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0 《小芳》:一首‘弃妇’的挽歌,一块‘知识分子’的遮羞布

在我上一篇归纳总结知青时代悲剧女性形象的随笔《那些被‘知识分子’糟蹋了的农村姑娘》中,有一位网友在评论中写下这样几句话:

《小芳》:一首‘弃妇’的挽歌,一块‘知识分子’的遮羞布

真是提醒了我,要写下这一篇大字报。事实上,自从我大量阅读过涉及那段历史的书籍之后,我愈发开始对当年这首唱遍大江南北的流行歌曲《小芳》产生迷惑和质疑。

不可否认,这首歌的旋律算得上朗朗上口,歌词也很直白和炼达。否则它也不可能家喻户晓,人人都会哼上两句了。可问题同样出在它的歌词,它写了什么?它描写了插队知青‘我’与本地农村姑娘小芳相恋,之后‘我’回城,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小芳,这么样一个故事。

歌词先是以传统的中国男权思想审视了小芳一把: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不得不佩服词作者的水平,三言两语,一个美丽、善良、无知、柔弱的中国传统女性形象便跃然纸上。可是请注意,从心理角度解读,和行文风格分析,作者在这里是将小芳置于一个被‘看’的地位——一个男性(强权者)在欣赏和把玩一个女性(玩物)。紧接着词作者毫不掩饰地写到他要回城,他要抛弃小芳了,于是小芳:从没流过的泪水,顺着小河淌。再然后,他连用两个‘谢谢’表达‘我’的愧疚之心,和怀念之情,随即让这段故事付诸尘世,随水东流而去。

这正是男性作词家的技巧和成功所在,“他通过美化和浪漫的表现手法来淡化小芳的悲剧色彩 , 以此来遮掩男人对女人背弃和毁灭的事实 ,千方百计地把个人的罪孽嫁祸给了那个时代。”

但是 , 任何一个有女性意识的人 , 都能够意识到 :《小芳》是一首弃妇的挽歌 , 小芳的悲剧是中国几千年女性作为男性附庸的现代悲剧 , 是男权中心文化下女性挣扎在悲剧命运里的又一声叹息。歌词中所表现出来的男权中心文化心理和这种不露声色侵蚀女性筋骨的思想清晰可见。

《小芳》:一首‘弃妇’的挽歌,一块‘知识分子’的遮羞布


为什么在众多从那个时代走出来的作家中,我独崇张贤亮老先生呢?就是因为在他的多带有自传性质的作品中,他从不使用类似的技巧来美化什么,甚至他始终以一种低人一等的视角来仰视那些同类型的女性,即便是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出卖尊严,被称为‘美国饭店’的马樱花、黄香久们,张贤亮依旧使用一种心怀感激的笔触真诚地赞美了她们的坚强和美丽,心怀感激地感谢她们曾带给他的心灵慰籍。

无论是哪个阶段的读者,都能看出他的这种‘感激’与《小芳》中的‘谢谢’,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巴尔扎克说 :“生命全部的目的 ,男人为名利,女人为爱情” 。中国文化也正是培养了这两种人 :为名利的男人和为爱情的女人。男人为了名利可以抛却女人和爱情。而女人却把爱情视作自己的生命,爱的男人走了 , 爱情没了 ,生命也常常随之消逝——这样的悲剧还少吗?《小芳》中的男人因为要回城,就把曾经为他付出全部爱情的女人抛下,所有恩爱的过往只随那声 “谢谢”便烟消云散。好一个 “今生今世我不忘怀。 ”或许会有留恋吧。留恋这苦难年代诸多的复杂经历,留恋小芳的 “免费午餐” ,让他在那种人情饥荒的年代饱尝了爱情的滋味。

为什么我对所谓的知识分子鲜有好感,就是因为他们的虚伪和自命不凡,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形象,抱着男权主义的思想不放,明明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兽欲’,总还偏偏喜欢利用自己所掌握的技巧(文化和写作才能),寻找种种借口来美化和解脱自己。正如《小芳》,典型的那一类人的遮羞布而已。

《小芳》:一首‘弃妇’的挽歌,一块‘知识分子’的遮羞布

而女性,尤其是小芳那样的弱势女性群体,到底该如何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有尊严有力量地活着,差不多算是自古以来心怀女性主义者的一个呐喊和追求。

在陈坤刘烨和周迅主演的电影《巴尔扎克与小裁缝》中,故事的套路与《小芳》无异。男知青下乡插队,和农村小裁缝相恋。值得庆幸的是,蒙昧的小裁缝在知青的帮助下学会读书认字,意识到山外原来有一个更广阔的天地,于是她毅然决然地决定,走出大山,寻找自己的生活,奔向本该属于她的大世界。

​​不然,故事的结尾也一定是:男知青回城,小裁缝变成另一个弃妇,在凄凄艾艾的大山深处,失去一切,包括自己的青春和生命,铸就另一个并不鲜见的人间悲剧。

只可惜,小裁缝的形象,仍旧是男知识分子幻想和虚构出的产物,他仍旧在美化男主角的形象上不啬笔墨,通过中年回忆、故地重游、人间追思等手法表明作为男知识分子的‘他’仍旧是怀念的——就仿佛这么一怀念,所有的过错和给对方酿下的苦痛,都可以一笔勾销了。

但是小裁缝最后的抉择仍旧给了我们一点点希望:即弱势女性群体,人生的尊严和独立只要能通过努力的学习和无畏惧的奋斗,也还是能实现的。只是,在现实中,在已经过去的那个时代,在依旧上演悲喜剧的世界,那些善良而美丽,那些可怜而可悲的姑娘们,有几个小裁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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