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哲學史丨施杜裡希:埃利亞學派

世界哲學史丨施杜裡希:埃利亞學派


埃利亞(Elea)位於今天的薩萊諾(Salerno)以南的意大利西海岸,這裡是古希臘在意大利的殖民地,與畢達哥拉斯學派同時,在這裡也形成了一個哲學學派,人們按其發源地稱之為埃利亞學派。其最主要的代表人物是以下三位,較後面的哲學家都相繼繼承並發展了較前面的哲學家的思想。

1.色諾芬尼

色諾芬尼或許出生於公元前570年,他的出生地位於被希臘人佔據的小亞細亞西海岸。作為一名遊吟詩人和歌手,他走遍了希臘的許多城市,數十年後,他在埃利亞定居下來併成為了那裡的哲學學派的創始人。他留存下來的著作殘篇都是一些哲理教育詩的片斷。

色諾芬尼揭開了利用哲學對古希臘宗教展開大膽的猛烈攻擊的序幕,他那個時代許多人性化了的——或許太人性化了的——神靈的名字在他看來都不值得尊敬。他指責荷馬和赫西俄德,因為他們把人類所認為的一些偷盜、欺騙和通姦之類的可恥行為毫無根據地硬加在了那些神靈的身上。在他寫的部分保留下來的教育詩中,他取笑那種把神人格化(anthropomorphe)的觀念:人把神想象成和人一樣,需要出生,具有人的形體,要穿衣服,會從一個地方移動到另一個地方,等等。但是,如果牛、馬和獅子也有手並且也能夠用手製作它們的神的畫像和塑像的話,那毫無疑問也會把它們的神塑造成牛、馬和獅子的形象,這就像人類把自己的神塑造成人的形象一樣。黑人把他們的神的形象塑造成黑色並且是仰鼻子,色雷斯人則把他們的神的形象塑造為紅頭髮和藍眼睛。事實上,人類從來也不知道而且永遠也不會知道神到底是什麼樣子。對色諾芬尼來說,有一點是肯定的:不存在眾多的神,因此也不會存在一種神統治另一種神的情況。至高至善者是唯一的,神是無所不在的,神在形象上和思想上不可與塵世的人做比較。在色諾芬尼看來,至高無上的神與宇宙整體是一致的,因此我們可以把他的學說稱為泛神論。不過他保留下來的斷簡殘編也允許人們作其他的解釋。

如此看來,色諾芬尼或許是希臘哲學家中第一位具有理性的邏輯頭腦並與既有的形形色色的宗教迷信進行鬥爭的人。他將至高無限者與宇宙整體等同劃一的思想使他成為一個學說的創始人,這個學說認為,在五彩繽紛的現象世界背後存在一種永恆不變的東西——這一思想在他的後繼者那裡不斷地完善。

2.巴門尼德

約公元前525年,巴門尼德出生於埃利亞並且後來成為那裡的一位受人尊敬的公民,或許他曾經是色諾芬尼的學生。他是埃利亞學派最重要的思想家。在古代,他是最受人尊敬的哲學家之一。他繼承了色諾芬尼關於永恆不變存在物的思想並對這一思想進行了系統的發展。我們不能確定的是,在巴門尼德的思想中,哪些是從色諾芬尼那裡繼承下來的,哪些或許是後人錯誤地加到他頭上的。柏拉圖給他的一篇對話取名為《巴門尼德篇》。在這篇對話中,柏拉圖讓已經年老的巴門尼德與他的學生芝諾(當時約四十歲)和少年蘇格拉底展開了討論。

在一篇保留下來的教育詩的片斷(約150行六音步詩)中,描寫了巴門尼德從黑夜王國前往光明之國(真理之國)去拜見一位女神的旅行。真理和知識與現象和純粹的觀念之間形成了對照。真正的知識只有通過純粹理性的認識才能獲得。詩中認為,只會存在存在物,而不會存在非存在物(只會有物存在,而不會無物存在)。既存在存在者又存在非存在者(即有物存在又無物存在)是不可想象的。所謂存在物就是一種填補空間的東西(Raumerfuellendes),他否認存在一種空無的空間的可能性。若設想一種運動,那麼其前提條件就必須是存在非存在物——因為若一個物體從一個地方移動到另一個地方,只有當那另一個地方在這之前是空無的空間即無物存在時才有可能。若設想一種發展和變化,其情況也是如此——因為在“生成”某物之前,必須首先“無物存在”。由此,巴門尼德得出了一個大膽的結論,他認為,既不存在變化也不存在運動,而只有一種恆久不變的東西存在。因為存在物充滿了一切空間,所以也不會存在獨立於存在物之外的思想。毋寧說,思想和存在物是同一的。我們覺得世界總是在不斷地變化和運動,這實際上只是一種錯覺;這是一切錯誤的根源。——在這裡和在所有前蘇格拉底哲學家那裡一樣,對斷簡殘篇的各種解釋都是不可靠的和容易引起爭議的。

3.埃利亞的芝諾

巴門尼德否定變化的學說很容易遭人攻擊,而且針對他的這一學說的攻擊從一開始就不缺少。不管怎麼說,他的學生芝諾(約出生於公元前490年)認為自己的主要任務就是維護他的老師巴門尼德的學說免遭非議。為此,他發展出一種機敏但又有些過火的論證藝術,因而他被認為是辯證法的創始人,後來辯證法在希臘達到了相當的繁榮。芝諾也只給我們留下很少的著作殘篇,關於芝諾的其他知識如前述的芝諾悖論,我們大都是從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那裡獲得的。有人對巴門尼德所持的否定多樣性和變化的觀點提出批評,針對這些批評,芝諾拿出了反駁的證據。他認為,正是那種認為存在事物多樣性和運動的觀點才導致難以解決的矛盾。下面我們舉兩個例子,看看他是如何拿出證據來否定事物運動的:

1.假設阿基里斯和烏龜賽跑,當比賽開始時,先讓烏龜爬一段路程。當阿基里斯跑完這段路程後,再先讓烏龜爬一段路程。如此下去,以至無窮,這樣,阿基里斯就永遠趕不上烏龜。因為,當阿基里斯到達烏龜所在的A點時,烏龜這時又已經向B點爬去。當阿基里斯到達B點時,烏龜又離開這裡向C點爬去。這一領先距離雖然不大,但是卻永遠超越不過去。

2.飛行在空中的箭矢在空間中的某個點上是靜止不動的,因為它飛行的這段時間可被劃分為無數的時刻,在每一個時刻,它都佔據著一個位置,並在這個位置上靜止不動。如果它在各個單獨的時刻是靜止不動的,那麼,整個來說,它也是靜止不動的。這就是說,飛行的箭矢其實是靜止的,結論是:運動是不存在的。

當然,我們不要以為,芝諾真的會相信阿基里斯永遠都趕不上烏龜。他的這一著名論證的真正意圖在於,他想告訴那些巴門尼德的反對者們,要證明他們的觀點的自相矛盾也是很容易的。儘管如此,我們也不要被芝諾的敏銳洞察力所矇騙,因為他的論證也是有破綻的。如果我們把箭矢飛行的那一段時間分割成無數的時刻,那麼箭矢在那一時刻看上去可能是靜止不動的。但是,事實上時間並不是由一系列的時刻組成的,時間的本質恰恰在於它時刻不停的流動性。把時間分割為單個的時間點並不是時間本身所為,而是我們人的主觀意志!不過,需要提請讀者注意的是:我們剛剛認為芝諾的論證有悖於人類健康的理性,這時一個相反的聲音又會說,芝諾使一個真正的辯證過程從此開始了。

毫不誇張地說,芝諾的論證(許多代的邏輯學家和數學家曾經對此爭論不休)對後世哲學起著開路先鋒的作用。這些論證增強了我們的認知能力,使我們認識到,如果我們能夠用批判的眼光看問題,可能就會發現,一些顯而易見和理所當然的觀點和見解是值得懷疑的、陳腐的和自相矛盾的。比如,當我們考察一個諸如“無限”之類的概念時便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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