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5 比月經羞辱更可怕,是中國人的“單身羞辱”


但也讓我們重新思考一個更基礎的問題——當談論“女性”的時候,我們談的究竟是一群人,還是一個“人”?


比月經羞辱更可怕,是中國人的“單身羞辱”


美國公共廣播頻道(PBS)製作,豆瓣8.0,三個女人的故事,試圖重新定義我們對“女性”的看法。


坦白說,話題不新鮮,聚焦中國大齡單身女性所面對的壓力,講述她們在抵抗與妥協間的掙扎。


但形式,卻在細微處命中現實的癥結。


看上去平和客觀的鏡頭,實際上,不斷在個體與集體間反覆掂量。


01


開場即態度。


幾位女性通過蒙太奇,展現出出奇的一致。


在鏡前精心裝扮:


比月經羞辱更可怕,是中國人的“單身羞辱”


比月經羞辱更可怕,是中國人的“單身羞辱”


比月經羞辱更可怕,是中國人的“單身羞辱”


很明顯,紀錄片在刻意抹平女主角之間的區別。


不斷出現的共同標籤。


地點:北京。國際大都市,中國人夢想起飛的超大基地,必定也面臨著最極端的生存壓力。婚戀?想必只能隨便應付了。


年齡:30歲上下。一個催婚壓力最大的臨界點。


身份:高知。三位女主都經濟獨立,且擁有高於平均水準的生活水平。


以上種種,結合成一個完美的角色模型:“剩女”。


這是一個看起來就極其“不正確”的詞。塑造群體,搏得同情,本應是我們想象中這部紀錄片效率最高的做法。


但它沒有。接下來的所有內容,都在“自我打臉”。通過深入三位女主,它一步一步瓦解自己親手建立的剩女模型。


02


女主1:華梅(音譯),34歲,律師。


你絕對想不到一個平時在法庭上能言善辯的律師,在鏡頭中會遇到怎樣的沉默。


公園相親角,她的職業瞬間成為攻擊對象。


替兒子擇偶的大媽上來就是一頓輸出。


邏輯清晰,無法反駁:“要是我跟你吵架,你一下就搬出個民法啊,刑法啊什麼的來跟我吵,我能吵得過你嗎?”


華梅沒有放棄。想繼續瞭解,但大媽直接趕客:“咱不談了好嗎,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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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梅萬萬沒想到,十年寒窗,今天敗在大媽的“段子”下。


都知道,律師是很會吵架的。但律師這一身份,竟讓她失去了吵架的機會。


沒完。大媽是過路人,錯過也未必是壞事。


回到家裡,壓力更大。父親是不在乎女兒的職業,但他在意的,是“女兒”這一身份。


“我哪怕生的都是女兒,都比你們兒子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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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是誇獎,但Sir卻仍聽出一絲不甘。如果她不比男兒強,那是不是也不如一個別人的兒子?


但這也算還好的,家裡最可怕的是誰?七大姑八大姨。她們的集火點,是自己臆想的“不婚主義”:


“不結婚,再幸福都不是幸福。”


“不結婚的女人,都是不正常的。”


“你就是讀書讀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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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不惜拿出苦肉計。


“從小到大你要什麼都給你,高考上了大學家裡砸鍋賣鐵都讓你上,爸爸天天在地裡累死累活,為了什麼?還不是為的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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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梅只能撓頭,落荒而逃。她依然沒放棄。會不會,真的能找到一個理解自己的人,找到幸福?


於是低下身段去相親。


一個山東大哥,本來相談甚歡。


“山東的?我也是山東的。你山東哪裡?”


“濱州的?哎我媽呀,我也是濱州的。”


以為老鄉比較好商量,結果對方一來就說:


“結了婚,我要佔主導地位,當然不是絕對的,大家說話一半一半重要,只不過,我是一大半重要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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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梅越聽越心寒。原來,即使談婚論嫁,對方第一件事不是瞭解自己,而是提防著她身上過於強勢的可能。


對啊,30多歲,職業律師,至今沒嫁——那肯定很強勢。


在這接連的徒勞中,有一個鏡頭最讓Sir動容。


華梅每相親一次前,都會先做一次美容。她期待展現自己最好的一面,等待有緣人的欣賞。可每一次都失望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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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失望從何而來?


她一次次試圖呈現自己完整而豐富的個體,但坐在對面的人,無論路人、相親對象、親人,卻總以集體的眼光先入為主。


最後,華梅泣涕漣漣:


“難道我不結婚,就是沒價值的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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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r相信許多人都有過這樣的失落。


但許多人可能都沒看清這“價值”背後隱藏的邏輯——價值不取決於你是否結婚,而是,你是否“歸順”。


03


女主2:徐梅(音譯),28歲,交通大學畢業。


北京戶口,電臺工作,有車有房,鑽石級別的婚戀資本,更何況她沒有生活焦慮,要求不高。但“弔詭”的事兒照樣發生。


在相親會上相著一個公務員,英國海歸,北京工作。在一般人眼裡,也是個鑽石王老五。對方也看上她了,一聊挺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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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聊著聊著,聊沒了。


原因是什麼,紀錄片沒說。但明眼人都懂——一聊戶口,準得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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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梅的出身,成了她的“紙枷鎖”。


父母希望女兒延續自己的社會座標,用社會學家的話說,就是主動地參與“階層固化”。


女兒是北京人,就得嫁給北京男人。


“北京戶口”,是父母能夠想象到最好的安全感。


徐梅成為一個苦不堪言的“媽寶女”。


躲不過這樣一個千古難題:你選的丈夫,到底是你喜歡的,還是你的家庭喜歡的?


她向心理調解員哭訴:自己從小就是被媽媽控制得太嚴格了。


掌控程度多大?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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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舉了一個例子:就在相親這段期間,她和媽媽有一次在車裡吵架,媽媽直接摔車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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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從小到大,媽媽都用這樣的方法來對付。


每當女兒要向母親說道理,仔細看媽媽的微表情,嘴角上斜一臉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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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知道是難對付的狠角色。


再說,對方不跟你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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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徐梅的所有成就都不重要了。


名牌大學、體面工作、開朗的性格……這一切,在媽媽看來,都抵不過一直以來讓這個家庭安身立命的三個字:北京人。


能怪母親嗎?


徐梅的媽媽,也在怕。她怕女兒不幸福是真心的。更怕的是,女兒不能成為自己幸福認知的一部分。


當愛僅僅以一種權力的形式被“下達”時,家庭就形成被刻板規則運行的“機器”,哪怕這種規則聽起來,叫做“幸福”。


04


女主3,比較特別。


可以說,她就是符合所有“標準”的人。


已婚,跟隨丈夫,放棄自己原有職業來到廣州,重新開始;且生了孩子,一家美滿。


主題不是“剩女”嗎?


她是被曾經的自己“剩下”的。片中她說得最多的一個詞,是“妥協”——為婚姻妥協、為家庭妥協、為不再堅持的自己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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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真正選擇妥協的原因,是年齡。


蔡琦(音譯),因為她比丈夫年紀大,所以始終害怕對方不接受自己。


妥協似乎是她表達感恩的方式。


但她跟上面兩位女主角是矛盾的嗎?Sir覺得並不。


在為大學生作分享的時候,她語氣平靜——承認自己的生活沒有婚前“有趣”,但她認為現在的自己,是“幸福”的。


比月經羞辱更可怕,是中國人的“單身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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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沒,即使已經身在那個達到幸福標準的群體,但她並沒有吹噓那必然的幸福感,而是保持對個人感受的坦誠。


這也是Sir欣賞《中國剩女》的地方,它沒有揮舞旗幟,沒有黨同伐異。


放下那些唾手可得的情緒武器,真正關注每一個掙扎中的人物的生活軌跡,喚醒純粹的個體尊重。


比起我們國內那些所謂的“婚戀真人秀”呢?兩者區別在哪?


以集體的思維平息人的痛苦,只會讓我們不斷把痛苦施加於更弱勢,更無法發聲的群體。


而尊重“人”,才是真正共情的基礎。


電影結尾兩個細節很溫暖:


農村出身,與家人不合的華梅,最終選擇離開北京,去法國深造。課堂上,她專心聽講記筆記。下課後,踩著自行車遊蕩在綠意盎然的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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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她,一身輕鬆,滿臉笑容,不像一個34歲的“剩女”,而是一個普通的女學生。


與此對比的,是她農村老家,破門上貼著一對春聯。寫的是:家居黃金地,人在幸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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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畫面,一個優雅,一個俗世。


但它們都對應著同樣的真理:幸福到底在哪?


它不是達成某種完美標準後人群給你的嘉許,它是對每一個負重前行的人的獎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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