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谢红星作品:交公粮

渭南谢红星作品:交公粮

交公粮/谢红星

养儿当兵,种地纳粮,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于是,在那个年代,每一个夏收过后,农民们都要大车小辆地把晒干扬净的麦子送到粮站。

上交的公粮,还有一个美称叫“爱国粮”。交粮的这个行动,也有一个美称叫“踊跃交售爱国粮”。因为那段时间,无论大路小路,各村的农民都像蜜蜂寻窝似的朝着粮站齐聚。一旦粮被验上,任务完成,就像干了一件特别赢人的事情,高谈阔论,唾沫飞溅,栩栩如生地讲述交粮过程中的见闻,把路途的颠簸,排队的难耐,入仓的苦累,一股脑地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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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上因为有坡地,麦子熟得早,所以每年一等坡里麦子收完,不等平地开镰,队长就抓住天气,督促村民尽快把粮食晒干,早早地完成公粮任务,年年要当线王公社的前三名。公粮任务完成了,才静下心来,一板一眼地准备收割平地的麦子。遇到有些年份,天气不如人意,坡里阴面的麦子还未收割,原上的麦子就成熟了,这时候就特别地忙迫,劳力非常紧,有些麦田收割的时候,就会有落颗现象,十分可惜,只得早起趁着潮气抓紧收割,尽可能地减少损失。

晒公粮的时候,都是专门的人员搅粮,借着好天气,摊薄搅匀,基本三天就成。如果日头不很厉害,就得四天,甚至五天,直至咬到口里嘎崩响才行。而那个搅粮的老人,浑身晒得黑红黑红的,看不到一点白皮肤。收麦的时候,如果连续晴天,为了方便,就在场里堆成一绺一绺的一米左右宽的长绺子,然后拿木印板在上面拓上印。晚上,再派两个人带上被褥睡在场房里看麦,以防麦子被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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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粮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上过筛和上风车。因为那时候的农业技术和生产力水平十分低下,所以产量很低。所谓的“上纲要(亩产400斤)过黄河(500_600斤)跨长江(800斤)”在当时就是难以企及的目标。麦粒本就不甚饱满,遇到雨水少的年份,就更是干瘪,不要说上过筛,就是上风车,也把好多瘪瘪麦粒吹走了,本就减产的粮食在最后关头又得折损好多份量,心里很是不忍。记得有一年,庄稼欠收,实在无法,只得用晒干的红薯片充做公粮。

验粮的技术员非常认真,也非常忙碌。这里拉,那里抻,都想早早交粮回家。一个一个陪着笑脸,张着口袋,只等验粮。技术员手一抓,看一下手感,再往嘴里扔几颗,咬一下,然后拿钎子猛地往袋子里一扎,一转,抽上来,看一下袋子中间或底部的粮食质量,防止“腰装”“底坐”。如果质量过关,就开票,四级或者五级,或者四级+风车等。整个过程,一圈人眼巴巴地看着技术员脸色的细微变化,那种恳求又无奈的眼神,让人感觉十分的无助。就这样,验一家,往前挪一下,磨磨蹭蹭,不知不觉就凌晨了。交完粮,长长地吁一口气:“我的神呀,就算把粮交了!”有些交得慢的甚至回到家都快天明了。亏得是一年只有一次,要不,这苦谁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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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下户以后,前期还是交粮。丰年好办,家家户户都能交上。粮一交,一身轻松,既不用听喇叭喊叫,也不担心队长进门,吃饭安宁,睡觉踏实。一身的正气,一脸的荣光。遇到灾年,就困难了。地里就没打下粮食,拿啥交?这时候,工作队就下村了,一家一家突破。先从干部、党员、职工家庭入手,逐户做工作。乡上的宣传啦叭巡回各村:“粮食、棉花是国家重要的战略物资,必须保质保量地完成国家的征购任务,这也是每个家庭应尽的义务。在这个大是大非面前,决不能存在模糊认识和消极行为。如果拒不交粮或者煽动群众……决不轻饶,将视其情节严肃处理……”到现在我都记得乡上书记那尖锐犀利的声音。

有一年,麦收时节,连续阴雨,麦子还未收割,就在地里发了芽。无奈之际,粮站只得收芽芽麦,但仍然有等级:芽一,芽二。村里的孩子们根本体会不了大人的烦恼,一个个还在念叼着“芽芽麦,甜甜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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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后来,随着生产力水平提高,粮食基本满足了需要,就可以用现金完成农业税。于是相当一部分农户改用现金完成任务,虽然农民的口袋总是紧张,但实在不愿意受交粮的煎熬。

2006年,国家取消了农业税,交公粮也就退出了历史舞台。而那一段难忘的印记却成了一代人永不磨灭的回忆:那是一个火红的年代,那是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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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谢红星:丰原学校教师,主要作品有《回乡偶书》、《回家》、《回家不需要理由》、《沋河公园赋》、《人和公园赋》、《赞渭南灯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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