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26位“軍神”抵禦兩萬匈奴大軍,捍衛大漢軍魂,令人不禁垂淚

耿恭,字伯宗,扶風茂陵(今陝西興平東北)人,東漢開國名將耿弇弟弟耿廣之子。

耿氏家族在東漢初期可謂是群星閃耀,為東漢帝國的建立與崛起立下汗馬功勞。耿恭的祖父耿況與其膝下六個兒子,全部成為東漢開國將領,他的六個兒子分別是:耿弇、耿舒、耿國、耿廣、耿舉、耿霸;其中耿弇更是成為東漢光武帝的一代名將。

在中國,如果不是熟悉漢代歷史的人,恐怕聽都沒聽說過耿恭。

但是,我要告訴諸位,他的歷史地位,超越了他的堂伯父耿弇,超越了李陵和蘇武,甚至超越了馬援和李廣,至少可與班超平起平坐。

耿恭的偉大,就連《後漢書》作者范曄,也在本應平實而客觀的史簡中,大費筆墨、深情無比地讚歎說:

“我初讀《漢書》,被蘇武在冰封窮海之地茹毛飲雪,不為大漢羞的精神所感動。後來披閱耿恭堅守疏勒之事,卻不覺長嘆流涕、淚如雨下。嗟哉!正義重於生命,竟然到了這種境界!從前曹劌在柯地盟會時劫持齊桓公,藺相如在澠池會上大申趙國之威,兩人不過是在短時間內逞其英豪,與耿恭身處百死之地而堅持數載的精神差之遠矣。我認為兩漢朝廷應當賜予蘇武、耿恭兩人高官顯爵,並給他們後嗣十代人大赦的權利。”

歷史有時也是不公平的,蘇武倒是流芳千古了,耿恭卻默默無聞、鬱郁而卒、被人淡忘。


東漢26位“軍神”抵禦兩萬匈奴大軍,捍衛大漢軍魂,令人不禁垂淚

漢明帝劉莊即位後第七年(公元64年),北匈奴之勢猶盛,數擾邊郡,又得寸進尺,遣使要求漢朝開放邊市,恢復通商。此時明帝也志在發展國內經濟民生,不欲多開邊釁,於是又一次隱忍答應下來。

次年漢明帝永平八年,時任越騎司馬的外交武官鄭眾奉命出使北匈奴,卻被北匈奴單于強迫下跪,鄭眾拔刀相向,誓死不肯屈膝,這才保得漢使尊嚴安全歸國。

以東漢之國力已足夠支撐一場轟轟烈烈的北伐,來好好教訓一下囂張的北匈奴人。但漢明帝遲遲沒有動手,就是為了省錢做一件造福天下千秋萬代的大工程——

永平十二年(公元69年),漢明帝劉莊徵調民夫數十萬,耗資百億,修築了一條綿延千里的黃河堤防。

這是一個劃時代的豐功偉績,因為它竟確保了黃河兩岸民眾近千年不受水害。從此黃河堤岸再次決口,已至唐代;黃河再次改道,已至北宋。

東漢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帝國第二次出師西域,這次作戰任務有兩個:其一,清除匈奴在西域的殘餘兵團;第二,佔領西域的咽喉之地車師國。

奉車都尉竇固擔任遠征軍總司令,駙馬都尉耿秉、騎都尉劉張為副將,從敦煌郡的崑崙要塞出發,全軍共有一萬四千名騎兵。在前一年的西域會戰中,竇固軍團擊潰匈奴南呼衍王的軍隊,佔領了伊吾盧城,匈奴的殘軍撤退到天山。

耿秉大破車師之後,打通了西域的交通線。

東漢政府恢復了西域都護與戊己校尉。西域都護由陳睦擔任,戊己校尉由耿恭擔任。

耿恭駐屯於車師後國的金蒲城;己校尉關寵駐屯於車師前國的柳中城。

漢帝國再度介入西域,而此時,漢帝國在西域的根基十分脆弱,畢竟西域脫離漢政府已經達數十年久。

東漢26位“軍神”抵禦兩萬匈奴大軍,捍衛大漢軍魂,令人不禁垂淚

隨著春天的來臨,東漢皇帝一紙詔書,召回了竇固的大軍。

竇固大軍的馬蹄聲在二月漸去漸遠,而匈奴人的鐵騎在三月便越過邊境線。兩萬名匈奴騎兵在左鹿蠡王的率領下,直逼車師後國。

車師后王安得沒有在匈奴人面前投降,雖然他明白自己顯然不是匈奴人的對手,他親率大軍迎戰匈奴騎兵,同時緊急向耿恭屯墾兵團發出求救信。

耿恭兵團總共只有數百人,雖然與匈奴的二萬騎兵相比,實在少得可憐,但耿恭還是派出三百人前往支援車師后王。

三百名勇士出發了,但並沒有到達前線,在半途中,遇到了大批匈奴騎兵,三百人奮勇作戰,但是敵眾我寡,最終全部戰死,無一降者,無一被俘。

漢軍援軍被殲滅,匈奴騎兵轉而全力進攻車師后王,大破車師的軍隊,並陣斬后王安得。車師後國的局勢急轉直下,匈奴鐵騎長驅直入,直奔耿恭所在的金蒲城。

史書中沒有詳細記載耿恭的軍隊人數,僅僅知道戊、已兩兵團各有數百人的屯墾部隊,數百人是具體是多少人呢?假設以上限來估算,就是九百人,耿恭派出救援車師后王的三百人全軍覆沒,他剩下的部隊,不會超過六百人了。

不足六百人的小部隊,能否頂得住匈奴二萬騎兵的進攻,守得住金蒲城呢?

耿恭在自身兵力不足的情況下,還是向車師後國派出了三百人的援兵。

其實大家也都很清楚,多這三百壯士也是不可能守住務塗谷城的,他們的任務只是爭取寶貴的時間,以等待朝廷援兵到來。多撐數日都好。在軍情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幾天已經夠耿恭做很多事情了。

他做了兩件事:

第一,派遣軍吏範羌單騎南下,去酒泉郡請朝廷援兵與過冬寒衣,以做長期抗戰之準備(當時尚在公元75年初夏,此可謂未雨綢繆)。

第二,日夜趕工,加築城防工事,同時令人熬製大量毒藥,命士卒們喂在弓弩的箭頭上。耿恭這是要將每個漢軍士卒都武裝成“西毒歐陽鋒”,給匈奴人點顏色看看。

另外一邊,務塗谷城下,北匈奴偵騎很快就發現了這一支人數可憐的漢軍援兵,他們的指揮官左鹿蠡王得報後大笑:“三百漢虜來塞我牙縫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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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鹿蠡王正在笑的時候,大漢的三百壯士已經義無反顧的,向兩萬匈奴軍隊,發起了暴風驟雨般的襲擊。

事發突然,北匈奴人措不及防,一時間被殺的人仰馬翻,哭爹喊娘。

左鹿蠡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百人也敢衝過來,漢軍把自己這兩萬鐵騎當成什麼了,兩萬螞蟻?兩萬草芥?是可忍孰不可忍!

於是,左鹿蠡王下令:留一萬鐵騎繼續圍攻務塗谷城,而自率另一萬,將衝入陣中的漢朝援兵團團圍住,四面輪番攻打,毫不停歇,不留餘地,以最快速度解決戰鬥。

然而,大半天的時間過去了,三百漢軍巋然不動。雖然他們一直在戰鬥,連飯都沒能顧得上吃,飢餓疲憊到了極點。

眼看就要撐不下去的車師后王,被城下三百漢軍的精神深深感動了:漢不負我,我又豈能負漢?傳令下去,各部須堅守城池至最後一刻,妄言降者斬!

左鹿蠡王明白了,不先拿下這三百漢軍,就無法瓦解車師守軍的鬥志,就無法破滅車師后王的最後一線希望,當然也就無法保住大匈奴鐵騎的顏面。

在這種情況下,左鹿蠡王只得命令:大軍晚上也不休息了,繼續戰鬥,車輪戰,總之不給漢人半刻喘息的機會。

匈奴人的習慣,本是從不打夜戰的,這次大概真的打急了。

漢軍將士們只得急匆匆喝一口水,再次投入戰鬥。他們舉起環首長柄的斬馬刀,策騎朝烏雲蓋頂般湧來的匈奴大軍反迎了上去,沒有片刻猶豫。

出發之時,他們已有覺悟,戰場就是他們的歸宿,直拼至最後一人一馬倒下為止。

最終,三百壯士以血肉之軀,在務塗谷城下拖住匈奴大軍一日一夜,殺敵千餘,在給匈奴人留下前所未有的精神震駭後,全部戰死,無一降者,無一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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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耿恭以數百人守金蒲城,面對匈奴兩萬騎兵,形勢十分嚴峻,耿恭要以自己有死無生的武士精神,來捍衛家族的榮譽與大漢帝國的聲威!

匈奴人將金蒲城團團圍住,戰馬揚起滾滾飛塵。

耿恭將城內的百姓動員起來,加入保衛城池的後勤隊伍中,顯然,以區區數百人要擊退數萬匈奴人是不可能的,除了要鬥勇之外,還要鬥智,必須要充分運用心理戰術,挫傷匈奴人進攻的銳氣。可是要怎麼辦呢?

足智多謀的耿恭不知用什麼方法,研製出一種毒藥,他命令士兵們將這種毒藥塗抹在箭簇上,這並不是一種致命的毒藥,但是一旦被射傷後,毒藥便會在人的皮膚上發生化學反應,中箭的傷口會有一種強烈的灼燒感,似乎皮膚上的血液在火焰上燒烤得沸騰,繼而傷口潰爛,令人痛苦無比。

耿恭站在城頭上,衝著匈奴人大喊道:“你們可得當心,我們漢家神箭威力巨大無比,只要中箭者必有怪異的反應!”

匈奴左鹿蠡王聽罷哂然一笑:以我千軍萬馬,踏平金蒲城有如探囊取物罷了,何懼你什麼漢家神箭?

對金蒲城的強攻開始了。

漢軍雖然在人數上不多,但是強弓勁弩的威力十分驚人,等待匈奴人進入射程範圍後,耿恭下令數百張強弩同時發射,塗滿毒藥的箭飛向匈奴人的陣中。

這下匈奴人可嚐到“神箭”的厲害了,只要中箭受傷者,很快便巨痛難忍,創口處灼燒得似乎肌肉要爆炸開來。左鹿蠡王大驚失色,急忙下令收兵。

毒藥並不致命,但是給匈奴人所帶來的心理上的壓力,要遠遠甚於其實際的殺傷力。

入夜時分,傷者的傷口不斷地惡化,再堅強的人也忍不住呻吟,意志力稍薄弱者更是哀號連連,給匈奴兵營蒙上一層恐怖的陰影。

匈奴人的攻勢減弱了,他們不得不小心謹慎地對待漢軍的秘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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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恭的處境仍然很艱難,怎麼再次打擊匈奴人的心理呢?耿恭構想一個大膽的計劃:要主動出擊,偷襲匈奴人的兵營。

這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只有象耿恭這樣有勇有謀的人,才想得出區區數百人的守城部隊,去對一支兩萬人的大軍發動反突擊!

老天爺來幫忙了!

金蒲城突然暗雲密佈,大風飛揚,暴雨傾盆。這場暴風雨來得太及時了,耿恭抑制不住心裡的喜悅,他命令全體戰士做好準備,深夜後藉助暴風雨的掩護,溜出城外,襲擊匈奴人的兵營,所有的戰士這對道命令無不感到震驚,對能否守得住金蒲城,誰心裡也沒有把握,做夢也不會想到居然可以反客為主,主動出擊!

當然,匈奴人也不會想到。暴風雨中,匈奴人都躲進營帳,喝起熱酒,誰也沒有意識到,此時耿恭帶領數百大漢男兒已經冒著暴風雨,手持刀劍弓弩,殺到兵營了!

猝不及防的匈奴人面對似乎從天而降的漢軍,根本來不及拿起武器,就成了刀下之鬼了。耿恭與他的手下弟兄砍瓜切菜般的一陣衝鋒,估摸成果不小了,見好就收,等匈奴人反應過來時,耿恭與他的部隊已經溜回城裡了。

左鹿蠡王看著營內橫七豎八的匈奴人屍體,慨嘆道:“漢軍用兵如神,真是可怕的對手啊。”

說罷下令軍隊解圍而去,左鹿蠡王準備先清洗車師後國境內的反匈奴力量,鞏固匈奴的勢力後,回過來再來對付耿恭。

耿恭保住了金蒲城,但是他估計匈奴人很快還會回來的,金蒲城的守備條件並不是很好,所以必須要另選一處可以長期堅守的城池。疏勒城是很好的一個據點,這個城雖然不大,但城體堅固,而且在城旁有一小河流,可以為城中補給水源,在西域,沒有比水更為重要的物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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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耿恭把殘餘部隊調往疏勒城,儘可能多地儲備糧食物資,修繕城防工事,並且招募了數千名車師人,作為守城的民兵。即便如此,面對匈奴人的絕對優勢的兵力,耿恭仍顯力不從心。

不出所料,匈奴人又一次捲土重來了。

七月,左鹿蠡王的北匈奴軍隊兵臨疏勒城下。耿恭深知堅守疏勒城之不易,所以必須要先以一次勝利來激發守軍的鬥志,他趁匈奴人立足未穩之際,率領招募來的數千民兵,出城迎戰,匈奴人沒有想到耿恭哪裡弄來了那麼多的軍隊,心有怯意,又深知耿恭足智多謀,怕不小心吃虧,於是調轉馬頭就跑,向後撤退,以靜觀局勢。

此戰大大鼓舞了守軍的士氣。匈奴人發現這數千人的軍隊,不過是招募來的烏合之眾罷了,於是又慢慢向疏勒城靠攏,開始向守軍發動進攻。疏勒城雖然小,但是極其堅固,匈奴人久攻不下。

時值盛夏,天氣酷熱,疏勒城的飲水全依賴於從城邊流過的小河。匈奴人見久攻不克,開始打起這條小河的主意了,他們在河流的上游處把河道堵塞,使水流改向。

匈奴人這一招實在是厲害,在這缺水的地帶,用不上幾天的功夫,耿恭跟他的守軍將全軍覆沒!

原來清澈的小河成了乾涸的河道,耿恭這一驚非同小可。他一面下令節約使用儲存的水源,一面在城內挖井,希望可以尋找到地下水。

疏勒城數千人用水量十分巨大,沒幾天儲備的淡水都用完了。這是一個極其嚴峻的時刻,沒有水,只要幾天全部都得渴死,而挖掘地下水源卻沒有任何進展,守軍在城中多個地方鑿井,已經挖得很深了,但仍然沒有一滴水冒出來。

而挖掘是強體力活,尤其是在仍然十分炎熱的七月,對體力的消耗極大,很多人活活渴死在乾涸的井邊。

儲備的淡水都渴完了,此時是考驗人的堅強意志的時候了。這是生存的極限了,為了生存,要喝得下所有可以喝的東西:身上流出的汗水,排洩的尿,不僅是人的尿,也包括馬的尿。這是無形的戰場,敵人就是自己,如果被薄弱的意志所打敗,那麼就無法生存下去。

形勢還在不斷地惡化,每天都有戰士死去,喝馬尿都成為一種奢侈了,還有什麼可以喝的,為了珍貴的水分,戰士們從馬的糞便中榨取水汁!不要說喝下去,光是想象就足以讓人噁心嘔吐了,但是英勇的守軍以令人不可思議的意志力,為了生存,捏著鼻子,硬是將難以下嚥的糞汁喝入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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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衛戍司令的耿恭,親自下坑挖井,一直挖到十五丈的深處,仍然沒有水源!難道是天意亡我/?

不會的,耿恭仰天自語自語:“當年貳師將軍李廣利拔刀刺山,飛泉湧出(這只是傳說),現今大漢國家強盛昌明,自有上蒼保佑,豈會是窮途末路!”

說罷整好衣裳,對井而拜,禱祝神明的佑護,拜完之後下井再挖,蒼天不負有心人,終於一股清泉噴湧而出!

終於找到地下水源了!所有的人都跪倒在井邊,激動之情溢於言表,高呼“萬歲——”,一股清流噴湧到耿恭的臉上,耿恭眼睛模糊了,不知是水還是淚。

耿恭扛著一桶水走上城頭,衝著匈奴人的營地,強壯的手臂持著水桶,將水潑往城下,向匈奴人示威:你們的陰謀破產了!我們有水了!疏勒城還在我們手中!

左鹿蠡王眼中露出迷惘的神情,怎麼這個漢人怎麼打也打不倒呢?莫非是有神靈相助?他嘆了一口氣,帶著匈奴兵神色沮喪地撤退了。

然而故事還遠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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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耿恭堅守住了疏勒城,但是車師後國已經淪入匈奴人之手,匈奴人在西域的勢力極劇地膨脹,天山南側的車師前國也岌岌可危。

在匈奴人的威逼利誘之下,焉耆國與龜茲國倒向匈奴,出兵進攻車師前國。東漢的西域都護府設在車師前國,西域都護陳睦手頭上並沒有多少軍隊,很快在焉耆與龜茲軍隊的聯合打擊之下,全軍覆沒。

北匈奴趁機大舉南下,侵入車師前國,東漢在此處有關寵的屯墾部隊數百人,屯柳中城,北匈奴軍隊將柳中城團團圍住,關寵率部英勇抵抗。

從疏勒城與柳中城發出的求援信如雪片般地傳到首都洛陽。

然而這一年,帝國發生了一件大事:漢明帝於八月份去世。十八歲的太子劉炟繼位,是為漢章帝。

依照漢制,國喪期間不發兵。再加上帝國最高權力交接之時,諸事繁雜,政局不穩,朝廷自顧不暇,哪裡還有心思管萬里之外的耿恭等人!這樣救援西域一事,就自然而然被擱置起來。

耿秉、竇固一干大臣雖然十分擔心、掛記耿恭,但此時也只能在旁乾著急。

漢帝國的援軍沒有到,車師前、後國不得已又向匈奴投降。車師軍隊會同匈奴軍隊,再度對疏勒城發動進攻。

這樣一來,面對匈奴大軍的猛烈攻勢,忠心無二的西域各部漢軍雖仍在苦苦堅持,但車師人卻撐不下去了,他們苦侯救兵不至,於是全體投降匈奴。如此匈奴如虎添翼,又聯合倒戈的車師前、後國軍隊攻至疏勒城下。

這次匈奴單于學乖了,既然耿恭有天神相助,那我就不跟你正面交鋒了。把軍隊全撤到山下,將疏勒城遠遠的圍起來,渴不死你我還餓不死你?反正咱有的是時間,不如在這裡跟你耗上了。你運氣再好,你再能挖井,算你掘地一百五十丈,也不可能從地裡挖出糧食來吧!

但是匈奴人又錯了,耿恭他就是一個奇蹟的發動機,在他不拋棄不放棄的偉大精神之下,一切皆有可能,沒有什麼不可以。從夏到冬天,耿恭兵團數百將士,竟然在孤城缺糧之幾近絕境中,堅持了數月之久。

不過這一次奇蹟的發生,卻不是天神相助,而是貴人相助。

這位貴人,便是車師后王的夫人,一位有著漢人血統的偉大女性。正是她甘冒彌天大險,充當內應,為漢軍偷送匈奴情報與寶貴糧草,這才使疏勒城得以屹立於驚濤駭浪之中,數月巋然不倒。

胡服雖然穿在身,但王后的心是中國心。祖先的教誨她一刻未忘,祖國的軍隊就由她來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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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車師王后所掌握的資源畢竟有限,再說匈奴人的情報系統也不是吃乾飯的。數月後,外援徹底斷絕,耿恭兵團斷糧了。

但他們依然在堅持,實在餓到不行,只好流著眼淚殺死心愛的戰馬充飢;再後來又學起了蘇武,在山裡挖老鼠洞,抓些野鼠烤了吃;野鼠都吃完了,就在牆腳找些蜘蛛、螞蟻往嘴巴里送;再不行就吃草根煮樹皮。

最後入冬連草根樹皮都沒有了,他們就只好把弓弩、鎧甲上的筋革制的配件取下來,放在水裡煮爛了吃。當然這需要很好的牙口,咬不動的人就沒轍了。

深冬季節,北雁南飛,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可在這片壯美的異域美景之中,漢軍將士們卻沒有鎧甲(都吃了),沒有寒服(範羌早沒了音訊),只能身著單衣,點起柴火,擠在城頭瑟瑟發抖的互相取暖。夥伴,一個一個在身旁死去。

還活著的人,卻笑著掩埋戰友,為之祈福:安心去吧,你們解脫了,再也不用忍受折磨了。等著我們吧,我們也快到了,等我們一起到了地下,就可以大聲的對我們的先輩說——我們死也沒有向匈奴人屈服!死也沒有為祖國丟臉!雖然祖國似乎已經拋棄了我們。

熬啊,熬啊,熬過了年,轉到公元76年正月,漢軍將士終於吃完了他們最後一副鎧甲,最後一張弓弩。

在這最後的斷糧時刻,耿恭環顧城頭上他最後數十個弟兄,笑道:“恭與諸公跋涉萬里至絕域抵敵匈奴,前後已一載有餘矣!一年以來,歷寒暑,當鋒鏑,我等同袍弟兄,心相結交,患難與共,情同手足,義如斷金。今不幸糧盡兵窮,至於絕境,恭願與諸位立生死之約,拼將玉碎以報國恩,何如?”

眾人聞言皆感奮流涕,齊聲道:“將軍推誠相待我等,我等自當誓死報國,絕無二心,以揚大漢神威,氣震胡虜,方不負我丈夫之志!”

耿恭大笑:來吧,我們唱首歌,給城下的匈奴人打打氣。彼等鼠輩,坐擁數萬大軍,攻伐累月,竟不能近我金城半步,實可笑也!

於是全體將士,在城頭齊聲唱起了漢家戰歌,其聲慷慨豪壯,響徹雲霄。匈奴人聞歌面面相覷,交頭接耳,一片騷亂。

沒想到漢軍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情唱歌,他們簡直不是人!

當然不是人,他們是神,漢家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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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罷,戰神耿恭傲立城頭仰天長嘯,慨然吟道:“飲風吞沙可飽腹,落雪為裘擁鐵骨,無有鎧弩戰歌護,萬里天山我穹廬。”

此情此景,北匈奴單于也不由衷心佩服起耿恭來。此人節過蘇武,才比李陵,智勇雙全,豪氣萬千,殺之可惜啊!趁著現在他窮途末路,不如派個使者試試看招降他?條件都是可以商量的嘛,封白屋王(白屋為匈奴中一部族,後稱靺鞨),妻以公主,如何?

高官美女,條件不可謂不誘人,但耿恭能被它誘惑麼?

出乎意料,耿恭竟然答應了:既然如此,那你們就派個人進城來談談吧!

北單于大喜,趕緊在軍中選了個能說會道的使者,讓他進城去招降耿恭。

更出乎意料,耿恭見到匈奴使者後,根本不給對方“能說會道”的機會,半句不羅嗦,直接把人推上城頭,當著城下匈奴單于的面,迎頭就是一刀下去!

可憐的匈奴使者,直挺挺地就躺一邊涼快去了。

耿恭把刀一扔,頭也不回的命令:把這傢伙給我放血,完了切吧切吧烤了,它再難吃總比皮革好下嚥。

漢軍士兵們早餓壞了,聞令趕緊動手,聚柴生火,剝皮切肉,直忙的熱火朝天不亦樂乎。好像他們烤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豬。

一切準備停當,耿恭和將士們便用碗盛著匈奴血,在城頭上開起了燒烤宴會。他們一面大口吃肉,一面開懷對飲,談笑風生,視城下數萬匈奴大軍如無物。

原野上萬籟俱寂,所有匈奴人都嚇呆了。

耿恭營造的這個場面,實在太震撼,使他們如陷噩夢之中,千年難醒,永世難忘。從此,耿恭“吃人魔王”的稱號響遍草原,傳聞可止匈奴小兒夜啼。

這邊耿恭正在美餐,忽然想起什麼,忙站起來走到城牆邊,深深向下一鞠躬道:“恭雖不降,然謹謝單于賜食!”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接著,城下爆發出一片哭爹喊娘之聲。

至此,史官范曄筆鋒傳神:“虜官屬望見,號哭而去。”他們不幼小,但脆弱的心靈受到了巨大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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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恭在前線苦鬥之際,東漢朝廷內部也正進行著一場激烈的爭論。

東漢新上臺的漢章帝召開公卿會議,討論援救西域耿恭、關寵一事。司空第五倫以為國家新君初立,國事未定,不宜勞師遠征。

司徒鮑昱挺身而出,反駁第五倫的謬論,鮑昱說:

“現在把別人置於危險之地,情勢緊急時卻要拋棄他們,這樣做的結果,外則縱蠻夷之暴,內則傷死難之臣。試問日後匈奴犯塞寇邊,陛下將以何人為將呢?如今耿、關兩部人數都不足百人,而匈奴圍困久而不下,由是可知匈奴人的的戰鬥力不怎麼樣。陛下可令敦煌、酒泉太守,各率領二千人的精兵,晝夜兼程,前往拯救。北匈奴的部隊,久暴於野,已經疲憊不堪一戰,必定不敢戀戰。臣以為整個救援計劃,將在四十天內完成。”

鮑昱的建議得到壓倒性的支持。

這年冬季,酒泉太守段彭、謁者王蒙、皇甫援率領張掖、酒泉、敦煌三郡以及鄯善國軍隊共計七千人,開始了救援計劃。前往敦煌籌集冬衣的耿恭部將範羌也隨著大軍一同出發。

轉眼已是次年的正月(76年),經過晝夜兼程的趕路,七千人的援軍終於抵達柳中城。

柳中城的衛戍司令關寵經過數月艱苦卓絕的守城戰,已經心力交瘁,當看看援軍終於來到時,他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幾個月來支撐著他的堅強意志,終於不抵身體在飢餓與寒冷中的摧殘,他沒有能活著回到祖國,他一病不起,竟然死於軍中。關寵守衛柳中城的經過,史書上沒有詳細的記載,但我們可以想象得出,這是何等艱鉅的一場戰事!


東漢26位“軍神”抵禦兩萬匈奴大軍,捍衛大漢軍魂,令人不禁垂淚

段彭指揮七千人馬反擊車師前國,兵臨車師前國王城交河城,大破車師前軍,擊斃車師軍隊三千八百人,另俘虜三千餘人,繳獲駱駝、馬、牛、羊、驢共三萬七千頭。車師前國再次向漢軍投降,北匈奴見漢軍兵威正盛,不敢交鋒,遠遠地逃走了。

此時,營救關寵一部的作戰任務已經圓滿完成了。然而在營救耿恭一事上,軍隊內部又出現了分歧!

救援軍的副將、謁者王蒙認為漢軍經過千里行軍,又在交河城打了一場大仗,戰士們已經疲憊不堪,而耿恭的疏勒城仍然在數百里之外,而且現在也沒任何消息,說不定疏勒城已經被北匈奴攻破,說不定耿恭等人已經全體遇難了。

所有的高級將領都沒有吭聲,大家心裡都明白,救援耿恭,首先必須翻越白雪皚皚的天山,此時正是寒冷的正月,大雪滿山,有些地方的積雪,超過一丈,其行軍的難度之大,可想而知,光行軍路上部隊減員的人數,都會超過所拯救出來的耿恭的部隊。

面對諸將的軟弱與絕情,範羌拒不領命,只擋在大帳之前,屈男兒之膝,撲通跪在地上,開始一個勁的叩頭,頭碰之處,血流滿地。

漢軍主將秦彭無奈站起身來,一聲長嘆:範羌,你接受現實吧,耿校尉他們已經死了,他們不可能還活著!你為了救一群必死之人再去送死,這種無謂的犧牲值得嗎?

值得嗎?

值或不值,這不是一個數學問題。前方的將士,為著國家的榮譽,正忍人所不所忍,受盡苦楚與艱辛。沒有水,喝馬糞擠榨出的水汁;沒有糧食,吃戰服上的皮革;沒有過冬的衣服,正忍受著嚴寒的威脅;數百個日日夜夜,擊敗數十倍於己的敵人,使大漢的軍旗還飄揚在疏勒城的上空;萬里長城尚且擋不住匈奴人南下的鐵騎,但他們以血肉之軀所築起的精神長城,卻抵擋住匈奴人如潮水般的進攻。

這是有史以來從未有過的奇蹟!哪怕傷亡千人,只救出疏勒城的一名戰士,都是偉大的勝利。沒有英雄,撐不起這個國家的強大;沒有英雄,照不亮這個國家的未來;是要讓英雄的傳奇永遠流傳在歷史的天空呢?還是默默無聲地消失?這就是值與不值的問題。

只有經歷過這種人間地獄的人,才能明白意義之所在。

範羌泣血請求解救疏勒城的戰士,全體戰士無不動容,紛紛要求追隨範羌前往疏勒城。

段彭、王蒙諸將最後決定:由範羌率領二千名戰士,翻越天險天山,前往疏勒城,救出耿恭餘部。

耿恭的數百人的守軍,在經過缺水、缺糧、缺衣以及夜以繼日的戰鬥後,有的死於飢餓與寒冷,有的死於戰場,到現在,一座城池只剩下最後的二十六人了。

這最後的二十六人,就是大漢王朝的二十六座軍神啊!

東漢26位“軍神”抵禦兩萬匈奴大軍,捍衛大漢軍魂,令人不禁垂淚

“不好,有敵情——”突然疏勒城城牆上觀察哨響起了一聲叫喊聲,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耿恭從淺淺的夢中驚醒,趕忙登上城頭,放眼一望,遠處星星點點的火把,由遠及近,分明是衝著疏勒城而來,估摸有一二千人。夜很黑,看不清對方的面孔,連穿著也看不清。

這也許是最後一戰了,耿恭心裡想著。“全體集合,準備戰鬥!”他的聲音依然洪亮而堅毅。

不知從什麼角落裡冒出稀稀拉拉的一支隊伍,個個衣裳襤褸,鞋襪都磨破得不成樣子,說是一支隊伍,其實總共只有二十六個人!

戰士們引矢上弩,嚴陣以待,只等指揮官下達開火的命令。

城外的那支隊伍越行越近了,突然,為首的一人跳下馬,持著火把,朝著城頭揮手,城上的守軍看愣了一下,他們的神經忽的繃緊了,難道這……不是敵軍?

沒有人敢這樣想,但是這時,城下的人開口說話了,他衝著城頭揮舞著雙手:“耿校尉——,我是範羌,大漢帝國派遣軍隊來迎接校尉了——”

公元76年三月,耿恭率領兩千漢軍終於成功抵達玉門關。然而,由於飢餓傷病的長期折磨,又連遭惡劣天氣與路途顛簸,這些堅守疏勒至最後一刻的二十六勇士,只有一半堅持到最後,活著見到了故鄉景色。

也就是說,連同耿恭在內,生返中原者,只有十三人,確切的說,是十三個不成人形的人。他們衣衫襤褸,鞋履洞穿,面容憔悴,形銷骨立,但滿身的悽苦,卻難掩其面目之堅定,這簡直就是一群從煉獄中重生的活鬼,給予人世間無比巨大的震撼,轉眼傳遍中國,聲動寰宇!

於是,朝廷特使中郎將鄭眾來到玉門關,為他們接風洗塵,迎接英雄歸來。面對這十三個堅強的男人,鄭眾及玉門關全體將士不由肅然起敬、齊齊對他們致以了最高規格的軍禮,以表達內心的感動與欽佩。

然後,鄭眾又把耿恭等十三人迎入大帳,親自為他們沐浴更衣,又趕緊安排人醫治調養。從此,鄭眾死心塌地做了耿恭的粉絲,雖然他的官位比耿恭高上不止一截。


東漢26位“軍神”抵禦兩萬匈奴大軍,捍衛大漢軍魂,令人不禁垂淚

耿恭等人被護送回洛陽,整個洛陽為之轟動,無數百姓爭相出城,萬人空巷,只為一睹他們偶像的風采。

打劉秀那一輩牛人銷聲匿跡後,東漢帝國已經很久沒出英雄了,現如今在遙遠的西域,竟然一連出了班超、耿恭兩個英雄,你說老百姓們能不激動嗎?

不久,耿恭的第一粉絲鄭眾上書皇帝,為偶像請功:

“耿恭以單兵固守孤城,當匈奴之衝,對數萬之眾,連月逾年,心力困盡。鑿山為井,煮弩為糧,出於萬死無一生之望。前後殺傷醜虜數千百計,卒全忠勇,不為大漢恥。恭之節義,古今未有。宜蒙顯爵,以厲將帥。”

鄭眾上書很快得到了朝中大臣的支持,司徒鮑昱也上奏說耿恭節過蘇武,宜蒙爵賞。

然而,剛上臺不久的漢章帝顯然對戰爭並不熱心,所以也不覺得耿恭這個戰鬥英雄有多了不起。結果只給了耿恭一個安慰獎——“顯爵”對不起沒有,封侯不是你想封,想封就能封;至於官位倒是可以提一提,給個騎都尉吧,秩比兩千石,已經夠意思了,這還是看在老耿家開國元勳滿門忠良的面子上。

接著,章帝又下詔將戊、己校尉和西域都護府一併撤銷,並召班超回國,準備全面放棄西域(史稱“二絕”。)。

然而,在耿恭精神的感召下,班超最終沒有奉詔回國,他決意繼續自己未竟的事業,單槍匹馬留在西域奮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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