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木一
面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很多國家出臺了針對中國公民的入境禁令。
其中，就包括中國現金貸出海的幾大熱門地：印度、印尼、越南和菲律賓。
而今，這些團隊突然發現，連“自己家小區都出不去”。
年前火熱的印度市場突然降溫，準備年後大規模進入的團隊損失慘重，“人力和租金，一個月得虧上百萬”。
但有趣的是，已在印度落地的頭部現金貸平臺卻迎來了利好，“流量更便宜，逾期也基本穩定”。
疫情讓印度市場迅速冰凍，卻也讓其意外進入了“保鮮期”。業內人士預估，這片市場的生命週期，可能會因此延長半年，甚至一年。
2020年初的疫情，就像猛然飛出的一隻黑天鵝。它的翅膀一扇，帶來了出海征途上的風暴……
01 入境管制
1月底、2月初，受到疫情的影響，各國紛紛對中國暫停了簽證，實施入境管制。
已遍佈全球的現金貸出徵者們，在一層層的封鎖下暫停了腳步。
2月2日晚，許家偉從上海浦東機場直飛新德里，全程約7小時。
就在這一天，全中國新增新冠病毒肺炎確診病例2829例，累計17205例，形勢十分嚴峻。
在買票、出發、登機的過程中，許家偉一直有點忐忑，擔心去不成印度。
直到坐上飛機，他的心才踏實下來。飛機緩緩滑行，離地，飛往四千多公里之外的新德里。
他持的是電子籤。就在他飛行的7個小時裡，印度駐華大使館對外宣佈：鑑於當前特定狀況，禁止中國公民使用電子簽證入境印度，“即時起生效”。
幸運的是，他成了最後一批順利進入印度的出海者之一。
在新德里英地拉-甘地國際機場，中國旅客的遭遇各有不同
而同一天出發的一些中國旅客，則沒有那麼幸運。
當晚9點半，一架南航的飛機從廣州飛抵新德里，持電子籤的中國乘客，一度被拒絕入境。
幾經交涉，他們才未被遣返。
不止是印度，現金貸熱門出海地印尼、菲律賓、越南等國，幾乎都在同一時間，出臺了針對中國公民的入境禁令。
在許家偉入境印度的同一天，越南政府宣佈，只接受持越南護照者入境。
也是在同一天，菲律賓政府宣佈，暫時禁止中國旅客進入菲律賓。
“業內有傳言說，從2月3日到2月5日，是一個短暫的窗口期，電子籤進不了印度，但用紙籤，還是能進去。”一位現金貸從業者表示。
在這段時間，出現了大量的“闖關者”。
“我們在印度的團隊和辦公場地，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如果我進不去，業務就沒法做。”一個現金貸平臺的老闆程永新決定，無論如何，都要一試。
他買了機票，直闖機場。
但航空公司連機票都不給他打。他找了一個朋友，“通融”之後，才拿到了機票。
飛機落地印度後，他卻因為進不去海關而被遣返。
和程永新一樣最後博一把的闖關者眾多，但幾乎都敗下陣來。南亞、東南亞這些國家似乎箍成了鐵桶，無論如何都闖不進去。
疫情如同一場突如其來的颶風，所有人都被裹挾，難以倖免。
現金貸出海的進程，被迫暫停……
02 行業影響
就亞洲地區而言，印尼、越南、菲律賓這些相對成熟的市場，受到的影響會小一點。
“我們在印尼常駐的中國員工並不多，平時我們都是遠程指導。”一位在印尼、越南、菲律賓都有消費分期和現金貸業務的從業者表示。
大部分的企業已完成了本地化。
而且，春節本身就是淡季。
在印尼，因為華人眾多，中國春節已經是當地的法定節假日。
在這時，業務量自然會變少，“我們減少了10%的業務量，在預料之中”，上述從業者說。
然而，對於剛剛火熱起來的印度市場，衝擊則大得多。
2019年下半年，印度“走紅”，進入被開墾階段。
曾有從業者估計，2020年一季度，將有50家中國現金貸企業在印度落地；而到第二季度，這個數字會變成100家。
“2020年，將是印度市場的爆發之年。”
而疫情讓一切都剎了車。
那些準備年後才進入印度的團隊，進不來了。
“我的朋友籌備了1000萬，各個流程都打通了，準備年後大舉進入，但他現在被困在家裡，連小區都出不去。”程永新稱。
在印度的中介也表示，中國團隊銳減。
而那些已落地一半、準備年後發力的團隊，更是遭受了重創。
“在印度，有很多事項，都需要董事親筆簽字。”印度風控和系統服務商Epoch創始人周子赫表示。
他以最重要的問題——資金和牌照掛靠為例。
“一般來說，在印度做現金貸，啟動資金是300到500萬人民幣。但是如果不面對面接觸牌照掛靠方，一起頻繁吃飯聊天，建立信任，沒人敢打錢到對方賬戶。”周子赫說。
如果董事不在印度，連錢都不敢打進去。
再說招聘。一般來說，出海印度，要先在招聘網站、熟人推薦等渠道招一個HR，再讓後者招下面做催收等業務的員工。
“遠程可以面試，但效率、可靠性都會大打折扣。很多印度人很油，當面都會騙你，更何況遠程？”周子赫表示，如果招到的HR不靠譜，HR招的人也不會靠譜，這就會帶來一系列連鎖反應。
最後，各種關鍵文件的簽字、蓋章，也需要董事到場，“一個細節被卡住，業務就無法開展。”
程永新在印度招了二十多人的當地團隊，結果中國的管理者們都進不去，“印度的團隊和無頭蒼蠅一樣，沒法開展工作，他們效率很慢，平時被我們盯著都會偷懶，現在基本天天摸魚。”
程永新算了一下賬，養團隊、房租等各項開支加起來，每個月要虧上百萬，“現在天天睜眼就是3萬多的虧損”。
“印度現金貸團隊的成本，基本不會低於一個月50萬。這一次，至少要白養兩個月。”在班加羅爾有現金貸業務的蘇和也算了一筆賬。
就算提前回到印度的中國團隊，也有人受到“排擠”。
許家偉剛回到印度時，一些印度員工都感到恐懼，“怕我有病毒”。
他不得不解釋說，自己春節在家隔離，已過潛伏期，不會有病。
“在班加羅爾，很多中國現金貸公司都聚集在一棟樓裡，樓下的中餐館平時也擠滿了中國人。現在這些地方當地人都躲著，沒人敢接近。”一位印度中介說。
03 市場冰凍
可是，疫情帶來的也並非全是壞消息。
“對於那些已在印度落地，且有一定規模的平臺來說，反而是一個利好。”周子赫稱。
此前，曾經流傳著一個讓出海團隊非常恐慌的消息：一批手握巨資的溫州玩家，盯上了印度市場，將在春節後大舉殺入。
“他們是掠奪式的，打完就跑，留下一地雞毛。”有現金貸從業者如是形容。
儘管行業倡導建立聯盟自律，但很多人都擔心印度重蹈印尼、越南的覆轍：野蠻玩家殺入，利率越來越高，催收越來越暴力，最終出現惡性事件，行業被一刀切。
“這件事一定會發生，只是早晚的問題。”蘇和表示。
因此，行業內的很多人預測，印度現金貸的生命週期，大概會是一年半。
然而，疫情讓這個行業迅速降溫。
疫情導致大部分的團隊過不去，“這無疑是將行業凍結了，也將行業的生命週期延長了半年，甚至一年”，周子赫表示。
新德里老城區
據多位已落地印度的現金貸平臺透露，最近，印度市場的流量價格穩中有降。
“年前是一個下載安裝10盧比（相當於人民幣1元），年後的價格還略有下降。”一家頭部現金貸平臺的流量負責人透露。
目前，整個行業的逾期數據略有上升，但頭部平臺的數據依舊穩定。
“真正風控強的團隊，數據幾乎不受影響。”周子赫稱。
整個印度市場似乎被冷凍保鮮了一般，平和而穩定地增長。
對於在印度的現金貸產業鏈的供應商來說，客戶銳減，它們是否被重創？
周子赫認為，這也並非壞事。
“去年實在太熱了，谷歌商店一週上4款同類產品，3款都是我們給上的，客戶有點應接不暇。“他稱，他們正好利用這個機會，集中精力消化之前累積的大量需求。
“我們這段時間尋找了更多的獨家數據源，加上之前的，預計可以在3月內落地5家獨家的實時數據源，提升全機審的效果。”周子赫稱，這段時間他們在苦練內功。
同時，疫情也推動了代運營團隊的崛起。
很多在印度落地困難的團隊，想找一些成熟團隊代運營，不想錯過紅利。
程永新也考慮用代運營的方式，先將資金規模和數據跑出來。
“最近談了5家，4家都不靠譜。”程永新稱，“很多牛鬼蛇神見到代運營火爆，都在最近湧進來，要小心鑑別。”
為了儘早進入印度，有的現金貸從業者開始採取迂迴戰術。
比如說，先到土耳其、阿聯酋這樣尚未限制中國公民入境的國家，待14天以上，等印度取消禁令後再進去。
這是因為，他們預測，疫情逐漸過去時，印度政府會分階段行動，先對在第三國的中國居民開放，然後才是中國本土。
“他們博的，就是早進去半個月。”周子赫稱。
對於印度這個充滿機遇的掘金之地，大家仍然迫不及待。
*文中部分受訪者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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