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那無處撕扯的衣襟
真的已無法護佑我的貧窮
記憶的長度不夠，從父親往更遠
繁衍一條生命的鏈，纏著你索要溫暖
就像我纏著體弱的母親
開荒……採礦……挖藥材……
和牲口一樣啃食林地
你羸弱得要斷了氣
日子，一輩一輩和你一樣
那麼地瘦骨嶙峋
又那麼地嚮往繁華
河灣裡，從母親往更遠
緩流的花兒，哪一支
不苦澀 不希冀 不相思……
正如花兒裡唱的:
清眼淚淌地眼睛疼
窮光陰盤算地心疼
二
老家，我的脊樑上
有一個同鄉親一樣的烙印:移民！
老家，我必須扔下啃食你的牧鞭
——並打算鑄犁為劍
去城市街舞，站著等你三千年
我是因貧窮而被光榮地流放
流放到一個充滿新生的地方
相信，當我的帶血的兒子
降生，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窮山
而是，鋼筋水泥鑄就的爍爍森林
我，就是放牧森林的人！
正如花兒裡唱的:
農民工進城氣昂昂
我們和那城裡人一樣
三
車，一轉彎
就望見老家，而今
我，只是過客……
群山，野草，小河……
穿起了古老又時髦的花襯衫
若非，爭食愛情的山雞
發起一波又一波的衝鋒
若非，著急繁殖的野兔
追逐奔跑的野草
若非，小河若隱若現的碎光
會覺得這山裡只剩下一種悟
散落或攢聚的老屋
依然，把不知是哪個年頭的門神
緊緊地摟在懷裡
就像摟著自己夢裡的兒女
那條追不上孫子的小路啊
此刻，成了我眼裡的一條河……
明白，所謂祈福，不只是問神
來自初心和根的牽掛，離生命最近
正如花兒裡唱的:
翅膀兒扇著飛遠了
心裡頭還揣著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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