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朝陽醫院唐子人:“新冠”一定會過去

新京報訊(記者 戴軒)今天(2月8日)是北京醫療隊援助武漢的第12天,截至早上8點,已累計收治162例患者,1位臨床診斷患者出院。唐子人是北京朝陽醫院ICU主任醫師,也是10層病區領隊,曾在非典時期參與一線救治工作。他認為,對病毒的研究和防控相比17年前已有巨大進步,疫情必將得到控制。

对话│朝阳医院唐子人:“新冠”一定会过去

“新冠”來勢兇猛

新京報:來到武漢已經12天了,從一線看到的情況怎麼樣?

唐子人:來之前主要通過新聞來了解和評估這次疾病,當時的感覺是“新冠”的傳播速度非常快,死亡率一開始和SARS持平,後來不斷增高,可以說是比較兇猛的。來武漢之後,我們所支援的醫院接診的定位也有所變化,朝陽的團隊主要負責3個病區其中之一,一開始收治疑似病人,後來確定全院收治重症、危重症病例,病人的結構發生了變化,見證了輕症和重症的區別。現在看,重症的確集中在高齡、有既往基礎疾病者,而SARS多以年輕人為主;發病人數“新冠”超過了SARS,增開一個病區,迅速被填滿。

新京報:在應對方面有哪些區別?

唐子人:這次的指揮比SARS要成熟得多。現在關鍵的任務是,集中病例、打殲滅戰、降低死亡率,這種政策制定後,方向就很明確。重症病人我們不怕,平時接觸得很多,集中收治,早收、早治,提高針對性,是降低死亡率的關鍵。

新京報:收治患者病情從輕到重,應對上會帶來哪些挑戰?

唐子人:我們入駐的醫院過去是綜合醫院,已經竭盡全力去調配相關的設備,但還需要一個過程,在沒有ICU的情況下,病人病情發生了變化,治療會比較費力,當地醫院還缺乏“武器”,也就是專業的重病急救設備。

家庭入院的心理衝擊

新京報:病房裡的情形怎麼樣?

唐子人:無助、無奈的情緒比較重。有些是焦慮,這是人的應激反應,不那麼可怕;有些人已經無奈,很淡漠,這是更大的悲傷,我們要努力去安撫他們。

新京報:你印象最深的是什麼?

唐子人:群體性發病,夫妻、母女,甚至全家感染,全部都住院,給人衝擊很大。

新京報:這種現象一般發生在什麼時候?

唐子人:平時是看不到的,只在SARS和這次見過。17年前我接診過一個非典患者,三十多歲的司機,工作時被感染,然後感染了家裡11口人,最後去世了7人。我們現在見到有些家人在一起住院,有些在不同的醫院住院,這種群體性發病不光影響個人,對整個家庭的衝擊很大,帶來很強烈的心理壓力。

新京報:碰上這樣的情況怎麼安排?

唐子人:我們會考慮患者具體病情,如果病情較重,會將他們分在不同的病房,否則眼睜睜看到親人病情加重甚至去世,對另一個人是巨大的心理傷害,我們會彙報彼此的情況,但不會讓他們見面。如果是輕症,可以放在一起,發揮親情的撫慰作用。

对话│朝阳医院唐子人:“新冠”一定会过去

唐子人是北京朝陽醫院ICU主任醫師,也是10層病區領隊,曾在非典時期參與一線救治工作。攝影/新京報記者 陶冉

從新兵到老將 要扛起全隊的責任

新京報:這次為什麼報名?

唐子人:疫情從發生到蔓延速度很快,一開始不知道會不會派醫療隊,提前給醫院打了招呼。我覺得這是醫生的職責和擔當吧,總要有人去。我今年50了,自認為還可以上一線,家裡人是有些擔心,但也支持。

新京報:和你之前上抗擊非典的一線相比,這次要面對哪些變化?

唐子人:非典的時候我是兵,可以義無反顧地向前衝,做好自己就行。現在我是領隊,要保證每個人的安全。朝陽醫院來了14個人,年輕醫護居多,其中還有90後,我要關心每個人的心理狀態。

新京報:醫護人員的心理狀態怎麼樣?

唐子人:恐懼一定有,這是人之常情。日常醫療醫生專心治病救人,不用考慮自己的安危,現在是新的傳染性疾病,我們對它的瞭解還在持續之中,救人的同時,醫生可能會感染,並肩作戰的同時也可能倒下。其次,上戰場是有心理曲線的,聽說要去前線的時候、剛剛到達戰場的時候,腎上腺素分泌,情緒高昂,但這種激情不會一直持續,隨著壓力增加,會有情緒回落,一定要了解和正確處理這些問題。

新京報:怎樣去調節大家的情緒?

唐子人:可以出去的時候,我給大家買一些甜食,攝入糖分能帶來愉悅;帶他們做點遊戲,鍛鍊身體,把大家凝聚在一起。個體的力量很薄弱,但融入集體,就能消解恐懼。我跟他們說,有任何事情隨時溝通交流,不滿意的地方一定要說出來,這次我們來了12家醫院、各個科室,到了當地,也要和武漢的同仁擰成一股繩,會有一個磨合的時間,溝通非常重要。

新京報:你現在對“新冠”是怎麼看的?

唐子人:相比17年前,我們對新疾病的研究和管理有了質的提升,現在很快就測出了基因序列、制定了管控措施,雖然不能指望一個神藥出現疫情就完全破除了,不過全國上下都在努力,我相信最終一定有辦法打贏這場戰爭。之後,我覺得人們要增強對自然的敬畏之心。

新京報記者 戴軒 協作記者 陶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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