掌難鳴也是事實。這艘13000噸的輕型航母原本只是一艘“潛水母艦”,直到太平洋戰爭爆發後的1941年12月22日才完成改造變身航空母艦。畢竟是半路出家,“祥鳳”有著先天不足。防空火力不足就是其中之一。4座89式5英寸高炮之外,就只剩4座三連裝96式25毫米高炮了。5英寸高炮性能不錯,但日軍炮手注重瞄準射擊,只能應付水平轟炸,對更加靈活的魚雷與俯衝轟炸機起不了什麼作用。96式25毫米高炮是整個二戰期間日軍艦艇近程防空的主要武器,也是前幾年的日本電影《男人的大和號》裡的主要道具。連日軍自己都承認這種高射炮存在缺陷:射擊時震動大,無法對付高速目標,彈夾容量太小無法構成密集火網。另外,它的彈頭威力太小,有時候打中美國轟炸機也沒什麼效果⋯⋯

面對蝗蟲一樣飛來的美機,“祥鳳”號的處境是令人絕望的。甚至它的艦載機也無法保護自己的母艦。雖然在太平洋戰場上的飛機損失不大,孱弱的日本工業已經感受到了向海軍補充戰機的巨大壓力。“祥鳳”號上因此只配備了18架戰機,遠遠沒有達到27架的配置。即便在12架戰鬥機裡,還有4架是剛剛補充的96式戰鬥機。這種飛機在1937年就開始服役,在珊瑚海海戰時早已過時。

在美機來襲時,指望不上高射炮的“祥鳳”號所能依靠的就是在空中巡邏的3架96式戰鬥機。一番空戰後日機擊落1架美軍轟炸機,己方全軍覆沒。隨後美軍戰機一擁而上,“祥鳳”在海面上拼命左閃右避,“好像桶裡一隻鴨子被人用槍射擊一般”。但終於還是被擊中了13枚炸彈和7枚魚雷(美軍記錄是10枚魚雷)。這艘航空母艦變成了一個大火球,轉瞬之間便沉入大海,800餘名艦員中,有636人死亡。從被第一條魚雷擊中到沉沒,整個過程只有短短的15分鐘。與此同時,“祥鳳”號也是日軍在太平洋戰爭中首次失去的比驅逐艦更大型的戰艦,當然也是第一艘沉沒的日軍航母。

其實,在這一天的戰鬥中,日軍也並非只有損失。差不多在美軍發現“祥鳳”號的同時,日本偵察機也“發現”了目標。其實這不過是33500噸的大型加油船“尼奧肖”號。如狼似虎的日本精英飛行員把加油船當成了平頂船(航空母艦),毫不吝惜地將魚雷和炸彈傾瀉在“尼奧肖”號上,幾分鐘內油船便燃起了熊熊大火,艦員們紛紛棄艦逃命。這艘巨大的油輪在海上漂浮了整整四天才沉沒。兩相比較,弗萊徹畢竟擊沉了一艘日本航空母艦,而高木的獵物卻只是一條油船。對日本海軍來說,這是不堪忍受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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