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昌給方同漸提親被撅了回來，老頭氣大發了。江同學渾勁上頭，帶著方同漸和大頭衝進老宅要人。王珂不放心怕打不過再受了傷，帶了幾個小廝也跟了過去。
到了前廳，江守道把曹子明那二十多個快手招了來，要趕江望春出去，偏曹子明一眼就瞅見了王珂，魂都飛了一半，還沒看的真切就見她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江伯伯，是不是這傢伙氣的我爹，來呀，給我打。”
好一個王大小姐，氣勢上來不輸人，早看曹子明那桃花眼不順眼了，正好借題發作。
王家那幾個下人，別看就是個小廝，可跟著王道昌這個里正十里八鄉也平過不少事，那也是打老了架的，雖然氣勢上比不過那些快手，可也不含糊，嘿嘿一笑，嘩啦啦棍棒在手，奔著曹子明就去了。
哪知道，這一上手壞菜料。
快手，快手，乾的就是刀頭舔血的買賣，曹家這個鹽商常年養著，那殺人見血的事可沒少幹，上回吃了人少的虧，這回可不一樣了。
乒乒乓乓，不多時王家小廝就被趕在了一處。
曹子明站在堂下氣定神閒，瀟灑之極，衝著王珂微微笑道：“敢問姑娘我又如何得罪你爹了？”這小子自覺英明神武，一雙桃花眼不離王珂左右，那眼神中的慾望呼之欲出。
王珂一雙美目噴出火來，咬碎銀牙就是不答話，堂上江守道抬手道：“子明，適可而止，這位是王里正的大丫頭，不可衝撞了。”
好傢伙，打都打起來了，還不可衝撞了。
曹子明呵呵一笑，擺了擺手走上堂來，堂下快手們得了指示，手上就拿捏了分寸。
“師弟，讓他們知道點規矩，什麼玩意，主家沒發話就敢動手，注意啊別打死了。”
方同漸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見江望春發話，大叫一聲是，腳尖一點竄了出去。
旁邊大頭心跳的飛快，練了這麼些日子，好歹和方同漸也能舞挽幾個回合，這樣的場面要是錯過豈不可惜，當下把鑌鐵棍往江望春後背一靠，抽出自己的頂門棍來，也跳將了出去。
江望春點了點頭，這小子有前途，轉頭又對王珂笑道：“妹子喝茶，沒事。”王珂剛提起的心又放下了，瞥了眼曹子明，甜甜一笑道：“嗯，四哥也喝。”
江望春抿了一口對曹子明道：“曹姐夫多日不見，這氣質可是越發拿捏的穩了。”
曹子明一抖袍子，坐在了對過，盯著王珂好沒氣的道：“承讓，四弟也不錯，說過的話當耳旁風，越發不知天高地厚了。”
“哈哈哈哈，兄弟慚愧啊，可天生就是這性子，改不了，你能怎麼辦。”
“沒事，有姐夫在，姐夫幫你改。”
“那可多謝了。”
兩人打了幾句機鋒，曹子明找話頭想和王珂說話，可人家就是頭也不回，只看著江望春，把他氣的夠嗆，心說這傢伙哪裡來的這豔福，難道我這桃花眼還不夠吸引人麼。
還沒琢磨出味來，就聽的堂下誒呀之聲不斷，扭頭看去，卻不是方同漸，而是快手中一個，被方同漸一指點倒，蜷縮在地慘叫不已。
緊接著兵敗如山倒，一個接一個讓方同漸放倒，大頭和王家小廝見了機會一哄而上，頃刻間便把剩下的人打的抱頭鼠竄。
“沒事沒事，打打更健康，打完就清靜了，喝茶喝茶。”
江望春不嫌事大，招呼眾人喝茶，王珂呵呵一笑叫道：“好喝。”曹子明臉都綠了，瞪著眼站起來叫道：“一幫廢物。”
一眾快手心裡叫屈，不是你讓悠著點麼。
方同漸收了功，拽著大頭回了堂上，抱拳道：“師兄，打完了。”
“哦，他們知道規矩了麼？”
“明白了。”
好麼，方同漸又跳了出去，揪起快手來挨個問，只要是罵人的或者不說話的，又是一頓胖揍。
“夠了。”
江守道一拍椅子站了起來，叫道：“方師傅且住手。”
方同漸理也不理，收拾了最後一個才回來，江守道氣的臉色發黑，可又強忍了下去，衝著方同漸道：“方師傅，你要這樣做，我如何敢將人交於你？”
這句話倒是極中要害，方同漸心道糟糕，扭頭看江望春，江四爺咳嗽一聲正待說話，卻見曹子明站起身來道：“岳父息怒，方師傅想來也是氣急攻了心，只要岳父點頭將月兒許與他，方師傅必定唯岳父是從。”
說著話又轉頭笑道：“方師傅，你說是不是？”
“啊，這。”
方同漸一時語塞，說不是豈不是要黃，說是，那不是打師兄臉麼。
江望亭這時也站了出來，說道：“方師傅，你的心情我們理解，可你不可受了他人挑撥壞了自家事，豈知月兒還是江家人，哦，對了，還是蕭大人的義女，切勿因小失大啊。”
三個人隔過江望春直接對上方同漸，要論功夫他數第一，可要論口才思辨可就抓瞎了，這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急的直撓頭。
王珂笑了，站起身道：“江伯伯，侄女也聽明白了，先不說我爹被誰氣的，方師傅想求娶月兒，江伯伯是不是先表個態同意還是不同意，同意則好，方師傅願意和誰做本家那是方師傅的自由，若不願意，說這麼多有什麼用，方師傅自然該放手就放手了。”
說完扭頭又對江望春說道：“四哥，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江望春哈哈大笑道：“說的好，大伯你是許還是不許，不許那咱們另說，要是許了又不依著方同漸，那，那可讓人看不起啊，嫌貧愛富，欺賤蹭貴，說不得我得給大伯揚揚名。”
“你..。”
江守道好懸沒憋死，不許，那老太監那裡如何說，許了豈不是白白便宜了他，就是老太監也不答應啊。關鍵時刻還是得曹子明出來。
“四弟，話不能這麼說，婚姻大事，媒妁之言，你一個毛頭小子想來操辦，說出來豈不笑掉大牙。”
“對對，就是這個理。”
江望亭隨聲附和，江守道等人也極為滿意，這話說的在理，誰也挑不出錯來。
偏江望春不這麼看，笑道：“不錯，是這個理，那我就要問一問了，人家王里正來提親，你們怎麼說的，還輪不到人家來操心，我呸。人家王里正怎麼啦，一方里正，年紀又長，怎麼就不合適了？”
一句話把對面三人堵了個結實，王珂還不解氣又添了把柴火，叫道：“江伯伯，我爹是受方師傅所託，可沒那個心思，你可要給侄女做主啊，我爹可給氣病了，你說，我，我..”
好一個王大小姐，說哭就哭，站在堂上哇哇聲不絕，眾人都看傻了，曹子明心頭一顫，好懸好懸原來是個拎不清的。
江望春暗挑大拇指，好妹子，有一套，哥哥愛死你了，哈哈。
江守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左右一看沒一個能頂的上力的，眉頭大皺，這可怎麼辦。
正躊躇間，就聽外間一聲尖利的聲音傳來。
“哪個猴崽子在這撒野呢？”
眾人抬眼一看，就見秀巧扶著老太監一步一搖的走了進來。遠遠看見方同漸就指著鼻子叫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和個瘋子胡鬧什麼，難道咱家給你做不得主麼？”
卞齊一看，連忙跑去攙扶，曹子明和江望亭對視一眼，心頭都是冷哼一聲，屁精一個。
老太監一步三搖的晃到了堂上，好沒臉皮的上首坐了。抬眼看了看堂上站著的王珂，叫道：“呦，這是誰家姑娘，這大老遠就哭的這麼恓惶，可憐見的，來來來，咱家身邊坐來。”
老太監一招手，王珂嚇的一個激靈，嗖的一聲竄到了江望春身後。老太監一看，哼了聲德行，沒敢搭理江望春，怕這小子犯渾再讓自己丟大臉。
轉頭又對方同漸說道：“小方，你要提親，不來和我說，找這些不三不四的人來，你讓江老爺如何能許你？”
“三大爺，我，我師兄也是可以的。”
“嘿，你個糊塗東西，他算..算了，不提這茬了，江老爺。”
老太監剛想說他算什麼東西，就見江望春那鑌鐵棍子橫在了腿上，當下住口，轉向了江守道。
“江老爺，小方想求取丫鬟月兒，我這老不死的，就厚著臉皮向你提個親，你看如何。”
江守道哈哈大笑，卻盯著江望春一字一句的道：“月兒還小，又是嫻兒跟前極得力的人，小女片刻也離不開的，不過麼，老大人的面子自然要給，要是換做旁人來提親，門都沒有。”
“好，好，如此便好，小方還不過來謝過江老爺。”
老太監恬不知恥，卻見方同漸是動也不動。
“怎麼你不願意？”
方同漸憋了半天，抱拳道：“我願意，可，可我還是聽我師兄的。”
“好。”
江望春拍手哈哈大笑，老太監黑了臉，怒道：“方同漸，你可想清楚了，江老爺說了，旁人沒這面子不頂用的，你還想不想娶了。”
“不錯，方師傅，看老大人的面子這門親事江家才允了，若是旁人來，哼哼。”
江守道勝券在握，端起茶來笑呵呵看著方同漸。
江望亭這時出聲道：“方師傅此乃人生一大機遇啊，錯過此節日後可沒這麼好的機會了。”
“是是，方師傅，千萬不可自誤，若是錯過了，月兒再許了別人，後悔可來不及了。”
“岳父大人，月兒在我房裡伺候，甚是得力，要把他許給旁人我可不依。”
卞齊忍不住也跳了出來，假模假樣的要搶，老太監滿意的點點頭。一眾人紛紛出言相勸，卯足了勁要踢開江望春成就這一樁姻緣，只要方同漸耐不住點一下頭，萬事大吉。
江守道看了眼江守正，這二大爺知道這是逼自己站隊啊，想了想日後的好處，心道：小四對不住了，一咬牙也站起身來。
“小四啊，你就別參乎了，蕭大人是王府總管，方師傅是王府侍衛，你攪和一通能有什麼好處，不如好勸好了，方師傅也承你一份情，日後好處也少不了你一份，你看如何。”
江守正這話說的偏是在理，不明就裡的人聽了說不定就認下了，可江望春等人不這麼想，好處？誰稀罕，我們是為了那純真的感情。
“二大爺，要按往常我就依了你了，可今兒不行，什麼好勸好了，你們這是逼婚知道不。”
王珂在背後笑道：“四哥，我怎麼看不懂了，這到底是許還是不許啊，一邊提親不應，一邊又勸人不要錯過機緣，兩種話都讓人一家說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江望春一聽大讚，曼兒妹子人漂亮，做事爽利，說話直指要害，好。
“人家早就相許了，可是又嫌咱們檔次低，不夠格。所以麼..。”
“哦，原來如此，挑門第的聽說過，挑提親的還頭次聽說，回去給我爹說一說，保不齊一笑就好了。”
王珂人不大話不小，這巴掌扇的啪啪直響，堂上眾人臉色一僵，老太監實在忍不住了，指著江望春就開火了。
“猴崽子，上回胡鬧念你年紀小沒搭理你，這回又蹬鼻子上臉了，誰給你的膽子，啊。”
江望春可不慣他這脾氣，不給他來個狠得，就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
“呦，蕭大人怎麼吃了三百兩的回扣就不認人了，啊對了，看你這面色不錯啊，這兩天枝兒沒有來找你談心麼，不可能啊，我聽說，頭七要回來報恩的。”
“你，你，胡說八道，來呀拿下他。”
江望春一句話揭了老底，老太監又是後悔搭理他，又是憋屈上大火，可喊了半天偏一個人也沒見上來，臉都氣綠了。
“好好好，方同漸，你要還是王府侍衛就給我說句話，否則我可不管了，愛娶不娶。”
老太監氣迷了心，賭氣讓方同漸表態。眾人也都緊盯這他，看他怎麼說。方同漸嘆息一聲，對江望春道：“師兄，對不住了。”
這話一出口，對面之人紛紛大喜，曹子明哈哈笑道：“方師傅果然識時務，這就對了。”
江望亭也笑道：“四弟你看，不聽人勸，打臉了吧。”
江望春哼了一聲德行，就聽方同漸擺手道：“我還沒說完呢，師兄，這王府侍衛我不幹了，以後就跟著你混日子吧，什麼好處什麼機緣都沒有，你不生氣吧？”
“好小子，我生什麼氣，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家裡三百畝菜地可夠你種的了，我生什麼氣？哈哈哈哈。”
江望春揚天長笑，江家眾人傻了眼，老太監瞪直了眼叫道：“方，方同漸，你想清楚了再說。”
“三大爺，我想清楚了，我不過是個下人，不敢攀那高枝，以後就和師兄種菜過日子了。”
“你，好好，明兒我就上報王爺，讓他另派人來，你的差事，沒了。”
老太家氣急敗壞，方同漸一聲不吭，站到了江望春身後。
江守道見事已至此，哼了一聲說道：“老大人，既然人家不認王府，我看咱們也不必多此一舉，月兒這事還是算了吧。”
老太監點了點頭，深深看了眼方同漸，拿起茶杯來再不言語了。
江守道轉過頭來又對江望春道：“你聽見了，月兒不嫁，趕緊給我滾出去，以後不准你上門，老江家沒有你這號人。你若再鬧事，送官法辦，別以為有老王家你就可以肆意妄為，豁出去江家臉面不要也處置了你。”
江望春砸了砸嘴，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此行是徹底失敗了，學著老太監叫喚了一句“德行”，拉起王珂往外就走，方同漸和大頭連忙跟上。
“師弟，師兄沒本事，對不起你啊。”
“師兄，沒事，是我沒這個福分。”
“方師傅，我有一好友，是府城的大家閨秀，不如我給你牽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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