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頒佈“唯才是舉”令,除了求賢之外,還有清除“朋黨”之意

漢末亂世之起,曹操得天時之利、世家拱衛,率先一步在中原地區崛起。建安十三年(208年),袁氏餘黨基本被曹操掃清,這也意味著曹魏政權已經基本成立。北方既定,曹操無不感慨道:

“今天下雖未悉定,晉當要與賢士大夫共定之。”

曹操頒佈“唯才是舉”令,除了求賢之外,還有清除“朋黨”之意

於是在此後的數年間,曹操連下五道詔令,分別是《論吏士行能令》(203年)、《求賢令》(210年)、《效有司取士毋廢偏短令》(214年)、《選軍中典獄令》(214年)和《舉賢勿拘品行令》(217年)。從這些詔令來看,曹操言辭愈發懇切,充分體現出了他“唯才是舉”的執政心理。曹魏本就坐擁中原地區,有著極為雄厚的人才儲備;再加上曹操對人才破格提拔,導致大批人才有了晉升之機,於是曹魏政權的實力愈發強大,已經遠超吳蜀兩國。

正因如此,沈約在會在《宋書》中感慨:“漢末喪亂,魏武始基,軍中倉卒,權立九品,蓋以論人才優劣,非為世族高卑。因此相沿,遂為成法。”基於這個論調,不少讀者便難免認為:曹操頒佈唯才是舉令,直接促進了曹魏政權的興盛。

不過,在筆者看來這種評價過分拔高了“唯才是舉令”的政治作用。

一、地域上的侷限性

在漢末三國之際,有一個政治派系始終活躍,這便是以荀彧為首的潁川籍士族集團。亂世來臨之際,荀彧認為潁川是

“四戰之地也,天下有變,常為兵衝”,故而帶領家族之人來到冀州。時冀州易主,袁紹取韓馥而代之,眼光高明的荀彧“度紹終不能成大事”,遂轉投於曹操麾下。

曹操頒佈“唯才是舉”令,除了求賢之外,還有清除“朋黨”之意

不久之後,曹操自領兗州牧,同時採取毛玠“奉天下以令不臣”的政策,將漢獻帝迎至許都,由此走上爭霸之路。值得注意的是,許都便是潁川屬下的一個縣城。藉此之便,荀彧向曹操舉薦了不少潁川籍謀士。裴松之注引《彧別傳》記載:“前後所舉者,命世大才,邦邑則荀攸、鍾繇、陳群,海內則司馬宣王,及引致當世知名郗慮、華歆、王朗、荀悅、杜襲、辛毗、趙儼之儔,終為卿相,以十數人。”

在這裡,荀彧向曹操推舉了13位賢才,他們日後都成了舉重若輕的曹魏重臣。但不可否認的是,諸如趙儼、鍾繇、陳群等共計9人,皆是出自潁川。不難發現,曹操雖然唯才是舉,但依舊沒能脫離地域上的限制。這也難怪潁川士族集團,能隱隱壓過譙沛武將集團,成為曹魏政權中的主導力量。

二、政治上的妥協性

不僅如此,曹操通過唯才是舉,並非世人想象中的不看出身。恰恰與之相反,曹魏政權選拔人才入仕,也極其注重門第和家世。顯然,這是曹操對門閥士族的妥協。究其根源,源自於當時特定的時代背景與歷史侷限。

曹操頒佈“唯才是舉”令,除了求賢之外,還有清除“朋黨”之意

自兩漢以來,朝廷選拔官員,以察舉製為主體。地方長官考察本郡應舉者的家世、才能和名聲,然後將他們推舉給中央。需要指出的是,這是漢代統治者籠絡中小地主階級的重要手段。而漢代尊奉儒學,以經學入仕。故而到了東漢中後期以後,地方上的豪族紛紛研讀經學,儼然成了儒們世家。

漢末王室衰微,地方上的豪族勢力逐漸興起。再加上他們的子弟常年入朝為官,並各自“抱團取暖”,由此衍生出一個又一個在政治上頗有影響力的朋黨集團。在漢末眾多世家豪族中,又以弘農楊氏與汝南袁氏最為出名。尤其是後者,有四世三公之美稱,其門生故吏遍佈天下,在政壇上的影響力不容小覷。亂世之初,袁紹雄踞中原四州、袁術橫跨江淮兩岸,靠的便是家族影響力。由此可見,豪族世家對於政治的強大影響力,這讓曹操也無法將其忽視。

曹孫劉三家,皆是庶族出身,然而他們能取得天下,也離不開本地豪族世家的大力支持。雖然曹操出身譙縣曹氏,但後者畢竟聞名於鄉里,無法給予曹操太多的政治資本。東漢末年選拔人才,注重“唯賢是舉”;而曹操頒佈“唯才是舉”,雖然意味他更加註重才能,但依舊沒能改變才子的出身問題。也就是說,曹操選拔人才的範圍並沒有變,依舊以豪族世家為主體;而唯一有區別的,便是曹操對才能的看重,凌駕在了名聲之上。

曹操頒佈“唯才是舉”令,除了求賢之外,還有清除“朋黨”之意

三、思想上的開創性

曹操為何不重賢名,只重才能呢?以筆者觀點,這可能與曹操的思想有關。《晉書》記載:“魏武好法術,而天下貴刑名。”曹操雖然也是舉孝廉出身,但從他的經歷中不難看出,曹操崇尚名家、兵家和法家思想,欲以法術勢推行自己的治國理念。這一點,從曹操經常擅殺名士可以看出。

最初,曹操在兗州時,便擅殺名士邊讓。此舉引起張邈、陳宮等人的惶恐。於是曹操外出征討徐州時,陳宮等人便擁戴呂布進入兗州,給曹操帶來了極大麻煩。後者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才將自己的根據地奪回。吃了如此大虧,曹操並沒有悔改。每當更進一步時,曹操總要以一位名士的生命,來打擊一下朋黨集團。建安十三年(208年),曹操初定北方,成為大漢丞相,於是孔融下獄而死;曹操欲加九錫之禮(212年),進封魏公,荀彧飲藥自盡;曹操稱魏王(216年),名士崔琰慘遭誣告而死;到了建安二十四年(219年),曹魏政權大局已定,為替世子曹丕鋪路,曹操殺楊修。

曹操頒佈“唯才是舉”令,除了求賢之外,還有清除“朋黨”之意

不得不說,曹操對名士清流極為反感。不過以筆者觀點,曹操擅殺名士,不是為了發洩自己的私人情緒,而是為了破除朋黨風氣。《後漢書·黨錮列傳》記載:“逮桓靈之間,主荒政謬,國命委於閹寺,士子羞與為伍,故匹夫抗憤,處士橫議,遂乃激揚名聲,互相題拂,品核公卿,裁量執政。”

東漢以來,不少名士清流“阿黨比周”,逐漸形成了朋黨之風。例如大儒孔融,與禰衡、楊修為友,三人間互相吹捧。這種名士,深受儒家思想薰陶。他們自命為“清流”, 不僅講究門第出身,更加註重人的道德修養。顯然,這是察舉制度在東漢末年的腐敗現象造成的。朝廷選拔官員,不再看才能,只注重應舉者的出身與名望,這就形成了“唯賢是舉”的現象。在此情形之下,“舉秀才,不知書;察孝廉,父別居,寒素清白濁如泥,高第良將怯如雞”便成了當時社會的真實寫照。

曹操不尚慕儒術,因此他很容易從這種思想禁錮中跳脫出來。而他數次頒佈唯才是舉令的真實目的,便是欲打破這種朋黨風氣、打破名士清流標榜的“名節”,從而打破東漢以來落後腐朽的“唯賢是舉”。因此唯才是舉令,雖然沒能擺脫政治和地域上的侷限性,但它卻證明了曹操思想上的開創性。正當吳蜀兩國還在過分注重人才的德行時,曹魏政權卻率先一步跳出樊籠,大力挖掘才能突出的官員。由此一來,曹魏自然會愈發興盛。

曹操頒佈“唯才是舉”令,除了求賢之外,還有清除“朋黨”之意

參考文獻:

裴注《三國志》

范曄《後漢書》

袁弘《後漢紀》

房玄齡《晉書》

司馬光《資治通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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