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名門打天下,武聖孫祿堂有多厲害?1920年《世界日報》作了回答

咸豐十年(1860年),英法聯軍攻佔北京,火燒圓明園,清廷蒙羞,天下瀰漫亂世煙塵。

這一年,日後有“虎頭少保”、“天下第一手”之稱的孫祿堂在河北一戶普通人家呱呱墜地。孫祿堂的父親孫國英,亂世渴求一個“福”字,於是便給剛降生的兒子取名孫福全,字祿堂。

史載:(孫祿堂)生而嶷嶷,超絕常兒。

五歲時,七品文林郎孫國英將聰慧絕人的兒子送進私塾,一心想讓他走科舉功名路,將來能光宗耀祖。

只是小吏之家不抗貧病風雨。

兩年之後,孫國英因病辭世,孫家本就底薄,窘困之下,孫祿堂只得輟學,與寡母艱難度日。亂世城鄉惡徒多,孫祿堂怕寡母遭人欺辱,便拜當地一吳姓拳師學習拳腳功夫,從此跟武術結下一生深緣。

也許命運註定要將這個寒門孝子塑造成一代傳奇人物,十二歲那年,孫母突遭重病,無錢醫治,孫祿堂心急如焚,惱恨自己無能,一念沒展開,他竟跑到一片樹林裡上吊自殺,要以殉死的方式盡孝。

萬幸的是,一位過路善人及時發現,將他救了下來。

十二歲即體驗過生死一線,此種心酸與不幸沉在孫祿堂心底,但壓出的卻是日後開闊超然的好東西。

過路善人感於孫祿堂的身世和孝心,大發慈悲,他拿出錢財來為孫母治病。孫母病癒後,孤兒寡母告別艱辛難活的傷心地,前往保定投奔親友。

拜名門打天下,武聖孫祿堂有多厲害?1920年《世界日報》作了回答

在親友的幫協下,少年孫祿堂有了人生的第一份營生,做毛筆。

生計得以維持後,孫祿堂習武的執念在此時真正萌發出來。恰在這時,他偶遇了保定武術名家李魁元,李魁元見他骨骼奇好,將他收在門下,教他形意拳。

相傳,形意拳為南宋抗金名將岳飛所創,清初山西武師姬際可於河南少林寺學習“心意把”時,以《武穆拳譜》為基,將自身精通的六合槍入拳形,糅合少林“心意把”等少林武藝,創下心意六合拳,之後開枝散葉,分成不同地域派系,傳至第五代弟子河北李洛能(綽號神拳李)時,其人得其精要,有所大成。

李魁元便是神拳李的徒孫,孫祿堂可謂是進山便入名門。

進李門習武不久,李魁元驚喜地發現自己收的這個徒弟實乃習武的奇才,將自家所學傾囊相授後,為不耽誤徒弟前程,他索性將孫祿堂引薦給了師父郭雲深。

郭雲深是武林大師父,見孫祿堂習武的悟性極高,形意拳很難將他徹底撐開,大師父便帶著徒孫遍訪名師,拓展他的武術造詣。

這其中有兩位武林大俠對孫祿堂影響甚深。

一位是郭雲深的同門師兄,清末宮廷御醫,白西園。白大俠是李洛能門下文化造詣最高的子弟,因為惜才,他不僅將集畢生精力整理的形意拳譜授給了孫祿堂,而且傳了武醫之技。

另一位是程派八卦掌掌門,江湖人稱“眼鏡程”的程廷華。據說,眼鏡程因為門派有別,起初並不願意將自家的八卦掌絕學傳給孫祿堂。恰在這時,南方有一武師來北京向各派挑戰,所向披靡,眼鏡程的弟子與其較技,也是一一落敗。

眼鏡程為人素來低調,輕易不露鋒芒。這時,剛在程門學了一招單換掌的孫祿堂站出來說,他願代程師與南方武師一戰,若敗北,從此不再習武。

發誓出戰,精彩奇短。

與南方武師比試,孫祿堂一出手即將南方武師由屋內擊出門外。這一幕讓眼鏡程既驚又服,之後他要與孫祿堂結為師兄弟,自己代師傳藝。但孫祿堂執意不肯,堅持要拜眼鏡程為師。

郭門八年學藝,程門一載精進。

一年後,見孫祿堂的功夫已在自家之上,眼鏡程勸告孫祿堂,應學八卦掌宗師董海川,訪遊天下,以臻拳學至境。

眼鏡程對孫祿堂說:“汝生有宿慧始克臻至。餘意,汝之技黃河南北已無敵手。祿堂前途珍重,可去矣!行矣!”

由此,二十五歲的蘇祿堂開啟訪遊天下,神州比武的俠之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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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載:“聞有藝者,先生不辭遠蔽、險阻,必訪至。不服與較,先生未嘗負之。”

真正的俠,一定有行萬里路,鋒芒畢露的輝煌,踏訪三山五嶽時的孫祿堂便是如此,關於這一路,江湖上的傳說很多——有說他曾遇到一位雲遊道士,那道士傳了他一種修心養氣之法,該法能辟穀,清淨腹髒氣血之雜物;有說他在四川跟從一位高人研修《易經》數月,並於武當山從陳姓隱道一同結廬,聽講丹經;當然讓武林最為津津樂道還是他一路踢館,有的說,武聖一路歷經河北、河南、湖北、湖南、四川、廣東、安徽、江蘇、山東——踢館不下六七百家,無一不勝。

訪遊歸來,已至臻境的孫祿堂鋒芒盡收,有了江湖隱俠的味道。

他回到保定,有意與恩師李魁元和岳丈張瑞一起開辦一所文武雙修的私塾,傳道受業解惑。

然而,鄉間俗塵多。

當時的保定,武林中以平敬一的根基最深,其少林拳和摔跤技藝名冠一時。聽聞孫祿堂意欲在他的地盤上紮根,平敬一不問深淺,堅請與孫祿堂先比武,再論其他。

不得已,孫祿堂只好按照平敬一的提議比試摔跤。

這又是一場江湖好戲。

兩人一接手,平敬一即將孫祿堂背起,然而在一片喝彩聲中,平敬一卻無法將孫祿堂摔到地上,孫祿堂始終像一座重山一樣,壓在平敬一的背上。

毫無疑問,這是技高壓人的贏法。

敗北後的平敬一忌恨在心,伺機想暗算孫祿堂。得知孫祿堂有去茶館飲茶的習慣後,一日,二十餘人暗伏在茶館,等到孫祿堂進門揭簾之時,二十幾人前後夾擊,大有群狼猛襲之勢。然而在見過三山五嶽大世面的孫祿堂這裡,這只是一場秋風掃落葉,片刻功夫,這二十幾人便統統痛倒在地,只剩下一絲伏地請罪的力氣。

此事傳開後,孫祿堂在保定被傳為萬人難敵的神俠,每天求教者、獵奇者無數,但此時的孫祿堂早已有隱俠的大修為,一念老母安危,二念俠者不纏鬥,1888年冬天,孫祿堂攜老母返回老家,在家鄉設教,創立蒲陽拳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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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鄉潛心武學十幾載,京城再掀亂世風雲,義和團運動爆發了,八國聯軍攻進了京城。孫祿堂聽聞這個消息後,因為擔心傳授他八卦掌絕學的恩師“眼睛程”程廷華的安危,於是不顧京城捕殺義和團的危險,毅然奔去。

奔到京城後,孫祿堂得到的卻是程廷華的死訊,這位武學高人死在了敵軍的洋槍之下。此事對孫祿堂的衝擊甚大,他痛苦自問,區區一雙拳腳,終難敵過列強的火槍?武術是否已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痛定思痛後,孫祿堂通了,他說:“習此藝者,非欲以藝勝人也,志士仁人養其浩然之氣,志之所期,力足赴之,如是而已。”

一代武聖就此真正立了起來。

恩師程廷華不幸遇難後,孫祿堂沒有立即返回家鄉,他被清末肅親王善耆留在了京城。

肅親王是晚清皇親國戚中的異類,歷任乾清門頭等侍衛、副都統、統領,極其頑固尚武。將孫祿堂請進王府,見識到其人武功與品行後,他曾感慨地說:“此人是聖人氣概,士大夫亦不能及。”

武聖的威名由此大起,傳揚開來。

1907年,時任東三省總督的徐世昌久聞孫祿堂武功絕倫,特聘他為幕賓,一同前往東北。在東北,孫祿堂實為徐世昌保鏢,相處的時間久了,徐世昌曾提議讓孫祿堂在東北從知縣做起,走仕途之路,但孫祿堂回絕了,他說自己志在武,不在官。

俠者不為官,但俠者當為國威戰。

拜名門打天下,武聖孫祿堂有多厲害?1920年《世界日報》作了回答

孫祿堂一生的傳奇,最濃墨重彩、心壯魄強的部分便是那幾場與洋人之戰,若演繹成民國武俠電影,必是龍騰點睛之處。

在東北時,俄國及歐洲格鬥冠軍彼得洛夫途徑黑土地,聽說孫祿堂武功蓋世,要與其一比高下。孫祿堂欣然接受挑戰,對陣時,只一招八卦掌便將彼得洛夫擊倒在地,在場的人皆為孫祿堂無敵絕倫的技藝所折服,從此,孫祿堂名傳海外。

隨徐世昌回到京城時,孫祿堂已成“虎頭少保”、“天下第一手”的江湖威名。

1912年,倫敦舉行世界大力士格鬥比賽,五十二歲的孫祿堂為國出戰,一舉擊敗所有對手,奪得冠軍,轟動全球。

之後,日本所謂的頂尖柔術高手板垣一郎不服,意欲與孫祿堂這個世界格鬥冠軍一決雌雄,1920年的《世界日報》詳細記載了這場比武的精彩過程——

“民國八九年間,孫在京時,時有日本著名柔術家板垣者,來遊中國,恃其柔術與華人鬥,所向無敵,因之板垣驕甚。嗣聞孫祿堂之名,即訪孫,請一較身手。孫對板垣謙遜如常,不肯較力。

板垣誤以為孫為膽怯,請較益堅。孫力辭不獲,乃允之,並依板垣所提出之比賽方法,於客廳中設一地毯,二人並臥其上,板垣以雙腿夾住孫之雙腿,且兩手攀抱孫之左臂,曰:‘餘將使用柔術,只需兩手一搓,汝左臂將斷。’而孫笑答曰:‘請汝一試可也,餘意制之亦非難事。’板垣聞言,露驚駭之態,即開始用力,孰知剛一發勁,兩臂如受重大打擊,尋且震及全身,滾至離孫兩丈外室隅處。

四旁站立的孫之弟子及外界觀眾甚多,至此莫不大聲喝彩。板垣自地爬起,臉紅耳赤,惱羞成怒,突由身旁掏出手槍,孫之弟子方欲上前制止,孫從容謂曰:‘不必不必,看他如何打法。’乃立於板垣對面靠牆而待。

板垣舉槍瞄準,自意必中,誰知槍聲響畢,板垣視之,已失孫所在。方詫異間,忽有笑聲發自板垣身後,反視之孫也。蓋板垣動槍機時,孫即一躍至板垣身後矣······”

照報紙的描述,孫祿堂的武功已臻化境,竟然能從容躲避日本人舉槍射擊——

拜名門打天下,武聖孫祿堂有多厲害?1920年《世界日報》作了回答

名滿天下後,孫祿堂定居京城,在政法學校教授武術,無數名家彙集在他身邊,閒來無事便切磋技藝,縱談武林。

關於拳術,孫祿堂有一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心訣,一個字“練”。他說:“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

功夫盡在永無止境苦功夫。

在永無止境這一層,孫祿堂的修為也有大家風範,他不分門派,有容乃大,百河匯海,並將之濃縮在了“忠厚”二字上。

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境界格局,孫祿堂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設想,他要將形意、八卦、太極、通臂,四門融為一爐。

高於晚清民國其他武林大俠的是,五歲進私塾的孫祿堂筆墨造詣亦是可圈可點,1919年他寫了《太極拳學》;1923年他寫了《拳意述真》;1925年他寫了《八卦劍學》——武聖之名就此坐實。

1925年,孫祿堂結識官場、武林雙界縱橫的一代劍仙李景林。1927年,李景林提出“全民國術化”的口號,並籌備中央國術館。孫祿堂受邀參與其中,之後被聘為中央國術研究館教務主任兼武當門門長。

此為武林國士的風範,上至廟堂高官如直隸總督陳夔龍,下至幫會大佬杜月笙等,皆對孫祿堂持弟子禮。

1930年,年逾古稀的孫祿堂在五名日本格鬥高手的挑釁下,慨然而出,以一敵五,再演不敗傳奇。之後,日本人以二十萬大洋為籌碼邀孫祿堂赴日本教授拳術,遭到嚴詞拒絕。

1933年,七十三歲的一代武聖演繹了他人生的最後一場大戲,自知大限,參透生死。

辭世前二十多天,他不進食,只練拳、寫字,終了打坐留下一語——“吾視生死如遊戲,仙佛來接引,吾欲一遊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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