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的那些念想兒 之三十三 糊肘

驚堂木一響,哩個啷個啷。我來
一段,請君聽真詳

列位,吃了嗎您哪?特別是值此特殊時期,當人們都乖乖地悶在家裡的時候,能讓人花些工夫的事兒似乎就是在吃上的操弄了。

若說北京人在吃上有什麼特點,恐怕少不了一個字——饞。不過這裡說的“饞”不單只是貪食各種美味之食,還有一點不容忽視,便是為了成就一道美味而在烹飪上進行的一些周折和創意。

老北京的那些念想兒 之三十三 糊肘

順治元年,也就是公元1644年,這年的10月10日,清朝由盛京(今瀋陽)遷都北京。這之後,不事生產的八旗子弟和士紳官員,聚居京都,散漫之風漸長。特別是當時的那些“官二代”、“紳二代”們,享受著上輩人拼著老命打下來的和平天下以及相對穩定的社會環境,他們自不必躬耕於壟畝,也不必叫賣於街市,大多文武廢弛,就喜歡高談闊論於飯舍茶座,或淺吟低唱於青樓楚館。

因此,有人說北京人之所以饞,是由於當年的八旗子弟們遊手好閒,閒便生事,便專打吃上主意的緣故。

自然,即便是尋常人家,美味於前,必然是饞涎欲滴;即使閒來無事,久了那饞蟲也似在咽喉裡抓撓兒,迫切地需要一點酒饌的新鮮感,或果獻時新,或食烹異品。因是之故,各式各樣的小吃兒便應運而生,延續至今,倒是成就了不少的老字號。

今兒跟您聊的這味美食乃是舊時京城裡較為正宗的一道。而在當時,它的一躍成功則是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只可惜隨著時代更替社會變遷,這道美味縱然是來如風雨,但去卻是微塵。

這原是發生在乾隆年間的事兒。當時,按滿人的規矩,宮廷和各王爺府都有祭祖制度,祭品則是一頭百十斤重的上等豬。祭祀已畢,這些豬肉過剩,就賞賜給更房下人們,是為“吃神餘”、“吃供尖”。久之,下人們見有利可圖,便將吃不了的豬肉拿到市面上兜售,換一點散碎銀兩。

位於西單缸瓦市的定王府乃為豪門大戶,更夫們自然少不了在“祭祖安神”之後享用“吃供尖”的特殊待遇,不過這定王府的這幾個更夫年齡稍長,場面事故諳熟於胸,也很有商業頭腦,他們略作變通加了一點關鍵性的創意,什麼呢?就是和御膳房裡的熟人打過招呼,彼此聯袂合作,就在定王府牆外臨街處開了一小食店,專營砂鍋煮肉,定名“和順居”。

老北京的那些念想兒 之三十三 糊肘

和順居里的唯一貨色——豬肉,在這個小店裡被圍爐火烹,操作上倒很有特色,一般是頭天晚上放進一個深三尺、直徑四尺的大砂鍋裡燉煮,次日一大早剛好煮透。這特大號的砂鍋倒是成了對外的一個招牌,於是乎店名也很快就被聞著味兒趕過來的食客們改了口,喚作“砂鍋居”了。

從最初的“吃供尖”發展到後來的專營各類燉活兒,砂鍋居的買賣越做越大,食者紛紜。同時不斷翻新,大砂鍋改成了一大群小砂鍋,一天到晚在灶火上咕嘟嘟地燉,香味兒翻著跟頭似的往外竄。趕等到了嘉慶年間,居然成為了京城裡一大名館。

老北京的那些念想兒 之三十三 糊肘

砂鍋居本是以全豬(如京東鞭豬)為料因材施藝,為了調和眾人之口,不僅運用白煮、燒的技法,還啟用了滿人入關前做肉的一種手段——燎。

燎乃是滿人在關外食用豬羊肉之前生燒火烤的一種傳統做法:將帶皮的豬肉、肘子、蹄子等,置於旺而不烈的火上翻烤,直到皮上生起一層小焦泡;再經溫水浸泡,颳去糊皮,最後放入清水砂鍋中燉煮至爛熟。

添加燎的技法做得的醬肘子通常被稱為“糊肘”,一度成為砂鍋居的看家菜!那肘子外皮呈琥珀色晶瑩金黃,肉質白而細膩,軟爛適口,關鍵的一點是散發出濃郁的焦糊香氣。吃時只需蘸著些許調料,味美殊甚!

如今“燎”這種做法已不常見,多見直接水煮或者垮燉。糊肘也已如昨日黃花原汁原味兒不再!而對於有過它真實記憶的老北京人來說,真個如健健(周華健)哼哼唧唧唱的那樣:“愛悠悠,恨悠悠,為何要到無法挽留才又想起你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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