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局外人》:我们都曾是局外人,不过有人妥协,有人抗争到底


加缪《局外人》:我们都曾是局外人,不过有人妥协,有人抗争到底

《局外人》是加缪的首部经典立世之作,作品一出世就备受好评被人们抢购一空。

这部小说没有什么悲情英雄,没有浪漫爱情,也没有曲折离奇的故事,没有精巧奇特的结构,平淡如水地刻画出了一个没有什么光环,寡淡无味,人情淡薄,与世俗格格不入的小人物的悲剧。小说篇幅并不长,只有短短五六万字,但足有分量奠定加缪在文坛的显赫地位。

批评家亨利·海尔称《局外人》“站立在当代小说的最尖端”

《局外人》是一曲小人物的悲歌,它不是以故事取胜,它是以一种内敛的笔触,在平静中蕴含着巨大张力,唤起的是人们对人性深刻的反思与审视。

加缪《局外人》:我们都曾是局外人,不过有人妥协,有人抗争到底

故事里的默尔索,是个沉默,孤僻,得过且过的老实人,他也是人们眼里的异类,局外人,在入世者的眼里,默尔索活得浑浑噩噩,麻木,虚无,他在母亲死后的一系列举动被视为荒诞不经且麻木不仁。他是被社会放逐的人,他也在这样的排挤与自我的坚守中,走向了最后的毁灭。

荒诞的究竟是默尔索还是这个想要同化个性的世界?

有时荒诞不过是清醒者的一种对抗而已。

加缪《局外人》:我们都曾是局外人,不过有人妥协,有人抗争到底


默尔索的荒诞与真实,到底谁才是荒诞的扮演者?清醒人的荒诞只是为了对抗虚伪

小说的开篇一句,就透着一种疏离和淡薄。

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在昨天,我搞不清。

默尔索不是一个情感饱满的人,相反他看起来是一个感情淡漠的人。

他去养老院处理妈妈的葬礼,拒绝开棺见母亲的遗容,在葬礼上,他有些无动于衷,没有哭泣,没有悲伤,对于妈妈葬礼上那些虚伪的痛哭与眼泪,他有的是厌烦。

在母亲葬礼的第二天,他约美女游泳,看喜剧电影,与佳人一夜风流....

他因为帮助一个新结识的道貌岸然的家伙卷入一场凶杀案,在蓄意谋杀还是自我防卫的定性上, 审判者的焦点不是在证据上,而是着力在对他灵魂的审判上。

默尔索的格格不入,他的满不在乎,都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他在别人眼里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

等待他的是冰冷无情的断头台。

在众人的审判里,默尔索是荒诞的,他的荒诞在于人们看到他在母亲去世之后的无动于衷,在于他那么迅速没心没肺投入到生活的放纵与欲望里,在于他会无缘由无目的地帮助一个皮条客欺负姘头....

可是有时我们所以为的荒诞,只是因为我们不曾了解。

武志红老师说:任何看似荒诞的事情背后,都有它最真切的原因, 如果你觉得荒诞, 那很可能是你不理解他。

整部小说更像是一个人的自白,一个人的犯罪供述。故事的前半部分默尔索像流水账式的交待他在母亲去世之后的行动轨迹。

小说的蓄力都集中在后半部分的反差与撕裂,平淡里的荒诞给人一种更深的震撼力。

看到后面,通过默尔索的心理变化,我们慢慢了解他不是一个像他表面那样冷漠的人。

对于母亲,他有常人一样的爱。他爱母亲,他理解母亲在家与他相对无语的苦闷。

他没有足够的收入来雇人服侍母亲,养老院至少可以打破母亲的苦闷与孤寂。

他压根没有考虑世俗的眼光,他不会想到这样做自己会不会被扣上不孝的帽子,他和母亲一样,只是尊重彼此的生活方式。

默尔索“我更希望妈妈不死” ,但是,当预审官指责“他在母亲的葬礼上没哭” 时, 律师问他是否可以说那一天他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他断然说: “不能,因为这是假话” 。

他没有觉得这是不道德的事,更不会粉饰这种感情,因为在他的心里,他对母亲的死亡有不一样的解读。

在临刑前的夜晚,默尔索有这样一段心理独白:“很久以来,我第一次想起妈妈。我似乎理解了她为什么要在晚年找一个未婚夫?为什么又玩起了重新开始的游戏。那边,那边也一样,在一个生命凄然去世的养老院的周围,夜晚就像一个个令人感伤的间隙。如此接近死亡,妈妈一定感受到了解脱,因而准备再重新过一遍。任何人,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再哭她。”

默尔索在母亲去世之后并没有显露出特别的悲伤,他在第二天照旧过正常的生活。

我从来没有对某件事真正悔恨过。我总是为将要来到的事,为今天或明天的事忙忙碌碌,操心劳神。

在默尔索的世界里,他并不为昨天的事悲伤或者悔恨,他不信上帝,他认为死亡就是死亡,没有天堂和地狱,他不为永恒做事,他的时间概念模糊到只有今天和明天,他厌恶虚伪,他只表达此刻的真实,不去评判别人,也不太在乎别人的评判。

默尔索卷入凶杀案被审判,法官对是默尔索灵魂的审判来来回回就停留在他在母亡之后的漠然表现。

庄子亡妻之后,击缶而歌,如果不是亡妻,是亡母击缶而歌,该说庄子超然还是说他薄情呢?

可是默尔索的这种达观,却成了他没心没肺,罪大恶极的铁证。

有时我们觉得别人怪异,只是因为他们的行为不符合某种标准,我们拼命想把那些人同化成和我们一样的人,却忘了自己曾经的个性也是如此被磨平的。

那些坚守的人,得有足够的勇气和抗压能力来应对这个坚硬的顽固派。

加缪《局外人》:我们都曾是局外人,不过有人妥协,有人抗争到底

默尔索因为在母亲葬礼上没有掉眼泪,灵魂被判刑,他放弃申诉,没有抗争地走上了断头台,他在用死向这个虚伪的世界抗争。

荒诞的究竟是默尔索还是那一众的审判者?

“他是穷人,是坦诚的人,不说废话,喜爱光明正大”,“默尔索自始至终真实地呈现自己的感受,不遮掩,不躲藏, 不评判,比起那些虚伪的人,这样的真实,更显得可贵。

他能包容这个世界的异样,这个世界却容不下他的异样。

默尔索是清醒的,他的清醒使他呈现了一种荒诞。

毛不易在《消愁》里唱各色的脸上各色的妆......天亮以后,潦草收场,清醒的人最荒唐。

清醒人的荒唐只是为了对抗虚伪,只是为了拒绝被同化,不让自己的生活变成了一种适应和习惯。

加缪《局外人》:我们都曾是局外人,不过有人妥协,有人抗争到底


默尔索不是英雄的英雄,敢于对抗规则,拒绝参与游戏的清醒人

加缪这样评价他所塑造的默尔索:一个无任何英雄行为而自愿为真理而死的人。

他是一个不是英雄的英雄。

他是一个平淡的庸常人,无所作为且与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他不是英雄,但又是另一种形式的英雄。

他守着自己的真实,拒绝撒谎和掩饰,看似冷漠,却对人报以不评判这样最大的尊重,他不怕被社会放逐成局外人,死亡的威胁也不能使他妥协。

女友问她是否爱她,默尔索像个直男一样回答,“如果一定要说的话, 我大概是不爱”

女友问他愿不愿意跟她结婚, 他说“怎么样都行” , “如果她想, 我们可以结婚” 。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爱” 并不能说明什么, 甚至“毫无意义”。

律师问他母亲葬礼上没哭是否可以说那一天他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他断然说: “不能,因为这是假话” 。

佩索阿在《不安之书》中说到:“我们从未爱过什么人。我们的所爱不过是某人在我们思想里的观念。我们爱的是我们自己的观念——即我们的自我。这一点适用于爱的全部范围。”

比起对恋人,对母亲的爱,默尔索更爱的是他的思想,换句话说就是他的自我,从不妥协。

面对神甫感化人心的十字架,他表现的不是悔恨,而是厌烦。

默尔索的格格不入,让他成了社会上的局外人,他这个被告也成了这场审判的局外人。

已故作家史铁生说过:心魂一旦感受到荒诞,感受到苦闷有如囚徒,便可能开辟另一种存在,寻觅另一种真了。

默尔索不为永恒所禁锢,他觉得那些都是转瞬即逝的东西,那些世人追逐的名利,那些虚伪的面孔,他统统都不屑,他有他自己自由的国度,可以在回忆里流浪的时间,热闹的街头,蓝天。玛丽的笑声和裙子。

荒诞性产生于比较。

默尔索若是活在当今的中国,这根本算不上一种荒诞。

但是在一群固守传统道德的卫道士面前,默尔索是孤独的战士。

而我,我现在也感到自己准备好把一切再过一遍。好像刚才这场怒火清除了我心里的痛苦,掏空了我的七情六欲一样,现在我面对着这个充满了星光与默示的夜,第一次向这个冷漠而未余温尽失的世界敞开了我的心扉。我体验到这个世界如此像我,如此友爱融洽,觉得自己过去曾经是幸福的,现在仍然是幸福的。

经受住世界的荒诞性就会产生一种形而上的幸福。征服或游戏,无数的爱情,荒诞的反抗,这些都是人在注定失败的战役中向自己的尊严表示敬意。

即使即将行刑,死亡扼杀了他心性的自由,他达到了与自己和解的境界。

面对被冤屈的审判,他用无所谓的态度,做了最后一次的嘲弄与反抗。

为了善始善终、功德圆满,为了不感到自己属于另类,我期望处决我的那天,有很多人前来看热闹,他们都向我发出仇恨的叫喊声。

加缪笔下的默尔索是无名之辈,但有像一个永不妥协的战神,面对死亡的惩罚,他像嘲弄诸神被罚不断推石头的西西弗斯,拒绝认输。

总是这样永不妥协的人物,比如图灵,比如马云,无数这样寻常和不寻常的异类人,让曾经的荒诞变成了后世的平常....

默尔索哪怕做局外人也要守着他的个性,拒绝被同化,而我们面对想要同化我们的一切,个性的棱角是否还在?

加缪《局外人》:我们都曾是局外人,不过有人妥协,有人抗争到底


诞生到一个荒谬的世界上唯一真正的职责是活下去,是意识到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反抗,自己的自由。

对于荒诞的事件或人物,往往是因为我们不了解。因为不了解,所以才有了失真和夸大的想象。

默尔索只是一个沉默寡言/性格孤僻的老实人, 他不评判别人,对世事抱着一种不干涉的尊重,但因为这种疏离与淡漠, 他在一场凶杀案里被过分放大成罪大恶极之人。

我们常常在不自觉中,把和我们不一样的人解读为荒诞或异类,同时我们自己也因为某些个性,被人排挤成局外人。

我在读高中时,喜欢孤独而安静,也因为这种不合群被送了绰号“圣姑”。

我是一个局外人。我也曾因为这种被排挤的感觉,痛苦难受。

工作以后还是不喜欢喧嚣与吵闹,无端地推掉了很多无趣的聚会和应酬,回到自己的一方小天地,读书,养花,自由自在。

在别人眼里,我有些不合群,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想想谁都没有错,只是不理解彼此的生存方式罢了。

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爱以自己的喜好度量其他事物。——《一个人的村庄》

有时不是事件本身的荒诞,而是因为我们不愿意看见或者接受与我们不一样的存在方式。

加缪《局外人》:我们都曾是局外人,不过有人妥协,有人抗争到底

有时因为固守某些东西,我们不期然地也会变成被人放逐的局外人。

尊重差异性,你眼里的世界就没有那么荒诞。

如果诞生在一个荒谬的世界,如果你不想过某种程式化的人生,不想过时钟人生,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不想按父母的设想过人生,不想为了迎合被人而去参加无聊的聚会,不想去做任何约定俗成的事情。

面对无数想要同化你的压力,你会选择妥协接受,还是勇敢抗争?

诞生到一个荒谬的世界上唯一真正的职责是活下去,是意识到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反抗,自己的自由。

就像沙漠之花里的名模华莉丝,面对荒凉非洲对女性残忍的割礼制度,她的半生都在反抗。

这个世界有无数的荒谬,难得的是清醒人,更难得的是像默尔索一样的抗争者。

只是死亡让默尔索的抗争戛然而止.....

加缪的《局外人》是对人性的一种警醒。

保持灵魂的清醒和自由,是一个人最大的幸福。从这一点来说,默尔索是幸福的。

而抗争才是最终的出路。

《局外人》,我们每一个人何尝不是局外人?不过有人妥协,有人一直固守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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