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透明人》後,姜思達又出了個新節目《僅三天可見》,播出後頻上熱搜,前有#池子真實#,後有#姜思達說於正煩人#,甚至在知乎裡還引發了“謝娜洗白”的爭論,這檔節目在幹什麼?
僅三天可見
Only three days
前幾天,#姜思達說於正煩人#的話題衝上了熱搜第4條,看到這條熱搜時第一個想法就是:於正這個“死丫頭”是又懟人了還是又和人吵起來了?
於正,作為《美人心計》、《宮》、《延禧攻略》等知名熱播劇的編劇和製作人,在圈子裡是一個很奇葩的存在。
他有才華,他的劇捧一個紅一個,但他也嘴毒又狂妄,經常實名diss人,總能在網上撕起一片腥風血雨。
關鍵是罵他的人成摞,但他就是不在乎,誰惹他不爽了,甭管是藝人還是粉絲,該懟還懟,吃瓜群眾們又愛又恨,只能咬咬牙親切的說一聲“這死丫頭”。
所以,看著這飆上前五的熱搜,於媽這是又出手了?吃瓜心好奇心作祟,跟著這條熱搜爬去了話題的節目來源《僅三天可見》。
《僅三天可見》是首檔明星社交實驗節目,姜思達作為觀察者,和明星嘉賓進行為期三天的相處,然後進行一個深度訪談,於正是第三期嘉賓。
節目的口號是“看懂一個人才能決定love or hate”,但是三天能看懂一個人?暫且不說這點,在和於正相處後,姜思達才第一天就想罷工了。
第一天,姜思達去橫店採訪於正,倆人一起吃盒飯,於正遞給姜思達兩份盒飯,然後開始“討人嫌”模式:
“姜思達你可以有兩份,我跟你說啊,你胖和瘦都差不多,所以你可以多吃點。”他和姜思達只不過見第二面而已,這就開始diss姜思達很在意的外貌了。
可能怕自己說的不夠到位,他繼續補充“因為我是個編劇製作人,我見過好看的人太多了,所以不能以我的標準為標準,也許你在普通人眼裡也還可以,好嗎?”
這話說了還不如不說,姜思達只能笑一笑掩飾尷尬,估計眼前的飯都咽不下去了。
但於正還沒完,緊接著他讓旁邊的一個男演員即興表演一下姜思達,剛diss完人就讓別人模仿,這是幾個意思?行了,這波操作直接讓一桌人都尷尬了,男演員勉強笑笑搖搖頭。
“所以他也只能演個龍套了你明白嗎”看著男演員不模仿,於正又拋出了這麼一句。
Double kill。
在接下來的相處中,姜思達發現考驗自己脾氣的事多著呢。
於正帶他去看黃梅戲,開場前連說兩遍:“考驗你文化水平的時候到了。”咋的,姜思達一箇中國傳媒大學的學生還差點文化水平?
於正一張嘴日月無光,一閉嘴也讓人心中拔涼,姜思達問他問題,一遍可能是沒聽見,行,那就再說一遍,第二遍、第三遍還是無視,姜思達無奈了,只能對著鏡頭說“Fine”。
後來,姜思達發現,他不止對自己這樣,他對所有人都這樣,懟人的時候毫不客氣,不想理人的時候也絕對不給你丁點餘光,真是應了他自己的微博簡介“心中有戲,目中無人”。
和這種人相處三天去看看他的另一面?到第二天晚上姜思達已經忍不了了,“我沒啥可說的,到這吧。”
所以,《僅三天可見》這個節目到底想要給大家看什麼?
《僅三天可見》這個名字是從朋友圈僅三天可見引申而來,之前有數據統計現已有超1億人的朋友圈僅三天可見,不想讓別人看見關於自己太多,更懶得經營朋友圈人設,很多人都選擇了對外界開放三天。
新加一個人微信,看著他三天的朋友圈,你能瞭解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並不能。
所以《僅三天可見》肯定同理啊,帶著這樣的質疑,我認真的把這個節目一集一集看了下來。
第一集邀請的嘉賓是謝娜,謝娜我們太熟了,在任何節目裡都像個小太陽,好像永遠有用不完的精力。
在姜思達跟拍的這幾天裡,她依舊是這樣,蹦蹦跳跳嘻嘻哈哈,一直在調動著氣氛。跟拍了兩天,姜思達問她:“雖然是還在錄製,但你真的不累嗎?”
謝娜說:“給大家演唱一首《房間》。”一句話間接回答了姜思達,不累,我還能唱...
整個三天看下來,說實話並沒有看到謝娜的另一面,也沒有撕開樂觀面具背後的什麼東西。
雖然很抱歉,但一直覺得謝娜是把“傳遞快樂”當成一種責任,然後背後其實自己不是很快樂的那種人,帶著“謝娜假裝快樂”這樣的想法看到最後,結果發現...她就是快樂。
她就是保持著積極的心態,並且這已經成為了她的生活常態,倒不是誇她真實,因為感覺她已經形成了這樣的本能。
而她自己也為這三天的樂觀一錘定音,“這十幾年、這二十年,當你出現在你的觀眾或者喜歡你的人面前開始,就是一個很長的真人秀。”
姜思達應該也對沒挖出點什麼的第一期不是很滿意,在節目裡他一直在觀察也一直試圖引導謝娜:
“所以現在事業愛情各種豐收,寶寶也順利降生,你是真的沒有什麼更多的所求嗎?”
“我真的完全沒有。”
“可能我比較變態吧,我喜歡在情感上或者在人生上有一定破碎的人。”帶著“找到另一面”的信念,第二期姜思達邀請了脫口秀演員池子。
池子這個人,講段子好笑,他這個人更好笑,尤其是哈哈大笑的時候,彷佛有一種魔力,讓你也忍不住跟著笑。
“我是自然嗨,平時自己在家聽歌蹦迪,喝一瓶雪碧就能飛得賊高。真的特省錢,一瓶雪碧嗨一天。”
池子身邊的朋友也羨慕他那像是與生俱來的快樂,“池子想到的永遠是快樂的事兒,這是我最嫉妒他的。”
姜思達跟了池子兩天,感受到了他這種一直很自在很放鬆的狀態,“鏡頭對他來說感覺就像個屎。”
在第三天採訪前,池子還在玩,他穿著恐龍服跑來跑去,和一條小狗玩了半天,旁邊所有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這樣下去還是沒什麼意義,姜思達只能在採訪的時候開始“進攻”。
“你在節目裡的放聲大笑幾分是真的,幾分是假的?”“你有哪一刻察覺自己在裝嗎?”“提建議你會反感嗎?”“你主觀上覺得是這不是事兒,那有是事兒的事兒嗎?”
一層一層的深入,姜思達應該感受到了池子的躲避,連屏幕外的觀眾都能感覺到池子開始假笑了。
每個人都有一層保護殼,當外面的人想撬開的時候,自我保護機制就會自動開啟。
終於,在一個問題上,姜思達找到了可以撬開這個堅硬外殼的裂縫。
“脫口秀這個東西是你得挺慘,必須是有遭遇,才能做出好的東西。”池子聊脫口秀。
“那你有過遭遇嗎?聽聞你是從小快樂到大,你遭遇什麼了。”
“我遭遇什麼了,我遭遇啊...”池子已經不笑了。
“你就說說你自己唄。”
沉默了幾秒鐘,感覺躲不過去了,池子終於給節目了一個獨家爆料。十七歲上高中那年,他母親腦癌,後來沒法治,“就屬於等死,慢慢死。”
高中畢業後兩年,他在家啥也沒幹,就照顧母親,也是在那個時候學會做飯,天天做飯給母親吃的,沒上大學跟這件事也有很大關係。
這個事他從來沒說過,跟身邊得朋友也沒說。朋友們都知道他做飯好吃,但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做得好吃。
分享是人情緒上的本能,就像姜思達表述的“你的快樂去分享,你的痛苦擇人承擔。”但池子選擇自己消化了,並且他覺得自己有這個消化的能力。
突然想起魯迅先生那句話,“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在經歷那件事以後,池子就很少哭了,也會覺得沒什麼事能打擊的到他,“真的沒什麼能再觸動我內心的事”。
他情感上貼得最近的那個人失去了,其他的任何涉及到情感上的東西,就都能理性得想通。
“我找到答案了,他的自信、他的放鬆,這個底氣是從何而來,因為他想通了。人一想通啥救都沒有,就是會自在。”
《僅三天可見》,終於開始見到了,而這個“見到”在於正這裡,更進了一步。
在邀請於正前,姜思達表達過自己的抗拒,“我想不好該怎麼弄。”從於媽過往的種種戰績來看,和他這種人相處明顯需要勇氣。
果然,於正沒辜負自己“萬人嫌”的名號,要麼說話懟人,要麼不回你話。在節目錄制的第二天,經常被推入窘境的姜思達已經失去了耐心,然後和導演吵了一架。
“我能煩一個人嗎,我沒啥可說的了。”看到這裡,屏幕外的觀眾也覺得,於正還是那個於正,你想在他身上找點什麼柔軟的東西,或者挖點什麼另一面,基本沒什麼可能性。
但這種明顯對待社會已經形成一套強硬完整邏輯的人,在什麼地方會暴露他的弱勢?
在他不熟悉的領域。
第三天,獨自消化完一大坨負能量的姜思達帶於正去了遊樂場,然後他發現,那個掌控一切,冷漠強硬像個AI的於正,暴露了“人味”的一面。
“快幫幫我快幫幫我,這個太緊了。”坐旋轉飛椅前,於正一直像個小孩子一樣對工作人員尋求幫助。
“放過老人家吧,這個晃來晃去我會吐的。”坐海盜船前,於正弱弱的退縮了。
開碰碰車,於正更搞笑了,
“為什麼不動啊”“我動不了”“我為什麼動不了”,大家都把車開起來了,但他的車就是不動,一邊努力旋轉著方向盤他一邊大喊著向姜思達求助。
“為什麼不行啊,為什麼我不行啊。”在他的碎碎念中,碰碰車遊戲結束了,但於正,一頓操作猛如虎回頭一看原地杵,車子連動都沒動過。
為什麼我不行?這句話在於正的人生裡似乎是一個讓他停不下來的牽引繩,“我像一個爬山的人,頂峰是什麼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讓人把我拉下去,我就是得爬。”
小時候新來的老師不喜歡他,那他就要考第一名,“我做給你看啊”,老被人說“胖子胖子”,他就要瘦下來,娛樂圈裡說於正不行了,那他就拍個戲給大家看,“就這麼簡單,就拿成績單就好了。”
每一把捅你的刀都是你自己遞給別人的,如果你強硬的話,別人沒有機會傷害到你。
從一無所有走到今天擁有更多的選擇權、擁有可以發脾氣的自由,於正靠得是自己吃過的苦,任何一點負面的東西只會讓他更想往上爬。
“你有曾示弱過嗎?”
“這個詞在我人生中絕對不存在的。”
“你害怕不被愛嗎?”
“不怕,一個強大的人是不怕這些東西的。”
“如果世界上只剩你一個人了,你會繼續活下去嗎?”
“會,因為我在任何困難的時候都不會去想到死,我覺得沒有什麼能打倒我。”
他回答得很快也很堅定,更像在一遍一遍告訴著自己“我可以的”,猛獸皆獨行,牛羊才成群。從小到大積年累月,他強硬的外殼不只是為了抵禦外界入侵,還是發起進攻時的盾牌。
“於正一到片場,幾乎所有人都騰的一下,該站的都站起來,對他微笑示意,而且幾乎都是他一個人在說,其他人聽著。”
看這一期前半段的時候,彈幕上滿滿的都是“眾籌打於正”“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人”“太趾高氣昂了,完全不尊重別人”。
在遊樂園那一段,大家的態度開始變了,“於正這丫頭好可愛啊”“在不熟悉的領域他好單純啊”“於正真是個大男孩。”
到最後深度採訪,聽到於正對待這個世界的態度,彈幕的風向已經變成了“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強大到不用在乎別人的感受。”“你不成功誰成功,突然理解於正了。”“他的態度太能鼓勵年輕人了,價值觀很正。”
不知道從前面到後面發彈幕的是不是同一批觀眾,但我卻是眼睜睜的看著大家是如何在30分鐘裡轉變立場,原來大家這麼輕易就能討厭一個人,也能這麼輕易就喜歡一個人。
相比於此,我其實更希望看到的是“之前就喜歡這個死丫頭,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覺得他更有血有肉了。”或者“看完這個節目我依舊不會喜歡上於正,但我會尊敬這樣一個存在,不會再隨便辱罵了。”
不太想看到每個人的態度被輕易左右,是因為不希望每個人能輕易的就發表對一個人的評價。
僅僅三天的相處,可能不會讓你看懂一個人,但會讓你對這個人多了三天的瞭解,每個人都有很多面,多了三天的瞭解,你可能就會發現他身上的另一面,而這一面可能會讓你後悔之前隨便對他說出的傷害。
“你感覺”和“你知道”,完全是兩碼事。
“看懂一個人才能決定love or hate,而看懂這兩個字對於我們理解別人的生命和理解自己的生命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感知外來的信息好像都在被議程設置著,媒體不能決定你對一件事一個人的具體看法,但卻決定著讓你看到什麼。
所以,訪談節目“客觀”是很重要的,但作為一個訪談者,姜思達帶了很多主觀的情緒,比如討厭於正,比如融入不了池子的圈子。
他的情緒很大程度上會影響觀眾的判斷,但很神奇,他是一個不確定的存在,當他帶著這種主觀情緒去和嘉賓碰撞的時候,大家反而能通過嘉賓的反應看到更真實的客觀。
一開始,從挖掘謝娜、池子到於正,姜思達其實一直都執著於發現這個人的破碎,想扒開展示給大家看,你看,這個人有另一面哎,但到最後,他開始更多的理解和接受一個人的多面。
這個過程,其實就是“看見”了,也“寬容”了,他態度的轉變,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屏幕外我們態度的轉變。
剛開始,我們也覺得謝娜在假裝快樂,我們也覺得池子真的樂天派,我們也覺得於正連頭髮絲兒都透著煩人。
三天的相處後,你可能會發現,哎,這個人還是這樣,或者,這個人原來不是這樣。
當我們不再輕易對一個人下定義或評判時,我們不是變得更善良了,也不是沒有了表達喜歡或者討厭的權力,而是我們對這個人“認識了一點”。
就像柴靜在《看見》裡所說的那樣“寬容不是道德,而是認識。唯有深刻地認識事物,才能對人和世界的複雜性瞭解和體諒,
才有不輕易責難和讚美的思維習慣。”我們擁有言論表達自由,我們沒必要一定深刻了解一個人後才決定要不要噴他,我們擁有一切討厭或者喜歡的權力,但我們同樣也應該知道:
“沒有人攔著你喜歡或者不喜歡,但你要事出有因。”
[1]騰訊視頻:《僅三天可見》
[2]封面圖片來源:公號“僅三天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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