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所敘述的事情,又都過於美好。雖然有的詞彙冷得好似三九的冰,但是她的語調卻如同三月裡的春風,暖而不澀。
越是完美的東西越容易破碎。
由她的語言敘述內容來說,裡面所透露出的東西也並無矛盾之處,一切都是如此的娓娓動聽,於不顯山不露水中像是完成了一次馬拉松賽事。裡面既沒有指責也沒有一絲怨恨,更沒有情感上的糾結,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或者說是水到渠成。她處於這樣的美滿和幸福狀態,理論上應該沒有遺憾或是不幸了吧。可是,她現在卻實實在在地坐在自己面前,等著自己去找出這個癥結所在。如同剝洋蔥一般層層褪去它包裹著的外衣,直至露出那處柔軟抑或思慮不已的心結。
丁豐一邊聽女人委婉的傾述,一邊看她手腕上的玉鐲。玉鐲看上去晶瑩靈透,通體飽滿,光澤圓潤,厚朴的外形卻無法掩飾住它的輕柔以及韻美。這應該是緬甸老坑的玉吧。丁豐一邊想一邊極力把思維拉回到正常軌道,剛靜下來的時候就又想起茶几上那杯舞動的龍井,遂下意識地瞅了一眼茶杯。
女人顯然是看出了丁豐的心不在焉,面前的這個男人好像不在狀態,多少有些敷衍或者是無視自己的存在。女人想到這裡,心中並沒有生出不滿或者是憤慨之意,而是和顏悅色地問道:丁老師,你沒事吧?
丁豐一驚,思緒瞬間清醒了許多,心中不禁有了些許的愧意。她身上良好的素養以及寬容,無法再讓丁豐無動於衷或者思維散漫下去,自己必須要找到一個看似沒有瑕疵的突破口,破城而入。而這個點它到底在哪裡呢?各色畫面在丁豐的腦海中頻頻閃現不已,猶如一架高速運轉的機器。從她靜水深流的語言直到她腕上那件厚朴而又韻雅的手鐲,從她溫婉的語氣直至她慣有的小到點滴的包容,這所有的一切,把她襯托的溫爾文雅又習以為常。剎那之間,一道靈光在丁豐的腦海中頓現,恰似在黑暗的夜裡看到了一線曙光。丁豐臉上開始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笑意,隨即往椅背上一靠,微笑著說道:謝謝你!我沒事。如果我有什麼不當的地方以致於怠慢了你,還請多多包涵!
女人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笑意,說:丁老師言重了,人都有疲倦的時候,這也實屬正常。只要身體沒事,其它的順其自然就好。
丁豐心中猛然間一顫,腦海中的那道曙光變得愈發明亮起來。
丁豐站了起來,說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否一起喝杯茶?
女人臉上依然含笑,說:謝謝!既然是這樣,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她的話語頗為得體,沒有一絲勉強自己的意味,也沒有表露出欣然接受的姿態,彷彿水到渠成一般自然,這才隨了自己散漫的心境。就如同人走累了要休息,水燒開了就要斷掉電源,自然而然的保持著它的進程。卻又保持著多一分則剛,少一分則淺的恰如其分。
兩個人來到沙發前落坐,丁豐又取出一個潔淨的杯子,用熱水沖洗了下,然後放在她的面前。丁豐拿起茶杯為她斟滿了茶,然後衝女人微微一笑,並做了一個請用茶的手勢。
女人先是一笑,然後看了看茶杯中盡舒的龍井茶姿,這才端起了紫色砂杯,並放在鼻端聞了一聞,然後輕輕地啜了半盞。待稍稍停頓了一會,似乎回味了一番,這才把杯中的茶喝下。
丁豐先是為女人斟滿了杯,接著又給自己倒滿。丁豐抬頭看了看女人,她還是保持著一副隨心的優雅,得體的更是讓人無懈可擊。她只是靜靜地坐著,既沒有對茶葉加以評價,也沒有對茶水錶現出過濃的熱情。
丁豐再次看了看面前的這個女人,於是緩緩地開口說道:當一朵花開的時候,人們常常會驚訝於它的美麗和芬芳;當一片花開成海的時候,我們就會忽視了個體,而讚歎於整體的氣勢和恢宏。其實說來,這道理也適用於我們人類。當人類被特有的關係固定下來之後,隨著時間的持續推移,這種關係會變得平淡並會遭受漠視。那種相看兩不厭的說辭基本就成為了歷史。相反,當我們融入到一個新的群體後,就會極力展示自己最為獨特的一面,以用來證明自己或是以期引起他人對自己的重視,從而來完成一次聚焦的過程。相反,當一個人處於多年的家庭狀態時,因為彼此的熟稔和了解,男人通常狀態下的裝腔作勢以及作秀,就變得沒有了意義。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男人才漸漸變得愈發‘深沉’起來,並常常會無動於衷。而另一個方面就是因為時間久了,才乃至於熟悉的地方沒有景色。隨著時光的不斷更迭,夫妻關係越來越趨於平淡,甚至連架都懶得去吵,更不要說再拿出心思去努力經營存續的婚姻。婚姻之路走得久了,夫妻關係就是一紙的法律約束與維繫,還有就是一道擺給他人看的柵欄而已。不可否認的是,也有持久的卿卿我我和濃情蜜意,但那畢竟寥寥無幾且屈指可數。通常情況下,人們握住的多是夫妻關係中的維繫,而並非是情感關係上的綿長愛意。另外,還有一種‘夫妻久了就成為了親情’的說辭也沒有什麼不對,說它完全正確的話卻也是自欺欺人。如果我們細細地品味這句話,其實它無奈的成分頗多。它夾雜著些許的不良情緒,一方面是對這種婚姻關係的自嘲,另一方面也是對自己男人的某種不作為而做出心理上的默許。當眾多女人面臨這種夫妻狀態時,都直言男人的家庭行為好似同一種模式的雕刻,並在對比的態勢下習以為常著自己的家庭生活。當女人擁有了這種心理意識,自然而然也就成了習慣,當某些事情演變成為習慣,剩下的就是順其自然的接受。
說到這裡,丁豐稍微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對面她那張依然無動於衷的臉,又接著說道:在現實生活中,人的內心都是矛盾的結合體,只是意識的濃與淡或者說是某種環境下的相對比較。有些深得可有,有些淺了卻也可無。在家庭這個單位中,當我們到了中年且孩子快獨立時,這個階段對於夫妻雙方來說,正是靜默時期。一是雙方經濟都獨立了,二是時間上也可以自由支配,還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已經建立並且鞏固起來。這種彼此的社交外擴從而壓榨了屬於夫妻的原本私密空間,並形成了精神上的外鬆內緊,語言交流上的外強中乾。這就讓夫妻兩個人從剛結婚時的無話不說到中年時的無話可說。如果單憑這些就說是中年夫妻所特有的情感疲倦期,我想這個結論也完全站不住腳。如果丈夫對待妻子正處於情感疲倦期的話,既少了語言上的溝通,又消散了夫妻間精神層面上的契合。有人會說這種現象實屬正常,也是男人在這個年齡段所必然要走的形式。當我們聽到這類似的話語時,心裡面是否會摻雜些許的無奈以及失落?如果是,那為什麼會有如此多的男人在這個時期擁有情人?殊不知他們對自己的情人卻是寵愛有加、呵護備至。在語言表達上也是口吐蓮花、幽默風趣。更是懂得她們如水一般的心思,在行為上也是鞍前馬後,並樂此不疲。這種現象說明了什麼?答案不言而喻。是男人特有的喜新厭舊還是熟悉的地方沒有景色?這就是一種流於形式的籍口罷了。在這個時候,女人所表現出來的也就只有所謂的順其自然以及無奈的被動地接受,再或是女人薄情為難女人。除了以上這些,她們好像失了主意沒了對策,再或是眼一閉心一橫--離婚。如果不是這樣,還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答案顯而易見,就是沒有。這種情勢已然形成了心理上的潛移默化,自然而然也就讓她們變得‘寬宏大量’起來。當然,在這個社會上還存在著諸多的一箱情願。女人都希望自己的那個他出得廳堂又下得廚房。在家中能用心陪著自己,彼此間能快樂溝通,在情感上對自己溫潤並傾心呵護。就是在購物時也希望他能欣然相陪、勞怨歡喜。當然了,這種希翼由情理上來說,也並無絲毫過分之處,應該自在於天經地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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