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著名醫生作家日野原重明《生活的藝術》一書連載(六)


日本著名醫生作家日野原重明《生活的藝術》一書連載(六)


(接上篇)

三、群居生活

人是脆弱的

正因為這樣

才能夠群居生活

女人的不幸並不是癌本身,而是沒有地方述說癌的不安

剛才,我在救濟院的一間診室裡。只有30分鐘的時間,患者僵硬的表情眼瞅著緩和過來。旁邊的醫生和學生們發現這個變化,都鬆了一口氣。

我只是和往常一樣隨著75歲患者的視線坐到床邊上,握著她的手,傾聽她想說的一切。

她因進展中的肺癌而呼吸都困難,可是在和我的談話中一次都沒有感覺過呼吸困難,甚至浮現出了微笑。她說總算有人聽了她心裡話了。

我問她:

“您最煩惱的是什麼?”

她回答:

“想傾訴一下內心的不安,但是不知道向誰傾訴,也沒有人聽,就我一個人忍著。”

她住進聖路加國際醫院救濟院不久,其實半年前就在別的醫院被確診為肺癌,但她不知道癌是個什麼樣的病,又沒有勇氣問大夫。只是知道自己不會活得太長時間了。

以為發出了重大通知的,只有那些醫生。很明顯,她和醫生之間一點點交流都沒有。

她的病,已經是請什麼樣的大夫都好不了了。從病情上看,也就再活一個月了。醫生和護士的作用是不是到此完結了呢?不,我認為以後才是需要醫療者資質的時候。醫療的對象不是‘病’,而終究是‘人’。

聽完患者的話再進行治療,但比方說一咳嗽就渾身痛的人,就不要逼問他:

“肩胛骨中間痛還是鎖骨下邊?”

而是用手去摸患者的痛處問:

“是不是在這裡痛?還是這裡?”

用手掌聽患者身體的聲音,用眼神和接近的姿勢傳達自己的意思。不用語言,要充分發揮五官的作用。我認為,這就是向醫療者們提出的交流方式。單純的信息交流是不夠的。

我們靠的是母親一般,魔術一般的手。誰都會有孩童時期的記憶。只要把手放到發熱的額頭上情緒就好轉,肚子痛了用手揉一下就減輕疼痛。醫療的原點就在於這個‘施手’。交流的根源就在這裡。

我尊敬的醫生威廉·奧斯拉說:

“醫學是科學支撐的藝術。”

這就是說,看怎樣與每一位患者接近,接觸。

科學是客觀地冷靜地觀察疾病,藝術是以纖細的感性接觸患者的內心。即使作為科學的醫學無法治療,藝術的部分直到生命的最後瞬間都能無限地貢獻。

本來應該將這二者兼而有之的醫療,現在卻傾向技術本位,這是不可否認的。怎麼樣去接近患者,怎麼樣去問出並尊重他人生觀和經驗所打造出來的患者‘現在’的思想?我長期以來強調,臨床的醫生和護士不能缺少這種感情充沛的交流。

悲痛的經驗會使人溫良

交心,也並不是說想做就能夠做得到。這不是簡單的迎合敷衍的技術。

20世紀初葉,奈欽格爾(1820~1910)面對護理學校的學生們講述感受的必要性。有沒有感受,涉及到交流能力。他說:

“雖然你沒有失去孩子的體會,但是你也要對他的悲痛有共鳴。如果沒有這種感受,你就不要當護士了。”可謂要求嚴格。

她認為,感受歸根結底是個遺傳性的資質,後天不能獲得。我相信人的素質是依環境而受刺激,因而能夠培養起來的。因為,無論是什麼人只能說是感受貧乏,不能說一點感受都沒有。

令人擔憂的是,沒有一個比現在更難培養感受性的時代。習慣於奢侈方便,感受性便會麻木。他人的痛苦畢竟是他人的痛苦。即便有了可憐之念也只不過是個瞬間之念,過去就忘了。出生在這個世界上,謝意的虔誠不知拋到哪裡去了。

最有效的感受性方面的教育,只有讓她們親自嘗試苦痛,讓她們有一個親身感受。現在所流行的假設的現實是不夠用的。

親身體驗越多,感受性的培養越快。如果幸運地沒有遇到大病或親近者的死亡,至少要努力接近更多的人見聞更多自己沒有體會的經驗。掌握對方的內心世界,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力。

我曾經說過,如果有機會把孩子們帶到醫院去看望病人,或參加守夜和葬禮等,這是很好的感受性學習。在這種經驗之中讓他們逐漸學會、體會怎麼樣編織觸動對方內心的話語,應該在什麼樣的時候發出什麼樣的眼神等等。

交流的技術是授予人類的禮物

我10歲時患腎炎不能到外邊去玩,利用這個機會在家裡邊學習鋼琴。從那個時候起,經常拿音樂來安慰自己,獲得了很大的生命力。

這種力量,能不能利用到其他病人的身上呢?15年來一直進行著不靠藥物和注射的音樂療法。對於那些孤獨症的孩子們、嚴重神經衰弱者和臨近死亡的人們,有著穩定的、實實在在的驚人效果。如同美妙的旋律立刻滋潤那乾渴的心田一樣,我們也要和它一樣自然地進行真正心與心的交融。

自己一個人也不感到孤獨,貧窮也不感到寂寞,瀕臨死亡也會安詳,這是因為在他內心的某一個地方有著能夠與他人心理交融的信心。或者因為他明白為這個世界所有的氣息動心的喜悅。這是隻有人類才有的交流技巧。這的確是連接病人生存心理的東西。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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