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眾電影·大千世界——槍稿每週電影優選 Vol.10
壞血
萊奧·卡拉克斯/愛情 &犯罪/法國/1986/116 分鐘
槍稿主筆™推薦語
無論是有性無愛的壞血，還是牽腸奉獻的好血，只要敗血，都將一死。
——Seamouse
姜文說：“（電影）難的不是講故事，難的是不講故事。”
由此可將電影粗暴地分為兩種，一種是文學的電影，另一種是影像的電影。
前者囊括了絕大多數商業電影，後者則閃耀著大師們的名字，奧遜·威爾斯、塔可夫斯基、戈達爾、安東尼奧尼，以及：
萊奧·卡拉克斯。
他可能是電影史上最傲嬌的導演，出了名的低產，動輒息影七八年，一共只創作了五部長片。他因獨樹一幟的影像風格享譽世界，也因執拗的藝術堅持“臭名昭著”。
卡拉克斯是孤寂的代名詞，是傷感影迷的教父。
今天要說的，是奠定其天才地位的《壞血》，“後新浪潮”典範之作，偉大的青春悲劇。
世界被一種名為“STBO”的病毒所籠罩了，它通過沒有愛的性關係傳播，只要一個人沒有愛，兩個人都會得病，越年輕就越危險。患者會視力衰退、關節痛、肌肉萎縮、嘔吐……
馬克僱年輕的亞歷克斯盜竊疾病的疫苗，亞歷克斯拋棄了女友麗莎，對馬克的情人安娜一見鍾情，安娜對年長的馬克忠貞不渝，而馬克對安娜則愛答不理。四個人組成一條失落的愛情長鏈，一次次與期盼中的愛情失之交臂，直到亞歷克斯死去。
從《壞血》到《新橋戀人》，比諾什與卡拉克斯維持了六年的戀愛關係。
故事簡介實在是對卡拉克斯的褻瀆，因為他的電影創作圍繞的是“愛之不可能”這個主題，而不是盜竊疫苗的“主線”。主線只是主題的一條支脈，其他片段則散落在主線之外，有些甚至已將主線忘卻。卡拉克斯不願搭建複雜的敘事結構，而熱衷復沓新浪潮大師們的足跡，將電影藝術的影像特質發揮到極致，華麗且純熟。
比如高飽和度的人工色彩：
令人不安的紅色是影片末日氛圍的重要來源。
比如攝影機的運動感覺：
寶爺《摩登戀人》的音樂之下，亞歷克斯無助地狂奔。
富有節奏韻律的特寫剪輯：
警察圍捕亞歷克斯的這段剪輯節奏感不輸於任何犯罪類型片。
用這些巴洛克般眼花繚亂的風格影像，悲觀的卡拉克斯建構出他想象中的未來世界。那不是《銀翼殺手》般的霓虹質感，也不是《瘋狂的麥克斯》般的廢土美學，更不是《流浪地球》的工業文明，而是一片孤寂的茫茫黑夜。
亞歷克斯的身體只是工具或者說空殼。
亞歷克斯是社會邊緣人，進過監獄，肚子裡沉澱著獄中的水泥，經常給他帶來痛苦。他的身體並不屬於他的意志，只是馬克的盜竊工具，是一副積累著社會渣滓的空殼，因此他不得不在影片結尾處選擇死亡，放棄身體。
孤獨是社會性的傳染病，在卡拉克斯眼裡，人類正在喪失坦誠交流的能力。主流電影中，當男女主角開始溝通，愛情就會立刻升溫。但《壞血》中亞歷克斯對安娜的喋喋不休全部淪為自說自話，越交流，越孤獨。
就像阿方索·卡隆在《人類之子》中假設人類不能生育一樣，《壞血》也是悲觀主義者對人類命運的一次寓言。個體向他人訴說的渴望永遠無法得到世界的回應，朝著愛情的努力一次次落空，那敗壞鮮血的，恐怕不是STBO，而是愈來愈發達的文明。
排版|透納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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