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08次心理援助的背後:是什麼力量讓我們擺脫絕望?

12808次心理援助的背後:是什麼力量讓我們擺脫絕望?


12808次心理援助的背後:是什麼力量讓我們擺脫絕望?

“總算有一個人來關心我了。”

“總算有一個人來關心我了。”


這是壹點靈的心理諮詢師趙穎接通電話後,聽到的第一句話。電話那頭在醫院隔離的女孩,聲線澄亮又帶著無力。

兩個人一間房,被隔離的她們就像待宰的羔羊,等待著上帝翻牌子,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被病毒揪住的人是誰。

失控、害怕、無力、焦慮……在這些漫長的情緒裹挾中,她沒能等來一句問候,等來的卻只有家人的責怪——“明知道疫情嚴重,為什麼還要去接觸武漢來的人。”

在被隔離的狀態下,來自家人的支持、陪伴與鼓勵尤為重要,而家人的埋怨和責備,反而讓她更加茫然失措,情緒上頭。

“‘總算有一個人來關心我了’,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非常讓人心疼。就像是終於有一個人,哪怕是一個不認識‘我’的人,也可以來關心‘我’了”,趙穎老師回憶道。

焦慮的情緒,會直接導致一些身體方面的不適,包括腹瀉、喉部疾病,還有低燒。趙穎說,“我在疑似人群中看到過好幾例37.2/3這樣的低燒情況,可能會持續一兩週的時間。”而這位女孩也正因為持續低燒,出院的日子變得遙遙無期。

在她終於等來被隔離的第13天時(一般隔離14天可以出來),護士卻告訴她,她還需要繼續隔離觀察,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能出去。

“這個時候,她內心的擔心和害怕是非常強烈的,甚至可以說是恐懼,好像自由離她很遠。但沒有人可以幫她出來的,只有靠她自己控制好情緒恢復正常體溫。”

隔離期的延長,年邁的父母也因自己被隔離;加上每天看新聞,撲面而來的負面消息,不斷上升的確診人數,一度讓她覺得日子已經沒法再過下去了。她告訴趙穎,她很需要讓自己在這個狀態下熬到出院,她很想出來,但是又覺得自己不可能出來。

“我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絕望、恐懼、無助感”,趙穎說,“她現在面臨的困難是怎麼熬過這段不知道何時才能出院的時間,怎麼度過這段非常絕望的時期。”

因為她近期是處於低燒的狀態,所以趙穎在整個諮詢的過程中不斷地詢問她,“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你現在摸摸自己的額頭,有沒有發燒”。

當時,她給趙穎的四次反饋都說,“我覺得我現在沒有發燒了”、“我現在很平穩”。趙穎解釋道,“她有了這個新的經驗,就能慢慢了解到,情緒的平穩可以帶給她身體穩定的感覺。”

12808次心理援助的背後:是什麼力量讓我們擺脫絕望?

心理諮詢師趙穎(右)

除此以外,趙穎在電話裡教她進行了反覆多次不同強度的放鬆練習,在她熟悉整個過程後,建議她每天練習2-3次,尤其是在她焦慮的時候(一般在下午兩三點進行,這是特別容易焦慮的時段)。

因為她情緒反應比較強烈,趙穎還教給她一個grounding練習,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幫助她頭腦清醒,專注於當前環境下的技術。

在諮詢的尾聲,她自己做出了三個決定,一是減少和親人的聯繫,目前情況下,親人沒有辦法給到她支持,反而讓她更加內疚和自責;二是減少和朋友的通話,因為每次打電話都會吵架,激烈的情緒會導致發燒,這樣的情況出現了好幾回;最後就是少刷負面信息,多在病房走走,打打遊戲。

她說,“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儘快平穩下來,只有持續一段時間沒有低燒症狀,我才能出院。”

趙穎在回憶這次諮詢的時候說,

“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來訪者所面臨的高度緊張又充滿壓力的環境,我覺得如果是我自己,在她那樣的境況下,未必能如我想象中那麼平穩地度過,有時候我們會高估了自己對抗困難的能力。

“他們太需要獲得支持。這支持不是對他們說,‘你一定會好的’,或者去給他制定目標,而是讓他感覺到,在最艱難的時候回望,我們一直都會在這裡,給予你所需要的理解。這才是支持。”


12808次心理援助的背後:是什麼力量讓我們擺脫絕望?

“我沒能衝上一線”

“和你們比起來,我真的太幸福了。”


這是心理諮詢師鄧新紅在接通民警打來的諮詢電話的時候,她發自內心、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

“正因為有你們這些不顧個人安危、忘我工作的人,才有了我們後方能在家裡平靜、安全的生活”,聽了這句話後,電話那端的民警激動地哭了起來,持續了2分鐘,民警心情才平復下來。

這位媽媽民警對鄧新紅說,聽了這話她其實很慚愧,不少同事都衝在抗疫的第一線,而自己只是在疫情後方,做路途登記、物資轉運與互送的工作。

沒能衝在一線,她深深的自責感與無價值感被鄧新紅察覺。

鄧新紅說,“在這次諮詢中,我拋開了專業諮詢師的身份與共情技巧,不是刻意與她達到共情,而是真切的深情流露,這種真情的互動本身就是極具力量的,當它被來訪者感知到的時候,來訪者就自然地被賦予了價值感和動力。

“不管是不是一線崗位,在疫情艱鉅境況下,你們不顧自己的安危,離開自己的家庭,堅守在崗位,這就是英雄”,鄧新紅這些出自肺腑的感恩之辭,讓這位民警的自責焦慮的情緒慢慢鬆緩下來。

12808次心理援助的背後:是什麼力量讓我們擺脫絕望?


心理諮詢師趙穎也接待過民警的來電。

這是一位理性的管理者,他希望能通過科學的管理方式,讓民警勞逸結合,更好地投入到抗疫的戰鬥中去。但他精心準備的方案,卻在短時間內被上級否定了。

來電的時候,他的心情很複雜,有委屈、挫敗感,又有自責和後悔,他感到自己的努力被漠視,也得不到支持與理解。

“我還做得不夠好”,“我溝通能力不強”,電話裡他劈頭蓋臉把自己數落了一番。

自責的背後往往是後悔,而後悔中就會有這樣一種想法——“我原本可以擁有不同的選擇,我可以提交一個更好的方案。”

趙穎就順水推舟,利用這個“後悔”給這位民警賦能。趙穎和他討論他後悔中沒有做到的方面,成功地導出“另一個方案”,之後把話題引到了如何為後續的方案設定詳細的計劃,包括可以通過個人努力彌補的方面。

在諮詢持續到25分鐘的時候,來訪者就提出,他已經對整個事情的發展脈絡有一個把握了,也看到了自己的問題所在,以及應對這個問題的關鍵。

趙穎說,“在諮詢中我在做的,就是和他一起找到一條出路,但這不是我幫他找的,而是他自己去找到的。

來訪者本身就具備自我拯救的能力,只是在特定情境下,這種能力可能被忽視、被掩蓋。而諮詢師要做的,就是幫助他找回這種能力。

在被問到“來訪者渡過難關的力量來源於什麼”的時候,趙穎告訴我們,“是希望。”

“這個希望來自於他自己,是他對自己未來生活的一種渴望。既然他對未來生活有所期待,那他必定得度過現在才能到達未來。如果把希望寄放在其他人身上,比如寄希望於諮詢師,那一旦沒有了諮詢師,他就不行了,這是一種依賴。”

所以,來訪者渡過難關的力量,本就在他身上。


12808次心理援助的背後:是什麼力量讓我們擺脫絕望?


自壹點靈「微光行動」啟動以來,現已有500+心理諮詢師加入到抗擊疫情公益心理援助的隊伍中來。截止2月14日,壹點靈已累計幫助

12808人次,累計服務時長6508小時

心理諮詢師王懌告訴我們,參與抗疫心理援助之後,工作量幾乎加了一倍。每天諮詢到晚上一兩點。

王懌說,“疫情期間作為諮詢師,心理壓力也比過去大很多。來訪者本身的焦慮情緒嚴重,並且這種焦慮是不可以等待的,不像平日裡可以讓來訪者嘗試著慢下來,所以會很考驗諮詢師的功底和能力。

12808次心理援助的背後:是什麼力量讓我們擺脫絕望?

在家中接聽來訪者電話的心理諮詢師沈嵐

心理諮詢師沈嵐也有同樣的感受,“以往的諮詢,我都不在來訪者的事件當中,但這次我也在事件中,所以自己也會有影響,很難做到情緒中立。”

沈嵐補充道,“如果覺察到自身焦慮值比較高的時候,就不接單。害怕自己的焦慮無意識的傳染給來訪者,先確保自己良好的心理狀態。”

有諮詢師在採訪中說,自己在做的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事,是“應該”做的。

這一句“應該”背後,或許就是我們加入這次行動的理由——

“為人在世有三不避,為民請命不能避,為國赴難不能避,臨危受命不能避。”


- THE END -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