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時期,人們怎麼看待蝗蟲

蝗蟲歷來對農業生產威脅極大,所謂“食禾稼而擾萬民”。在民國時,河南的“水、旱、蝗、湯”廣為人知,也久除不盡。


然而歷史上溯一千八百年前,在天人合一陰陽五行所流行的東漢時期,人們普遍相信蝗災是上天對人事政治的懲罰。從戰國以來,“夷羊在牧,飛鴻過野”(出自《周書.度邑》,《淮南.本經訓》作“飛蛩滿野”,高誘注:“一曰蝗也”)就是人們對商紂時代的印象。到了東漢時代,這樣的觀念根深蒂固,《後漢書.蔡邕傳》引《河圖秘徵篇》曰:”帝貪則政暴,吏酷則誅慘。生蝗蟲,貪苛之所致也。”因此,如果官員勤政修德,惠及元元,那麼蝗災不僅不會發生,連周邊郡縣的蝗災也會避讓。翻開《後漢書》、《三國志》,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東漢時期,人們怎麼看待蝗蟲

蝗蟲


《後漢書》卷二十五《卓茂傳》載卓茂為密令:
“平帝時,天下大蝗,河南二十餘縣皆被其災,獨不入密縣界。督郵言之,太守不信,自出案行,見乃服焉。”
同書卷二十六《趙憙傳》載趙憙為平原相:
“後青州大蝗,侵入平原界輒死,歲屢有年,百姓歌之。”
同書卷三十三《虞延傳》注玉況:
“《謝承書》曰:‘況字文伯,京兆杜陵人也。代為三輔名族,該總《五經》,志節高亮,為陳留太守。性聰敏,善行德教。永平十五年,蝗蟲起泰山,彌衍兗、豫,過陳留界,飛逝不集,五穀獨豐。章和元年,詔以況為司徒。’”
同卷《鄭弘傳》注引謝承《後漢書》載鄭弘為騶令:
“弘勤行德化,部人王逢等得路遺寶物,縣於道衢,求主還之。魯國當春大旱,五穀不豐,騶獨致雨偏孰。永平十五年,蝗起泰山,流被郡國,過騶界不集。郡因以狀聞,詔書以為不然,遣使案行,如言也。”
同書卷四十一《宋均傳》載宋均為九江太守:
“中元元年,山陽、楚、沛多蝗,其飛至九江界者,輒東西散去,由是名稱遠近。”


同書卷八十一《戴封傳》載戴封為西華令時,蝗災甚至隨人事而即時變化:
“時汝、潁有蝗災,獨不入西華界。時督郵行縣,蝗忽大至,督郵其日即去,蝗亦頓除,一境奇之。”
同書卷八十二《謝夷吾傳》注引謝承《後漢書》,載謝夷吾為壽張令:
“永平十五年,蝗發泰山,流徙郡國,薦食五穀,過壽張界,飛逝不集。”
《三國志》卷八《公孫瓚傳》注引《英雄記》載劉虞為博平令:
“虞為博平令,治正推平,高尚純樸,境內無盜賊,災害不生。時鄰縣接壤,蝗蟲為害,至博平界,飛過不入。”
不光是官吏,如果平民奉禮行義,那麼也不會遭受蝗災。同書卷二十四《高柔傳》注引《陳留耆舊傳》載高式:
“子式,至孝,常盡力供養。永初中,螟蝗為害,獨不食式麥,圉令周強以表州郡。”
在這些同型主題故事廣為流傳的背後,是當時共同的文化心理,以及普遍的規範化表達。

以《白虎通義》成書為標誌,陰陽五行的宇宙觀和道德倫理的價值觀糅雜在一起,成為一切事物和行為的分類標準。在這種道德理論的指引下,人們將蝗災與人事聯繫起來,形成了一種共識:既然蝗災是上天的懲罰,那麼當蝗蟲避去,更加可以說明自己的德行受到上天的嘉許。

因此,“蝗蟲避境”的奇聞異事在廣泛傳播的同時,也被樂此不疲地抄襲,衍化出主角不同而主題相同的多個傳說,甚至傳在同時同地,如玉況、鄭弘和謝夷吾等。在這些千篇一律的故事背後,是大一統的儒家意識形態的不斷鞏固,理論提供指導的框架,而故事成為闡述的模板,從一個人套用到另一個人,從一處地方流傳至另一處地方。超現實的想象力逐漸變為現成的規範,扮演起鼓吹禮教的有力角色,進一步推動著儒家道德力量的快速普及和灌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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