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漸漸停止了旋轉，一片一片規律地落到地上，隱隱約約匯成了一個棠字。
姬棠嘴角掛著一絲笑意，自以為勝利的笑意。披上衣衫站起身。八歲的身姿卻顯得格外纖細、修長。
“大聖司……”
蘊含幾分聖力的聲音漸漸飄遠，就連身在月牙臺外的百姓都清晰可聞。
大聖司的右手無力地垂下，隱在了長袖中。突然，一滴鮮血從袖中滑落，正好落在棠棣花的花瓣上，頓時，花瓣處生出一朵棠棣花，紮根於月牙臺，美麗無比。
看來是自己多心了，大概只是聲音偏向女音吧。
“本司宣佈，姬棠為本司唯一下世。”下世即為徒弟，每到聖司誕辰一百，便會選擇下世。下世便是下一任聖司。
黑武士瞬間出現在聖司身側，表示出一點憂慮。
“大聖司……這……”
大聖司搖了搖頭，左手在虛空中寫出一個“轎”字，隨即一頂紅色四稜轎就顯現在姬棠眼前。姬棠眼神透著一股驚異和崇拜，同時心底湧上一絲雀躍。
當黑色長靴邁進紅色金轎時，他的命運已經改變，金與銀的生死契約既定。可能到最後，他都會在輪迴裡念想：如果，沒有踏進紅轎……
“黑雲，另外六個人領他們去萬將軍那吧。”
“是，大聖司。”
大聖司看了一眼紅轎裡的人，面具下的嘴浮現一層笑意，然後優雅地入了轎。
紅金色大殿裡，是一層層的陰鬱之氣，無數鬼魂繞在大殿的紅色柱子上，顯得格外妖冶。姬棠有些目瞪口呆，手心裡滿是汗水。第一次看到如此多醜陋的鬼魂，一時停住了腳步。
“呵呵，連大聖司都不怕的人怎麼還會怕這些鬼魂？”
大聖司轉身看著站在問口的姬棠，嘲笑著說。
姬棠恢復心神，對上那雙浩如星海的眼睛，瞳孔微微泛起藍光。大聖司紅袖一揮，一股勁風就捲上了姬棠。姬棠退後了幾步，不甘地低下了頭。
“同樣的招數對我無用。”
大聖司笑著走到姬棠身側，抓住姬棠的手將他領了進去。
“放開我！”姬棠抗拒地甩手，卻一點用也沒有，手被扣得死死的。
大聖司將姬棠的手揚在姬棠面前：“等你有足夠的力量再反抗吧。”
姬棠不客氣地反駁：“剛才我也傷了你右手。”
大聖司輕笑了一聲：“你知道嗎，在我眼裡，你就是一小丑。”
姬棠咬著下唇，不語。稚嫩的臉上顯出深深的倔強。
“對了，以後我就是你師傅，這個稱呼，你可得記得一輩子。”
大聖司拉著姬棠緩緩走過大殿，來到內堂。內堂分外明亮，和大殿完全是兩種氣息。若大殿是地獄，那內堂就是天堂。姬棠略帶疑惑地盯著大聖司。
“呵呵，我只能說因為內堂是住人的。以後你得和我住一塊，身為世子，可是會被很多東西惦記的。”
姬棠的瞳孔猛得一縮，有些恐懼地盯著大聖司。很多東西？那絕對不會是人，那是……是……
“東、東西？”
大聖司似乎很滿意姬棠的反應，點了點頭。
“什麼東西，連我也不清楚。”
姬棠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他覺得當上聖司，應該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怎麼，這樣就怕了？”
大聖司拉著姬棠坐下，看著這個如白紙一般八歲的人兒，心中閃過一絲心疼之意。可是，天意啊……天生巫眼……
“我不怕。”被人小瞧，姬棠不屑地撇過頭，卻也有些心虛。他其實怕的，他清楚的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不安的頻率。
“小鬼頭。”大聖司輕輕颳了一下姬棠的鼻子，笑著，“看看吧，從繼位開始便參與戰爭的聖司的‘偉績’。”
大聖司露出白皙的右手，被姬棠用巫眼所傷的地方早已癒合。姬棠不禁又撇過幾分，大聖司並未理睬，而是觸到金色面具，緩緩拿下。
“啊……”
姬棠忍不住驚叫出聲。這是一張怎樣詭異的臉：左邊完美無瑕，如月光石般溫柔極美，而右邊卻是一團墨綠色爛肉，隱隱散發著黑氣。看了一會，姬棠終是忍不住乾嘔起來。
“你還是太嫩了。”
下一瞬，大聖司已將面具重新覆在臉上，不顧姬棠的眼神，拿起玉桌上的酒杯就往嘴裡送。
“大聖司……”
姬棠的聲音伴著女音怯怯的，聽來特讓人憐惜。
“師傅，叫師傅呢。”
大聖司略開玩笑點了點姬棠的腦袋。
“師傅，它……怎麼回事？”
“它？呵呵，是師傅殺死月國大巫司的代價。”
姬棠不解地盯著大聖司。
“月國與玉國是兩個最強大的古國。玉國繼承光明神的一脈，擁有聖力，可以淨化一切生靈。而月國，則是黑暗神的一脈，掌控巫術，控制所有邪念。光明與黑暗是宿命的敵對，戰爭則是解決矛盾的唯一方式。永遠沒有誰與誰，只是誰統治誰。所以，身為大聖司，是註定會有劫難的。”
姬棠認真地聽著，他不禁對大巫司，感到好奇。
“大巫司也如大聖司一般的地位？”
大聖司點了點頭：“這是自然，不過巫司經常走於凡人之間，不像聖司呆在聖殿。大巫司，銀色面具，雪色長袍，純潔的外表卻包藏最醜陋的內心，殺人手段，極其殘忍。”
姬棠一驚，夢中那道雪色身影，難道是巫司，難道一切早就註定我與他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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