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殺親弟,掘地見母,名利雙收——春秋精明第一人之鄭莊公

說起歷史上第一個手足相殘還能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人,大家首先想到的可能是製造了“玄武門之變”的唐太宗李世民。可是,有那麼一個人,他不光殺了他的兄弟, 甚至逼得他的親孃自我放逐,還把這些做得順理成章、理直氣壯,這個人,可比李世民要早上一千多年呢。

這個人就是春秋時期的鄭莊公寐生。

相傳,由於鄭莊公是鄭武公夫人武姜睡夢中突然發動難產而生,所以極其不受姜夫人的待見,加上他的弟弟叔段是順產,又會討母親喜歡,以至於原本姜夫人對他的不親近最後演變成了恨不得從未生下過他。姜夫人甚至幾次三番勸說鄭武公廢去鄭莊公世子的位置,傳位給叔段。由此可見,這母子之間要說啥沒有心結,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也許是因為從小就不被親孃喜歡,也許是後來成長的過程中屢次被親孃嫌棄,再也許是因為看多了叔段討得母親的喜歡,而自己照做卻屢次無效,非但改變不了母親對自己的印象,甚至更加招致母親的厭惡……

總之,鄭莊公的基因發生了“突變”——他既沒有傳承到他父親鄭武公的忠誠正直,也不具備我國家庭中老大身上普遍的忠厚老實、寬容大度;相反,他是一個格外有心機且格外記仇的人,而且這份心機也被他運用到了極致,不僅算計外人,哪怕算計至親骨肉,那也是絕不留情。

捧殺親弟,掘地見母,名利雙收——春秋精明第一人之鄭莊公


捧殺親弟,鄭莊公名利雙收

話說鄭武公為人正直忠誠,甚至為了保護昏君周幽王而丟了性命;也得虧他是這樣略顯古板的性子,才能讓自幼不被母親疼愛,就算是名字也是被隨便取一個“寐生”就算了的鄭莊公能有機會名正言順的繼位,成為鄭國新一任國主。

要說這鄭莊公順利繼位,可是令他的母親姜夫人十分的不痛快,她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小兒子樣貌出眾,能力脫俗卻入不了丈夫的法眼;偏偏那個自幼不得自己歡心,甚至都不怎麼理睬的孩子就能順利繼承王位;她也不懂,更不願意接受鄭武公那一套“立嫡立長”的道理。她只知道,現在她不喜歡的兒子繼承了王位,她不願意,不高興,就必須要想辦法“撥亂反正”。

於是,姜夫人開始了她的“曲線救國”。她先是以鄭武公在世時給叔段的封地太小為緣由,替叔段向鄭莊公索要新的封地。

汝承父位,享地數百里,使同胞之弟,容身蕞爾,於心何忍!

礙於孝道,鄭莊公自然不能反駁,只好問她想要什麼。

誰知姜夫人“志向遠大”,開口就索要了地勢險要的制邑。這制邑,是鄭國的天險,鄭莊公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假手於他人的。沒辦法,鄭莊公只能假說鄭武公生前有交代,制邑不可以分封給任何人,堵住了姜夫人的口。

可這姜夫人哪裡是那麼好打發的,轉頭又索要起了鄭國除了都城滎陽以外最大的城市京城。甚至用言語擠兌鄭莊公:

再若不允,惟有逐之他國,使其別圖仕進,以餬口耳。

剛剛繼位的鄭莊公自然不想自己地位未穩就爆出家事不和,不孝寡母的醜聞,只好勉強答應下來,甚至大臣們百般勸阻,他也堅持己見。

捧殺親弟,掘地見母,名利雙收——春秋精明第一人之鄭莊公


姜夫人如願以償,卻依舊毫不滿足,在叔段進宮謝恩的時候,私下教唆她這個小兒子伺機篡位:

汝兄不念同胞之情,待汝甚薄。今日之封,我再三懇求,雖則勉從,中心未必和順。汝到京城,宜聚兵搜乘,陰為準備。倘有機會可乘,我當相約。汝興襲鄭之師,我為內應,國可得也。汝若代了寤生之位,我死無憾矣!

從姜夫人這一番話,我們可以真切的感受到她是真的對她的大兒子厭惡至極,完全沒有半點血脈親情。從這個角度來看,確實是姜夫人和叔段先行不義,似乎也不怪鄭莊公後來不仁。而且從這裡看來,鄭莊公似乎是有一些傻氣的,畢竟他的臣屬已經提醒了他:

不可。天無二日,民無二君。京城有百雉之雄,地廣民眾,與滎陽相等。況共叔,夫人之愛子,若封之大邑,是二君也!恃其內寵,恐有後患。

可是他真的事母至孝,愚孝至極嗎?

叔段在京城開府之日便強行要求西鄙北鄙向他納貢交稅,並徵調其所有兵車;後又借出遊打獵襲擊佔領了鄢和廩廷,逼得這兩處的邑宰逃入鄭國,向鄭莊公投訴他的惡行。

按理,叔段的行為已經算得上是十分出格,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對鄭莊公的挑釁了——從叔段的角度看,他似乎是有意為之,想看看鄭莊公究竟能對他包容到什麼程度,也許他也覺得自己得京城為封邑是有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所以無法相信鄭莊公的“示好”。

而鄭莊公呢,叔段的連番作為可謂是騎到了他的頭上,連他的臣屬們都看不下去了,鄭莊公總算露出了一絲絲他的真面目:

段惡未著,安可加誅。……人籌之熟矣!段雖不道,尚未顯然叛逆。我若加誅,姜氏必從中阻撓,徒惹外人議論,不惟說我不友,又說我不孝。我今置之度外,任其所為。彼恃寵得志,肆無忌憚。待其造逆,那時明正其罪,則國人必不敢助,而姜氏亦無辭矣。

原來,這位鄭莊公不是不氣,不是不急,而是“段惡未著”。細想也是,叔段的所作所為一直在打擦邊球,既挑釁了鄭莊公的底線,又巧妙的控制在一定的範圍以內,讓鄭莊公就是想把他如何,也只能重重提起,輕輕放下。

可這又怎麼能一解鄭莊公一直以來對姜夫人和叔段的怨氣呢?!

所以我們說鄭莊公是一個格外有心機的國主,他假意滿足姜夫人的要求,甘願被天下人質疑他的愚孝,給了叔段最好的封地,又對叔段的種種惡行百般包容,首先就是把他自己放在了道德制高點上——已經如此退讓了,難不成還非得把王位和性命也雙手奉上嗎?

一次一次的忍讓,終於讓叔段得寸進尺的惹起了眾怒,鄭莊公也像一個聰明的獵手,開始了收網行動。

他先假借面君輔政為由,讓姜夫人誤以為時機已至,傳信給叔段共謀篡位之事;又抓了替姜夫人送信之人,以心腹替之,拿到叔段給姜夫人的回信;再借口啟程入周離了滎陽,一路往廩廷;最後安排公子呂率兵埋伏於京城附近,只等叔段上鉤。

結果這叔段還真是利令智昏,一邊讓他的兒子滑去衛國重賄借兵,一邊自己率兵傾巢而出,藉口受了鄭莊公的委託,去滎陽勞軍,一路浩浩湯湯開啟了他母親替他策劃的奪位之旅。

再說公子呂這邊,埋伏在京城郊外,看到叔段意氣風發的領軍出征,一路遠去,趕緊趁機奪取了京城的控制權,又發榜安民,在榜中把叔段背信棄義,得隴望蜀的嘴臉刻畫的栩栩如生;又大肆宣揚鄭莊公事母至孝,委曲求全。一下獲得了輿論的支持,順利掌控了京城。

叔段離京不到兩日就得到了京城失守的消息,星夜回趕,到了京城跟前又聽聞城中百姓盡心折鄭莊公仁義,連他帶回的兵將也受輿論影響,認為自己是在“助紂為虐”,不願再繼續跟隨。眾叛親離的叔段無奈只得羞憤自盡,臨死大呼:

姜氏誤我矣!何面目見吾兄乎!

唉,其實不過是他自己心存貪念,卻臨死也要找個墊背的,人品之差可見一般。

捧殺親弟,掘地見母,名利雙收——春秋精明第一人之鄭莊公


卻說鄭莊公這邊令公子呂佔領京城,那邊又派心腹把姜夫人和叔段共謀的信件送回給姜夫人,還放話:

不及黃泉,無相見也!

這讓姜夫人瞬間明瞭,事情敗露了,自己的大兒子也真正的恨上了自己,於是“ 羞慚無措,自家亦無顏與莊公相見,即時離了宮門,出居潁地。”

若說這鄭莊公只是一時氣憤,其實完全沒必要再給姜夫人那一句“不及黃泉,無相見也”的話,母子共謀的兩封信直接交給姜夫人,酒已經是打臉至極的事了。

那麼他為什麼還要說呢?實在是鄭莊公一早就已經決定把姜夫人送走,眼不見為淨。偏偏他又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藉口——這我們國家,孝事為人子女的頭等大事,“子不言父過”、“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就是最好的詮釋——哪怕姜夫人夥同叔段謀朝篡位,一個“孝”字壓下來,鄭莊公依然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可是鄭莊公又怎麼能嚥下這口氣呢?這不僅僅是謀朝篡位的陰謀,更是一個母親的惡毒,還是鄭莊公成長過程中渴望而不曾得到的母愛。

於是,鄭莊公用一句“不及黃泉,無相見也”擠兌走了姜夫人,給自己落得一個眼前清淨。

捧殺親弟,掘地見母,名利雙收——春秋精明第一人之鄭莊公


然而這件事在中國這個“以孝治國”的環境下畢竟還是行不通的,哪怕鄭莊公用是非大義,姜氏自逐做藉口,依然行不通。

這不是,馬上就有潁考叔自命正直無私,又有孝悌有加的出來勸諫鄭莊公了。

這個潁考叔帶了幾隻鶚鳥給鄭莊公做禮物,以鶚鳥長大會啄食其母的習性來暗喻鄭莊公不肯原諒姜夫人的行為極度不孝,為世人所不容;又在鄭莊公的賜宴上作勢帶野味回家給母親吃,暗諷鄭莊公不孝。

在逼得鄭莊公不得不用黃泉之誓做藉口之後,更給鄭莊公出了一個自欺欺人的主意,在牛脾山掘地十丈,見水以做黃泉,“渾水摸魚”,模糊掉誓言的重點,給鄭莊公一個臺階下。

也許一直得不到母愛是鄭莊公心底最深的遺憾,;也許是想著姜夫人如今沒了叔段可能會後悔;也許還是那絲母子血脈起了作用……鄭莊公竟然同意並真的去實施了這一個看似“荒唐”的主意,並迎回了姜夫人。

鄭莊公心底的真實盤算千年之後的我們無從猜測,然而整件事情中,我們可以看到的是一個從小不得母親疼愛的孩子,用盡心機,不僅保住了自己的地位,更一步一步設計,將那個爭奪了母親全部疼寵的弟弟逐出生活,甚至於奪取了他的生命。

一計捧殺親弟,一語擠走母親,巧奪輿論的支持,鄭莊公,其實真可謂是春秋精明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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