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的“潔癖”:讓你的內心空無一物

我們無法達到他所說的真正的逍遙,但是至少可以在莊子這棵大樹下乘涼。從莊子這裡,我們確實能得到太多蔭涼。


莊子的“潔癖”:讓你的內心空無一物

日本電視劇《我的家裡空無一物》簡單到只有六集,每集長度30分鐘,但是帶給我的印象非常震撼。女主角麻衣扔掉了家裡90%以上的東西,將各種物品縮減控制在最低需求程度。

當60平米的房子看起來有100平米那麼大,我也想像麻衣一樣在地板上打起滾來。

影片看起來很誇張,但是現在日本消費確實是在奉行極簡主義。日本的收納女王近藤麻理惠,靠著整理家務,開創出事業的新高度。

在整理房間的同時,其實也是對內心世界的一番梳理。它讓人在物慾橫流的衝擊下,保持理性,從而探索出內心真正需要的東西。

有人說,極簡其實就是一種潔癖。而它總是讓我想起莊子。

莊子的“潔癖”:讓你的內心空無一物

莊子是那只有潔癖的鳥

傳說中有一隻鳥,它是有潔癖的,莊子就是那隻鳥。

莊子原是楚莊王的後裔,後來因為戰亂,遷家到宋國,也就是今天的商丘。在這兒他結識了一個難得的朋友惠施。之所以說難得,是因為莊子學識淵博,精神超脫,又聰明絕頂,一生能結識到一兩個知己,實屬不易,惠施就是莊子交往最多的摯友。

兩人性格有很大差異,觀點也完全不同,但是惠施卻經常拉莊子去田間地頭聊天,或是去梧桐樹下高談闊論。但是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是爭論不休,而往往都是莊子取勝。

有一次,惠子做了梁惠王的宰相時,莊子去看他。有人跟惠子說:“莊子來,是想取代你的相位呢。”惠子很驚慌,就派人在城內搜尋莊子三天三夜,沒有找到。不料莊子自己找上門來,給惠子講了一個故事:

你聽說過嗎?南方有一隻鳥,名叫鵷雛,它從南海飛到北海。在這途中,不是梧桐樹,它就不停下了棲息;不是竹子結的雪白的果實,它就不吃;不是甘泉,它就不飲。

莊子的“潔癖”:讓你的內心空無一物

有一隻貓頭鷹找到一直腐爛的老鼠,見到鵷雛從身邊飛過,嚇得大叫:“你是想要奪取我的食物嗎?”請問惠施先生,你在怕什麼呀?

我們可以想象莊子講故事時的氣定神閒,惠施聽故事時的面紅耳赤和惱羞成怒,估計這樣的場面也是常有的。

莊子就是那只有潔癖的鳥。就像生活中有潔癖的人,這隻有潔癖的鳥對自己的身外之物要求是苛刻的,它要求的是生活的品質,而不是擁有多少東西。只不過對莊子而言,他追求的是精神的品質,道德的潔癖。

什麼都想要佔有,並有能力佔有,是足夠富有,卻並不高級。或者見到有便宜的東西,就迫不及待地購買,看起來是節省,實際上是浪費。

莊子教我們的不是佔有,而是拋棄。

莊子的“潔癖”:讓你的內心空無一物

清理慾望

莊子學識淵博,遊歷過不少國家,對當時的各學派都有研究。憑著他的學問,他要獲取財富和功名,會如探囊取物一樣容易。而且,這張網已經張開,想要將莊子網羅在內。楚威王派使者帶著厚禮來了,請他去做相國。

莊子又給楚國的使者講了一個故事:

你見過祭祀用的牛嗎?餵養它好幾年,然後給它披上華服錦繡,牽到祭祀祖先的太廟去充當祭品。到了這個時候,就是它想當一隻小豬,免受宰割,但是辦得到嗎?我寧願像烏龜一樣在泥塘裡自尋快樂。

在那個時代,人命如同草芥,那是一個毫無生命尊嚴的世道。國君殺人,可能純粹出於娛樂,就像宰殺一隻玩物。莊子不想成為一隻這樣的獵物,他輕輕地拂去那張網,遊進了深海里,然後長出翅膀,翱翔於九萬里的天際。

物質算得了什麼呢?他要的是自由。

莊子的“潔癖”:讓你的內心空無一物

莊子生活貧困,靠編草鞋度日,家裡揭不開鍋了,曾經向監河候借過糧,當然,除了給後人留下一個同樣智慧的故事,他什麼也沒有借到。

魏王召見莊子,見他一身補丁,問他:先生這麼有學問,為什麼弄到如此狼狽?莊子說:活在這樣的世道,怎麼能夠不狼狽呢?

這話說得多麼淡定,一點也沒有狼狽之氣。狼狽是從骨子裡散發出的自卑,是看到別人背名牌包,自己節衣縮食買了之後不捨得背,時刻抱在懷裡的自慚形穢。

在那樣的世道,什麼樣的人才能有錦衣玉食?獵殺生靈的統治者,還有充當統治者爪牙幫著獵殺生靈的“士”,莊子不想與他們為伍,他寧可不要那錦衣玉食,拋開那些物質,沉重的物質不過是人的束縛。

扔掉不需要的東西,人的生活才開始變得有空間,有呼吸的空間,有思考的空間。

莊子的“潔癖”:讓你的內心空無一物

清理情感

但是一度我曾認為莊子騙了我們,因為我認為他不僅無為,而且無情。

當他的妻子去世了,惠子前去弔唁,卻見莊子正蹲坐著,敲著盆子唱歌。他唱的是什麼歌?是悲傷的“長歌當哭”嗎?可能不是,因為惠子說:“夫妻一場,她為你生兒育女,如今死了,你不哭也罷,卻敲著盆唱歌,豈不是太過分了?”

莊子這時講了他的“道”,人原本沒有生命,現在歸於沒有生命,自然如此,何必悲傷呢?不然就是不通達生命之道了。

對,通達。我曾經想,如果通達了,就可以不悲傷,無情無哀,我寧可做個俗人!讓我悲傷的時候能夠伏屍以盡哀,開心的時候可以狂舞以盡興。

人在旅途,當活得越來越沉重,人們在泥淖中掙扎,卻被逼得自己要通透起來。回頭再去想莊子的話,覺得處處是智慧。

莊子的“潔癖”:讓你的內心空無一物

莊子講過這樣的故事:“泉水乾涸了,兩條魚被困在陸地上,它們就互相用自己的唾液來沾溼對方。與其這樣辛苦,不如我們彼此不認識,各自暢遊於江湖。”莊子論的是他的“道”,但是他分明講了一個悽美的愛情故事。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看起來實在很無情。已經習慣了相濡以沫,相忘於江湖該有多痛?事實上,相忘於江湖就不痛了。

正像有人說的,那些烙印在日記裡的時光,真的是他傷了你嗎?還是你放任自己執迷,放任自己痛苦,放任自己輾轉失眠,直到身心兩傷?

就像莊子說的,大風一停,一切聲音都歸於寂靜。愛過了,努力了,就該放下,為什麼還要放任心情,煩惱不安?

南懷瑾說,下等人薄情,普通人深情,上等人忘情。

忘情不是無情,而是情到深處,放棄執著,彼此放對方一條生路。不必怨恨,也不必牽掛,忘情才是對彼此最好的成全。

莊子的“潔癖”:讓你的內心空無一物

清理雜念

莊子曾講了一個木匠的故事,這個木匠叫梓慶,他擅長砍削木頭製造一種樂器。每次做好之後,大家都驚歎不已。魯國國君知道後,召見他問是用什麼方法制成的。

梓慶說,我沒有什麼技巧,我只是在製作樂器的時候,從來不分心。

製作之前,齋戒七天,不考慮成功後帶給自己的功利,不考慮失敗之後別人的非議,擯除雜念。

把外界的干擾全部排除後,再進入山林選擇材料,然後完整的樂器已經胸有成竹了,才動手製作,直至完成。

莊子又講了那個能御風而行的列子的故事。列子為伯昏夫人表演射箭,射箭之前在胳膊上放了滿滿一碗水,滿是驕矜之色。射出三隻箭之後,碗裡的水紋絲不動。

莊子的“潔癖”:讓你的內心空無一物

伯昏夫人夫人不以為然,她邀請列子到懸崖來射箭。她先背對深淵向懸崖邊退步,退到腳掌有一部分在懸崖之外,然後讓列子站在這個地方射箭。列子此時已經汗流浹背了,他怎麼可能射的準呢?

莊子講的境界就是“忘我”的境界。我們有時候做東西做不好,做事情做不好,做學問做不好,為什麼?

阻礙我們的可能不是智力,不是修養學問,可能就是心態。雜念太多,會讓我們無法全身心投入。

如果達到忘我,人的自然潛能才能夠被激發出來。這其實就是在追隨自然之道。

莊子的“潔癖”:讓你的內心空無一物

結語

惠子告訴莊子,他有一棵無用的大樹,長在路邊,連木匠也不看。就像莊子你說的話,大而無用,所以你說的話,理應被大家拋棄。

莊子說,把這棵樹種在“無何有之鄉”吧,它是無用之材,卻是可以讓世人在樹下乘涼,而且,無用可以自保,這是它的“無用之用”。

這大概是莊子對自己最中肯的評價了:無用之用。

他看起來是在逃避,人們常常以為他拋掉一切,人無法成其人,更何談家國社稷。他也有自己的治國理想,他希望天人合一,人人順應自然,天下便不需要誰來治理。這是莊子的理想國。

如果能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這個人就是聖人,他與天地精神相往來,他是自覺的天民,他的心中懷著宇宙,他在為宇宙的利益做事。這些看起來太過理想,其實莊子是在教我們如何修心。

他教我們清理那些對自己沒用的或不重要的東西,讓內心空無一物,人心才會像房間一樣乾淨,佛家有偈語:“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讓內心空無一物,精神才會輕靈,只有輕靈到減無可減,才能知道何謂逍遙。

我們無法達到他所說的真正的逍遙,但是至少可以在莊子這棵大樹下乘涼。從莊子這裡,我們確實能得到太多蔭涼。


莊子的“潔癖”:讓你的內心空無一物

與有情人,做快樂事。品味書香文化,感悟生活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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