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推薦」宏大敘事、詩性語言與世俗敦煌——葉舟《敦煌本紀》論

宏大敘事、詩性語言與世俗敦煌——葉舟《敦煌本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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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书推荐」宏大叙事、诗性语言与世俗敦煌——叶舟《敦煌本纪》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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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舟以詩成名,葉舟的詩則以“敦煌”成名。他的詩歌中“敦煌”作為永恆的母題被不斷書寫和歌頌,從詩集《大敦煌》開始,這一母題作為他寫作的源頭和高地,被不斷賦予新的意義和使命。從2014年獲得第六屆魯迅文學獎短篇小說獎的《我的帳篷裡有平安》開始,葉舟開始以小說家的身份示人,顯然在此之前他已經在這一領域做了長久的耕耘,但無論是詩人葉舟還是小說家葉舟,對於“敦煌”的迷戀和書寫從未停止。時隔四年,直到這部洋洋百萬字的鉅著《敦煌本紀》的出現,我們看到了他耕耘之後的碩果,小說也入圍了第十屆茅盾文學獎的提名。《敦煌本紀》作為葉舟“絲綢之路三部曲”的開篇之作,是首部以小說筆法為敦煌立傳的長篇鉅製,也是葉舟作為小說家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從2000年在莫高窟下發願書寫,到2017年2月18日,在電腦上認真地敲下了第一句話。作為葉舟前後近二十年的心血之作,這部鉅著從一開始就如書名“本紀”一般深沉而厚重。作者葉舟也用這本長篇鉅製,完成了他曾在那個日光如雪崩一般的早上許下的心願,描摹了敦煌的威儀與不朽,讓它凌空獨尊,卓立天際。

《敦煌本紀》以生活在敦煌沙洲城內三大家族的興衰,主要是義莊索家的衰敗和胡家的崛起為線索,描寫了發生在河西走廊,特別是以佛光聖地莫高窟和凡塵俗世沙州城及城外二十三坊為背景的一系列跌宕起伏,驚心動魄的歷史事件。塑造了以義莊莊主索敞、小商人胡恩可、開元寺主持印光等為首的老一輩敦煌人,和以胡梵義、胡梵同、陳小喊、拖音等為首的一群精良純明的熱血少年們,為了佛光之地的安寧和血脈相承的義勇,與管家丁榮貓、連公子、索朗等為首的黑暗勢力鬥智鬥勇的熱烈悲壯的故事。小說分為上下兩部,共四十五卷109萬字,在為河西正名,為敦煌立傳的同時,也勾勒出了那個動盪的時代以及整個國家的面貌,如作者在書的腰封中所寫:“惟有光榮大地,惟有河西走廊,惟有閃爍的群鷹和青春,才能說明這一群奔跑而壯美的少年,才能印證今日之中國。”本文主要從宏大敘事與悲壯輓歌、詩性語言與世俗敦煌的書寫、血勇少年與佛光之地的塑造、傳奇色彩與現代意味四方面來論述《敦煌本紀》的藝術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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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大敘事與悲壯輓歌

《敦煌本紀》無論是從百萬字的體量還是從上百位出場的人物來說,都是鴻篇鉅著。這種宏大的敘事與小說所要展現的延續千年的絲綢之路,充滿悲歌與滄桑的河西走廊,佛光普照下的敦煌大地以及和莫高窟一起歷經變遷與災禍,卻始終保持血勇之心的滾燙少年們一樣,它們在內在氣質和精神上是相一致、相匹配的,正如作者葉舟在訪談中說的:“唯有敦煌才能配得上‘本紀’這個稱謂,莫高窟才配享百萬字的篇幅。”

《敦煌本紀》的宏大敘事首先表現在這些栩栩如生、個性迥異的人物上。全書浩浩百萬言,出場人物上百位,光像索敞、梵義、丁榮貓、性元等貫穿故事始終的人物就有二十多位,他們如《水滸傳》中的一百零八將,各自都有不同的身世、性格和命運,每個人都以不同的形式登場,他們的謝幕或悲壯或未知,但他們充滿傳奇的人生和跌宕起伏的命運,共同繪製了這幅悲壯的歷史長卷,成為小說奔騰的長河中不可或缺的浪花抑或礁石。義莊老財主索敞從一個萬人敬仰的位置上,一步步走向深淵,被兒子索朗囚禁十年,歷經義莊衰敗,身敗名裂,直到裝瘋賣傻,最後被梵義解救,飽受了人間冷暖。主人公梵義也在為父尋醫途中歷經磨難,迅速成長,在日後帶領急遞社的兄弟們,做了一世精良純明的血勇少年。此外,反派丁榮貓的狡詐陰險,遊擊陳小喊的肝膽相照,女主沈性元的天真無邪等形形色色的人物共同建構了這部宏大史詩。

其次,《敦煌本紀》的宏大敘事還體現在這些懸念叢生、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中。無論是人物的身世以及最終的結局,還是故事的因果關係、發展高潮都給人意想不到的反轉和期待,作者在做著解釋的同時埋下伏筆,環環相扣,步步緊逼,將讀者引入一個無法自拔的歷史長軸之中,畫卷中有佛光照耀的敦煌大地,有精良純明的俠義少年,也有利益糾纏的江湖恩怨,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陰險小人,在這個險象叢生、驚心動魄的故事中,讀者與書中人物同進退,共患難,共同經歷和目睹著這段鮮為人知的歷史。書中每個人物交替出現,各表一枝,每段故事情節連貫,娓娓道來,邏輯清晰節奏張弛有度,為整部鉅著在內容上提供了充實而完整的血肉。書中教子有方、頭腦精明的胡恩可在為兒子們秘密“鋪路”的途中,突然中風臥床,後半生在病榻之上看盡了世間冷暖和江湖恩仇,直到小說完結也沒有醒來。受人尊敬的世興堂名醫沈破奴卻有著不堪的身世。麥客出生的義莊管家忍氣吞聲,小心經營,在其精心策劃之後,背信棄義成為書中最大的反派。還有梵同的蛻變、拖音的犧牲、索朗的慘死等,在複雜而宏大的敘事中給人以悲壯和深沉。

宏大敘事本意是一種“完整的敘事”,用麥吉爾的話說,就是無所不包的敘述,具有主題性、目的性、連貫性和統一性。在《敦煌本紀》中,這種主題性和目的性是顯而易見的。小說自始至終充滿著一種濃烈的悲壯氣息和蒼茫的西部精神。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在被外界遺忘的古老河西走廊、敦煌大地之上,人們對佛的信奉和供養、對優良少年的期盼和禮讚、對這段悲壯歷史的追憶和書寫一直貫穿著整部作品。全書總共四十五卷,每卷故事各自獨立卻又首尾相連,有著古代章回體小說的結構和筆法,小說百萬字讀起來一氣呵成,恢宏大氣。無論是以沙州城為中心,近至敦煌二十三坊,遠到河西各郡、省城蘭州、祁連山麓、新疆哈密的空間佈局;還是以莫高窟為高地,一燈一佛、一間店鋪、一條街道的具體生活場景。在這些鄉紳官吏、販夫走卒、三教九流的人物群像上,都體現著一種濃烈的西部精神,這種精神是熱烈的、宏大的,也是悲壯的、深沉的。作者依據大量的文獻資料和實地考察,同時也極盡想象,虛實結合,為我們描摹出了如莫高壁畫般莊嚴滄桑的敦煌大地,這是一曲悲壯的輓歌,也是一首不朽的史詩。

這種悲壯也貫穿著小說的始終。從小說的開頭,“這一門人天罡地煞,披著血衣,在河西走廊一帶迎風頂罪,忠勇熱烈,攢足了聲名。前後六輩子爺孫,一共捐出了七顆腦袋,滿腔子的血,至今仍未淌盡。”到小說最後結束時,梵同送給陳小喊的那首曹植的《白馬篇》:“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借問誰家子,幽並遊俠兒。少小去鄉邑,揚聲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參差。……長驅蹈匈奴,左顧凌鮮卑。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均流露出一種濃郁的野性的悲壯之氣。小說的結局也是以梵同、性元、陳小喊等人的逃亡而結束。索氏一門的遭遇,特別是一生顯達的索敞被兒子囚禁長達十年,最後以學唱戲而了卻殘生。拖音為救梵義而被亂槍打死。還有梵義的隱姓埋名,急遞社被一網打盡等,這些血腥和死亡沒有給人一種恐懼和壓抑,相反使得這些悲壯更加熱烈和勇敢,這與河西走廊上那些視死如歸的血勇少年一樣,在佛光照耀的敦煌大地,這種悲壯是真誠的,宏大的,有著小說獨特的西部精神和審美意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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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性語言和世俗敦煌的書寫

《敦煌本紀》的語言厚重、蒼勁,詞句之間充滿著詩意,這種語言有著莫高佛窟般的莊嚴和氣度,也有著鳴沙月牙般的細膩和甘冽,恢宏大氣卻不冗長繁縟,浪漫詩意有著自己獨特的節奏和張力,是一種暗含敦煌氣質的詩性語言,或者說這種寫作就是一種詩性寫作。“這一時,天是透藍的,彷彿一塊璀璨的巨瓦,覆在這個寂靜荒涼的人世上,覆在每一個生靈和草木的頭頂,庇護著眾生,運行著如水的天命。”“冬天的黨河很瘦,瘦得像一根雞腸子,掛不上油。”“月亮像一本緘默的經書,就藏在人世間的高處,讓整個夜空,彷彿一座秘密的佛龕,卻無人識讀。”“上弦月的光芒,彷彿被無邊的夜色浣洗一新,清冷,幽遠,簡明,素樸,亙古地掛在天上。”“震驚像一塊斷裂的崖石,突然間滾落下來,激起了內心的萬丈煙塵,轟鳴不已”……像這樣的句子在小說中比比皆是,它們營造著小說浪漫、恢宏的氣質,連接著故事的經脈,讓讀者在蒼茫熱烈的語言中,感受著河西走廊和敦煌大地上充滿佛性和西部精神的那種持久悲壯的詩意。正如葉舟在接受《蘭州晨報》的訪談中所說:“故事雖然是一個硬核,但要在整個故事之上呈現出一種美學,一番立場與倫理,包括它的完成度,則是語言的使命。敦煌是一個巨大的思想體系,也是一個歷史和藝術體系,《敦煌本紀》要想完整地描摹它,必須找見一種與之相匹配的語言,方可勝任。幸運的是,我現在找見了自己的腔調,一口氣寫了百萬字,築造了一座紙上的敦煌。”

除了詩性語言的書寫之外,《敦煌本紀》還描繪了一種原始的、野性的、民間的世俗敦煌。想到敦煌,人們便會很自然地想起莫高窟,想起無數的壁畫和經卷,想起王圓籙和斯坦因,還有那段破敗和不堪的歷史。這個被佛光加持的西部高地是神聖的、莊嚴的、也是神秘的、傷心的,是高高在上不染俗塵的,這種固化的認知讓我們對敦煌有種概念化的冰冷的理解。《敦煌本紀》則通過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們以及他們或悲壯或傳奇的故事,透過一幕幕具體的生活細節、風土人情,為我們展現了一個鮮活的立體的世俗敦煌。敦煌不再是那麼冰冷和無情,而是變得有血有肉,真實而親切。小說中通過人們的衣食住行、婚喪嫁娶、風俗禮節、宗教信仰、方言民謠等各方面,把一個熱鬧的、世俗的敦煌展現在我們眼前。這裡的人們過浴佛節,吃胡鍋子,講敦煌話,唱秦腔戲,他們禮佛卻更熱愛滾燙的生命,他們偏居一隅卻也時刻關心著國家的安危、時局的變遷,他們揹負俠義,視死如歸,卻也有兒女情長和孤單落寞,這才是真實的敦煌,親切的敦煌。如書中所說“到了這一日,沙州城裡結綵棚,鋪成冠梳,遍地都是吃喝攤子,士女遊觀不禁,民風開放。關外三縣的莊稼戶攜婦將雛,一發擁進了城裡,觀賞各式彩燈和社火。”“在關外三縣,土著們對粽子並不熱衷,覺得那是外來貨,寡談,小氣,不甚過癮。這幾天,敦煌人最喜食的卻是晶糕,一層糯米,一層白米,中間夾雜著玫瑰醬、冰糖、杏皮子、核桃仁、葡萄乾什麼的,層次分明,顏色誘人,每一塊足足有案板那麼大,由特製的籠屜蒸熟。店家們將大塊的晶糕架在鍋臺上,蒸汽繚繞,一直預熱著,以防變涼。在旁側的煤爐子上,另有一隻冒煙的油鍋,女店家一邊擀著發麵,一邊炸油餅子,嗆得人睜不開眼睛。”這些充滿人間煙火的描寫,讓人對生活在這片熱土上的人們有了更加真實的瞭解,他們的世俗生活,他們的冷暖苦樂是那一代敦煌人的真實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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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勇少年和佛光之地的塑造

《敦煌本紀》中著墨最多的是以梵義為首的一群精良純明的血勇少年。他們有著不同的身世和遭遇,卻有著相同的滾燙身軀和一腔熱血。他們富有飽滿的熱情,熱烈的血性,結社邑義,視死如歸,策馬奔騰在古老的河西走廊上,如同一把把剛剛淬火出爐的利刃,誓要在沉痾累累的河西“鏽帶”上拓出一條生路。書中陳小喊一直獨來獨往,每次外出都要求被他戲稱為屎哪吒的梵同給他讀一首詩送別,這些詩句都是雄渾悲壯之音,與他遊俠的形象特別匹配,這讓人不禁想起了那些在邊塞馬革裹屍、戰死沙場的少年英雄。從他報了家仇加入急遞社,到後來被斷指除名,他一直沒有背叛過自己的兄弟們,最後他又與卡利班、梵同一起踏上了新的征程,也為以後的故事埋下了伏筆。他們身上所盪漾的那股血勇之氣也正是作者想要極力表達的,是小說內在的一種氣質和指向。特別是主人公梵義,他作為胡家的長子,急遞社的少東主,集智慧和英勇於一生,彷彿梵義就是作者葉舟本人。他從日漸衰落的義莊手中接過來這個“義”,繼續替索家,替整個敦煌去延續著傳承著這種精神,他所代表的這些血勇少年的命運也是河西走廊的命運,悲壯而熱烈,在歷經輝煌以後逐漸衰敗遺忘,直到《敦煌本紀》的出現,他們又被重新發現,但書中梵義所代表的這種精神如延續千年的絲綢之路一般,從未斷絕,綿延至今。

敦煌本是佛光聖地,這裡的人們信奉佛教,供養上佛。《敦煌本紀》中無論是語言、環境,還是人物的言行舉止,都籠罩在一片佛光之中。從胡恩可答應為索莊在千佛靈巖上開一座義窯開始,到梵義、孔執臣在急遞社的伽藍密室搶救流散的經卷,他們不辭艱苦和危險,為了承諾和信仰,侍奉著自己心中的上佛。“胡恩可內心禱唸著,一再告誡自己,這一片山谷,這一座聖地莫高窟,分明是一座贊堂,一座專門供養神佛的殿堂。惟有它才是逼真的,親切的,幽深的。除此而外,人和浮世上的一切都是夢境,全似幻象。”“視野盡頭,混沌一片,覆壓著億萬噸的茫茫夜色,好像上佛的一種降賜,卻也試探著人世上的那一番耐力與自信。”《敦煌本紀》中對於佛光之地的營造不是迷信的、愚昧的、封建的,而是一種開放的、理性的、真誠的。他們有過對佛的懷疑,“我懷疑上佛是嗜血的、冷漠的、成心故意的,對人間大地上的生死悲苦早就閉上了眼睛。他無力普度,也根本不打算救贖,他只不過是一番惺惺作態罷了。”相對於鮮活的生命來說,萬卷經書也不過是一頁頁白紙,“梵義再次捧住了對方的那一隻殘手,哀告道:‘你千萬別作踐自己,傷害自己。你記住,在我的心目中,這伽藍密室中所有的寶卷,甚至都比不上你的一根手指頭重要,我可以將它建起來,我同樣可以毀掉它。’”這種書寫使得故事更加真實,人物也更加豐滿,人們禮佛卻不迷佛,把對佛的這種供奉和虔誠之心,與紛繁的俗世和複雜的人性結合起來,共同塑造出了在佛光之地上的人們真實的生活和內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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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奇色彩與現代意味

《敦煌本紀》既然是“本紀”,就如同司馬遷《史記》中的十二本紀一樣,勢必會有一些傳奇色彩。《敦煌本紀》中的傳奇色彩,不僅體現在各色人物的身世和來歷上,也體現在他們傳奇的故事和經歷上。如書中以麥客子出身、最後卻搖身一變成為譚家大院裡新的主人、反派頭目索莊管家丁榮貓為例。他與宮法麥的關係,與各色人物鬥智鬥勇的經歷。如湯世瓶和他帶回來的俄國女人瓦蓮娜,變魔術一樣地把罌粟花子帶到了沙州城。還有宮法麥的身世,胡恩可的身世,陳小喊、孔執臣、胡梵海等人的遭遇和命運,都具有十足的傳奇色彩。王成彪和他那隻神奇的公雞,王道士不翼而飛的鞋子,特別是胡恩可四處遊動的元神,這一切都充滿著傳奇性質。“這一時,胡恩可擺脫了沉重的肉身,飄然,嫋娜,瞭見自己懸於空中,睥睨著大地上的萬物。”“胡恩可也能覺出自己的腋下生出了雙翼,馭風而行,恍如香音神那樣,衣袂飄然,毫無滯澀。”“在夜色中,胡恩可的眼睛也可以裂帛穿雲,瞭見了在地上埋首馳騁的梵義。看見了馬蹄和礫石激濺出來的火花”……這種元神出竅的寫法也具有現代意味,元神像一具幽靈一樣替躺在病床上的胡恩可經歷著一切。直到最後,“藉著一絲幽微的碎芒,元神俯下了身子,將地上的轍印,包括一大堆凌亂的馬蹄印,逐一撿拾起來,拍打幹淨,款款地晾曬在了一堵泥牆上。此乃胡恩可在這一世裡幹下的最後一樁事。幹畢了,胡恩可這才明白,原來一個人的元神竟有如此的法力,不由得喜樂開來。突然,夜空中掉下來了一塊石頭,撲稜稜地滾落在了他的腳下。元神定睛一瞧,不是石頭,原來是一隻黑老鴰。”

至此,小說在胡恩可元神的獨白中結束。

這種現代意味,還體現在各種血腥和骯髒的場面,包括極具戲謔和誇張的描述上。如索敞在豬圈中裡的慘狀,以及他在臭氣熏天的豬糞中對天老爺一連串的質問。又比如,索朗在被自己的親弟弟,時任敦煌書記長的索乘槍斃時,和一隻小麻雀的對話。“索朗探問說:喂,你是剛下下來的吧?你看你,這個人世上有啥好的,你偏偏投了胎,下到了凡間,我開始替你難過了。小東西雀躍著,左啄一口,右叼一嘴,對索朗的呵護毫不表態。索朗接續道:哎喲,你爹老子呢,你孃老子呢,你快去喊它們來,我要美美地拾掇一下它們,它們為啥要生你,讓你到這一幕光陰中來受罪?……麻雀屙下來了一粒屎,白花花的,氣味有點酸。”這些看似荒誕的描述,反映出了人物內心的無奈和苦痛,也反映了當時那個動盪的荒涼的時代,以及在這片窮困蒼茫大地上生活的人們卑微的生命和悲苦的遭際。

總之,《敦煌本紀》通過宏大的敘事、詩性的語言和對世俗敦煌的書寫,塑造了一群精良純明的血勇少年,以及他們在這片佛光之地上的悲壯輓歌,這些歷史和傳奇在這本洋洋百萬字的鉅製中完成了它的訴說和使命。作家葉舟也通過真誠的書寫,為我們建構了一個真實與民間的、悲壯和厚重的敦煌。“如果說,敦煌以及河西走廊,包括那些沉痛的歷史,它們曾經是一片綿遠而斑駁的‘鏽帶’的話,那麼現在的重述,今日的辯護,將是一份除鏽的天課,一切才剛剛開始。”葉舟說,“我的答案就在《敦煌本紀》中。”

(王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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